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元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元帅，看待顾聿知眼睛看不见这件事比其他人要乐观许多。
眼睛看不见没关系，那就用心看，用心学，做一个稳坐后方的军师，上阵杀敌一事有他们在。
他垂眸好一会儿才道：“殿下还，很有可能会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陈典仪，你们要多和殿下沟通沟通。”
他见过太多这种事情了。
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不觉得，但战事一了，这些伤聊，残聊战士们，就会陷入噩梦之中，会否定自己，甚至到最后还会有自残的现象出现。
殿下的年纪实在太了，要是因为这次的劫杀事件陷入噩梦之中，那肯定是一生的阴影。
霍启元深深叹了口气，和秦院判两人起更多细节，从遇袭一开始，到后来殿下射杀贼人：“谢长史和殿下，让他藏在马车的暗室之中，趁着黑逃走。”
秦院判和陈典仪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
他们还以为殿下的反击是因为他本来就逃不掉。
霍启元继续道：“等我听到对方有弓箭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殿下没有离开，并且积极主动的反击了。”
起这，霍启元心底是不出的骄傲。
在野外训练的那一个多月，霍启元其实能够察觉到顾聿知的心理变化。
刚开始的那两，殿下总是会偷偷抹眼泪，他觉得太累了，太哭了，太冷了，他有很多种可以哭的理由。
但是不管他当时哭的多么伤心，转眼就又能开开心心跟着他去打猎……
从那个时候开始，霍启元对顾聿知的看法就改变了不少。
就像他之前和殿下的那样，他一开始没打算教殿下霍家军法，就是因为他认为殿下除了年纪太之外，还从未接触过战争的残忍。
从别人嘴里听的事情，哪有自己经历的震撼。
就像他，自称自己是从在军营中长大，见惯了战争，可真正上战场时，还是会被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殿下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坚持走过这一个多月的训练，他就已经很惊喜了。
谁知被人劫杀那日，殿下非但没有自己逃跑，还成为了他们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陈典仪等人听着这些话，心底也不清的沉重。
尤其是秦院判，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难得自责：“我之前对殿下好像有些过于严厉了。”
谢长史等人碍于身份地位，对殿下话总是以引导为主。
但他不同，他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殿下的安全，所以有些话谢长史等人不方便，那就他来。
势必要让殿下早早懂得自己的责任，身上肩负的担子……
他很少会给殿下一个笑脸，哪怕其实心底也觉得殿下做的很好，还是不会出言表扬。
但现在，秦院判心底是真的自责了。
他捂住脸，使劲揉了揉，将脸揉的通红，才沙哑着嗓音道：“我一直觉得，我这样的高要求，时时刻刻的提醒是为殿下好，却忘令下其实比大多数的人都做的好，更何况，他只是个孩子。”
在这个时刻，秦院判心里才真正想起，殿下其实是个孩子，他本来是可以在太娴妃身边无忧无虑长大，直到成年出宫。
但因为漠北的形势，因为那个老和尚的断言，皇上儿戏般就将殿下放到了漠北来。
在听霍元帅殿下在那样危险的时刻竟然选择了和他们并肩作战时，他的心就彻底偏向令下。
虽能理解皇上的想法，但却是真心心疼殿下。
陈典仪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些安慰的话，但想一想这一年来秦院判总是扳着张脸，动不动就教殿下要为他们这些随行人员着想，安慰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他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治好殿下的眼睛，我相信殿下心性坚韧，只要他的眼睛治好了，定会恢复如初。”
霍启元挑着眉梢看了眼他，垂着眸笑了笑。
恢复成之前那个眼底全是真烂漫的殿下？
怎么可能！
就在他们殿下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了，连哭都不敢哭的时候，霍启元就知道，这次的劫杀事件对殿下的影响，远比他们想的要深。
在殿下的心里，他和谢长史的重伤，那些护卫军的牺牲，他全都压在了心底。
霍启元猛地站了起来，迈步走到秦院判的床榻前：“我昏迷了多久？秦院判没醒过来，是因为什么？”
“外伤严重，在雪地里冻的时间太长了。”秦院判跟着走了过来，“他本就是个文官，来了漠北后，几乎大事情都是他在操心，身子骨本就不如你和殿下，这次能救活，已经是个奇迹了。”
霍启元就这么看着谢长史，久久没有话，直到腿部发软，实在没有力气了，才重新坐了回去：“谢长史，颠覆了我对一般文官的看法。”
自古文官武将就非常不和。
文官嫌弃武将粗俗不讲道理，武将嫌弃文官只知道之乎者也，背后耍心眼，真正上阵杀敌时就是软脚虾。
但谢长史却让霍启元看到了，原来文官也能如此有血性，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
陈典仪也是文官，自然明白霍启元话里的意思，笑呵呵道：“我们这几个一开始跟着皇上的文官，都是有些身手的，尤其是刘典仪。不过他现在，武功尽失……”
文官之间的算计没有武将战场上来的惊心动魄，但稍有不慎也是要死饶。
刘典仪要不是有秦院判在，早就没命了。
霍启元哦了声，显然对夺嫡上的事不感兴趣，他所有的心眼都放在了兵法，放在了和北狄饶战事上。
他又休息了会儿，看窗外的色，还不算太晚：“我去看一下殿下。”
秦院判嗯了声，起身将他送了出去：“殿下知道你醒来，定会很开心的。”
等霍启元离开后，陈典仪脸上才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经此一事，霍元帅的心才真正落在殿下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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