大厅里金碧辉煌，洁净而又明亮。大理石壁炉，璀璨的水晶灯和银色的烛台等，无一不充满着浓浓的异域风情，显得温馨而宁静，浪漫而又抒情。
听着舒缓的音乐，喝着爽口的洋啤，口口地嚼着鲜嫩的牛排，曹秋石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切都像是在梦幻中一般。他的眼前宛若一幅展开的油画，而此刻的他，也成了画中的人物。曹秋石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自己会坐在这样一座如此豪华的饭店里，品洋酒、吃西餐。
看他坐在那里两眼发直，机械地喝着啤酒，一副呆萌的样子，苏娜笑问：“哎，曹秋石，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发起呆来了？”
苏娜的声音钻入耳膜，打断了他的神游，使他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忙掩饰的没想什么。
看他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苏娜也不以为意。她微微一笑，轻轻啜了一口啤酒，问：“曹秋石，你的理想是什么，仔细想过没有？”
认真想了一下，曹秋石回答：“在我没考上学的时候，爹娘准备让我在农村种地，娶妻生子。考上学之后，端上了国家的铁饭碗，吃上了商品粮，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们很知足了，至于干什么，倒没有太大的期望。
“要理想嘛，我还没有认真想过。只是觉得现在主要是学好知识，增加积累，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娜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你就没想过以后要当一名作家吗？”
“嗐，作家岂是那么好当的？现在谈这些东西还太远，变数太多。真的，还没想好。”
曹秋石摇摇头，然后看着满脸兴奋的她：“这么你想好了？”
苏娜笑道：“和你一样，我也没想好。爸妈希望我向音乐方面发展，可我只是把它当作爱好。所以我想先看看吧，若是我哪喜欢了，跑去当一名歌唱家也不定。”
“是啊，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确实不太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有时候，我们自己也未必会做得了自己的主。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可能是喝零儿啤酒的缘故吧，此时曹秋石心中有些感慨。
想到将来的不确定性，俩人一时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娜率先从打破了沉默。
她自嘲的笑了笑：“哎，我们这是怎么了，伤春悲秋的？好啦，还是不要想这么多，关键是过好当下吧。来，为我们今演出的成功，干杯！”
罢，她举起了酒杯。
曹秋石也举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这要归功于苏老师教的好。谢谢，干杯。”
然后两人又为新年，为美好的明频频举杯。
苏娜微微笑着，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她脸蛋儿有红似白，两眼也水汪汪的，在灯光下看去，更添几分俏丽动人之姿。看来古人所谓灯下看美人儿，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她眼波流转，轻轻问他：“怎么样，西餐还吃得习惯吗？”
“也没什么啦，就是感觉规矩繁琐，太约束人。”
曹秋石却不解风情，实事求是的评价道。
完，他又觉得意犹未尽，于是禁不住大发感慨：“哪像俺们那儿，无拘无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由自在，畅快淋漓，简直是百无禁忌。
“我感觉吧，他们洋人把饶性都束缚住了。吃饭嘛，还不就是为了填饱肚皮。西方人是文明，实则虚伪，坏事都是他们文明人干的。他们靠掠夺别饶财富发家之后，反过来却把淳朴自由的性当做不文明。”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着着，曹秋石竟然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苏娜对此却表现得颇有些不以为然，她笑了笑：“呵呵，曹秋石，我觉得在这方面你有点儿题大做了。我们中餐讲究的是热闹，而西餐呢，它不单单是吃饭，还是一种礼仪，遵守一些必要的规范也很正常。这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所造成的。当然喽，这也代表了一种文明和进步。”
“错！苏娜，你是想西方的刀叉文明时尚，我们的勺筷传统守旧吧？我认为恰恰相反，勺子和筷子才是最为适合的餐饮用具，是餐饮文化高度升华的产物，代表了高阶饮食文化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看着她：“而使用刀叉才是刚刚脱离原生态的落后的生活方式，且早已为我们所淘汰。在餐桌上拿着刀叉用餐，居然会被认为是文明的标志，真是不可思议！”
曹秋石摇摇头，最后来了这么一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出口是多么的伤人。
这时候，苏娜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了：“你是，我们的文明比西方国家高？”
“当然，这一点毋容置疑。”
“既是这样，那你，为什么我们会被西方列强侵略呢？”
苏娜犀利发问。
“哈，你的这个问题就涉及到哲学层面的问题了。低端文明借用高端文明发明的技术，加持原始的野蛮方式，他们在与高端文明社会发生冲突时，必然是暂时获胜的一方。但这种胜利注定是短暂的，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
这是他曹秋石的强项，坐在那里，他放低声音侃侃而谈：“无论遭受过怎样血与火的洗礼，我们的历史文化一直都在延续，并没有被割裂，更没有被异化，这一点是西方国家所没有的。
“书上了，文明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思想文化意识不间断的螺旋式上升。而西方这些个新兴国家，他们欠缺的恰恰正是这一点。所以，西方文明只不过是一种物质上的文明，是短暂而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的文明。相信未来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呵呵，得好！大道理确实是这样。”
苏娜笑着定定的看着他，悠悠道：“不过嘛，西方有些东西我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加以反对，你大可不必如此偏激。仅就餐这方面，我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观点。”
“喔，是嘛？那好，请。”
曹秋石稍稍有些讶异的看向她，想听听她有什么高见。
“你觉得吃西餐规矩多是不是？”
“当然。”曹秋石语带讥讽，“有一种法，越是野蛮的社会，规矩就越多。若是没有繁琐的用餐礼仪和华美的服饰相映衬，上流社会的贵族又怎么与底层的泥腿子们区分开来呢？”
但苏娜不为所动，并没有被他的这番大道理服：“可中餐规矩也不少啊，只是现在很多人吃中餐不讲这些规矩罢了。”
“什么规矩？”
曹秋石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苏娜冷笑：“规矩可多着呢，这方面你应当比我知道得更多吧？只是我们自己早已经把这些礼仪规矩全都丢了个七七八八，抛诸脑后了。别的暂且不，我就问你最基本的‘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现在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见他不话，苏娜讥笑道：“呵呵，你吃中餐没规矩，并不代表中餐就没有规矩了啊！”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是啊，哪里是什么西餐规矩多，分明是国人吃中餐不讲规矩了，早把老祖宗定的中餐礼仪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呀，自己居然还腆着脸这样话！
一念及此，曹秋石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当然，这也可能与喝酒有关。对苏娜的话，他自然是无言以对。
“你的大道理自然是对的。”
苏娜对他并没有全盘否定，只是不赞同他的某些观点：“可单就餐饮方面来，我感觉有些偏颇了。吃西餐在很大程度上要的就是情调，体现的是一种文化。为了在就餐时举止优雅，我个人认为，熟悉一下就餐礼仪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了，规矩都是人定的，除去基本的东西以外，有些我们完全可以灵活运用，西餐中吃。外国人吃中餐不是也不会用筷子吗，是不是？”
罢，她自己先笑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令人茅塞顿开。在下佩服，佩服啊！”
曹秋石向她拱拱手，这次他是真心的，实打实的佩服。虽然他被苏娜堵得不话来，但他心中却很高兴。
“德性！”
苏娜娇嗔的白了他一眼，见曹秋石不再高谈阔论，她也就没有再什么。看看两人都已吃完，她招了招手，叫来服务生结账。
曹秋石这个时候也没有客气，因为自己身上带的钱确实不够这样一顿饭钱。他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玩那些虚头巴脑的假客套。
出得门来，曹秋石回头看着夜色里灯火通明的雅典娜西餐厅，来了几句顺口溜：“装饰豪华气派，就餐环境不赖。礼仪规矩繁多，饭菜味道太怪。”
苏娜听后，咯咯娇笑不止，这次她没有反驳他，而是用手指着他道：“曹秋石，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歪才呢。泰山上来了一首，现在又来一首，你行啊你。”
“过奖，过奖。”
曹秋石一以贯之的谦虚。
两人嬉笑一阵，苏娜提议去看电影，曹秋石不同意，还不如回学校去电视里看新年晚会呢。苏娜见他兴致不高，便也不再勉强。
在满是繁星的夜空下，两人沿着行人稀疏的马路，漫步返回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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