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枝叶间，暗兵埋藏已久。
虽然远处的火光没有半刻钟前耀眼了，但是在黑暗的衬托下，那里的深蓝色调依旧明显。
“瓦利。”
寂静中突然出现声响，令老部下的心口猛地警惕了一下，循着声源，他看向树顶的恶魔——
明明四下都埋伏着他的兵将，可却没有一个人留意到有人近身。
“少主、你怎么在……”
“头兵和预想的一样勇猛，不过百余人，就让龙族后方鸡飞狗跳。”
见少主的态度似乎与平日并无二异，瓦利暗暗放松了些，恭敬道:
“少主，探兵，龙族有近二百人已经与阿撒兹勒的麾下在罗沙开战了。阿氏打不过龙族，罗沙边角带的区域半个时辰就沦陷了。”
“这么不堪一击。”
“千年来，他们的兵营早已腐败滋生，贵族也多贪图享乐，败是必然的。只是，罗沙一带是咱们唯一的草药植区，丢聊话只怕我们的后方也要受影响。”
“嗯。”
萨麦尔抬手升了一簇火苗，闪烁三次，作集兵召令。
“那，少主我们是先攻打龙族，还是先回攻罗沙？”
“去罗沙……”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瓦利点头点到一半，接着道:
“我们的兵力可以打掉阿氏，保住药草，想来龙族后方混乱，也不能支援了。”
“正是！”
兵队训练有素，两句话的功夫已经集结完毕。
“不过瓦利，现在攻下龙族后方，我们也不会缺药草的。”
萨麦尔一面上前检阅兵队，一面道:
“龙族营地正乱，精兵去了魔族内地，一举拿下他们，不差没物资吧。”
“是、也是！”
老部下连连应和。
“瓦利，我很看好你带的兵，他们必然可以占据龙族后方，为魔族做出丰功伟绩。”
萨麦尔拍了拍瓦利的肩膀，凑近他耳边，放低声音:
“而你，功不可没，你将封爵。”
罢，他又拉开了距离。
在盔帽的掩藏下，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
————————
在魔族东部，界外是野林，界内是灰河，简陋的营帐置在野林，位置比较分散、隐蔽性高。
“思思。”
尤尼娜见人类又翻了个身，于是从案几来到“床”边——安神的药也喝了，催眠的药也喝了，她还是难以入睡。
“还不舒服么？床上太硬了、还是太冷了？”
与其是床，不如是在垫高零的土炕上铺了一层单薄布料，又硬又冷。
“嗯。”
极简的一腔鼻音。
女恶魔将半睁开眼的人类扶了起来，想了想后，干脆又将人抱起，回到低矮的案几边。
“哎呦，思思现在看着怎么这么叫人怜惜呢。”
人类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吓着了，可尤尼娜明显感觉，她安静过头了。
她坐在地上调药，人类就靠在她怀里萎靡地看着，这回也没像以往一样推辞不让抱。
嗯……是不是真的那么乖顺呢……
尤尼娜用沾着药草屑的手捏起了人类的脸颊，接着又是鼻尖、耳垂。
而人类自始至终都只是呆愣愣地接受着，并没给出没太大反馈。
确实是，顺从过头了。
直到女恶魔亲上她的嘴角，人类才后知后觉地撇开脑袋，不让自己再被“揩油”了。
“别、不要这样……”
“好的，思思~”
尤尼娜笑着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才停手继续做起手上的事情，不再逗弄她了。
片刻后，细的声音自肩侧传来，听起来闷闷不乐的。
“尤、尤姐姐……”
“嗯哼？思思你。”
言思攥紧了衣摆，将脑袋压低，踌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
“我睡着……你要对我、做什么吗？”
女恶魔静止了短暂的一瞬，转而捏起人类下巴，与之对视。
眼雾般迷离，她的眼瞳里带着她一向的韵俏。
“想啊，不等你睡下都想。像思思你这样鲜嫩的，太罕见，仅让一人独占太过可惜，我也想咬一口试试。”
眉眼间的恍惚缓缓敛起，言思微微蹙起眉头。
尤尼娜低头凑近人类，咬字些许黏连:
“碰你呢，我现在是不敢。不过，这种程度总该可以的。”
下唇被温热的指尖轻轻拨弄，言思原本低沉的情绪被算是真切地刺激到了，霎时瞪大了双眼，推开了恶魔贴上来的身躯。
“不、不是、不协…”
她的极力向后撤开身子，腰部已经抵到了案几边沿，可身子还在向后仰。
这份不喜欢表现得一目了然，尤尼娜流露出了伤神的模样。
“思思，你以前不是这样疏远我的。”
“我……没……”
言思突然脑子凌乱了，她想展开的根本不是这个话题。
“我、我不是……”
被直直注视着，人类下意识地躲避视线，话也支支吾吾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怪异、心虚的人成了她自己，而尤尼娜竟然从头到尾都很自如。
窘迫之下，她的脸蛋突然被戳了一下。
又一下。
“呃、尤姐姐……”
言思抬眼就看见上女恶魔嘴角单边上扬的弧度。
“姐姐逗你的。”
她又耷拉下脑袋，思考自己该如何同对方攀谈。
余光里，尤尼娜又向她伸手，言思下意识地向后藏了一下——
女恶魔并不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她只是用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给自己擦拭脸颊。
她现在才意识到:脸颊上一直还沾着药屑！
“怎么脸越擦越红啊？”
尤尼娜故意调笑道:
“难道，是我的力气太大了？会疼么？”
“没、不疼……”
言思抿着嘴角，快速看了一眼面前温柔妩媚的女恶魔后，又撇开视线。
“尤姐姐……”
“嗯哼？”
“……你会、害我吗？”
这个问题以这样直白的方式问出来，着实有些奇怪，甚至于愚蠢。
可在八面玲珑的女恶魔面前，她好像没别的法子套话了。
“不会。”
这个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算计不得你了，试过了。”
在人类忸怩不安的状态对比之下，尤尼娜显得格外稳定，声音也是温柔如常:
“所以，思思别躲着我了，像以前在医馆那样便好。毕竟你这么可爱，我是真心要亲近你的。”
收起帕子，她将迷茫中的人类拉回怀里。
“更何况，我也不能得罪那子，你可以放心。”
言思是背对着女恶魔被圈在怀里的，因而她不知道现在对方究竟是怎样一副神情。
但事实上，就算二人面面相觑，她也看不懂尤尼娜的情绪和意图。
“我、姐姐、你是因为……因为你知道、我身体里有别的——”
话还没完，远处就传来一阵短促的鸦啼打断了她的不大利落的发声。
“啊，这么快就有伤员了。”
言思很识相地直起身，只要尤尼娜一撤开手臂，她立刻就能脱离这个狭窄的怀抱。
“姐姐要先忙么？”
“是啊，抱歉呢思思。”
尤尼娜语意有些不大情愿，她颇为霸道地把已经起身欲离的人类抱回到土榻上，道:
“要给倒霉的家伙开方子去了，思思先睡觉吧，这里安全的。”
还没转身，刚放下的人类就起身拉住了她的手。
“尤姐姐、我有些怕一个人在这里……”
这个举动是人类今晚做出的最快的反应，她是真的害怕了。
那一双亮飒的眼眸带着祈求意味看过来时，确实有让人心旌摇曳的能力，尤尼娜是这样认为的。
“思思啊，来，姐姐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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