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然而闫宝书和“旧相识”在大上海遇上却没有多么激动，相反的竟然是看到了她混的如此凄惨而觉着有些难过。闫宝书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不过后来在和她唠嗑的过程中，她自己道：“我改名了，现在叫薛冰。”
闫宝书为此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她现在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想要了。闫宝书和完四宁带着她找了一家餐馆吃饭，几人落座之后，闫宝书便问道：“你来上海多久了？”
薛冰挤出一丝苦笑，抬起手时手指灵活的动了几下，而后道：“事情发生了以后，高百川被送去劳改了，我因为那件事而被我爹责怪，觉着我丢老人，一气之下就带着我来上海投奔亲戚了，就结果而言吗……没那么顺利就是了。”薛冰也有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情，她在饭菜端上来后可劲儿猛造了两个白面馒头，又吃了一大碗的热汤面，可见其实真的饿疯了。
薛冰如今也有二十六七了，至今没有嫁人，她的穿着打扮还和姑娘家似得，在她吃完饭放下碗时，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刘海，笑道：“谢谢你们请我吃饭，你是闫玉芬的弟弟对吧？”
“嗯，是的。”
“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当初高百川骗我，闫玉芬只不过是他分房子利用的一颗棋子，我当时就劝过他，这么做太损了，缺大德容易遭报应，他不听非要这么做，结果好了，遭报应了吧。”薛冰见闫宝书面色平静，微微一笑继续道：“后来他被揭发，事情败露被送去劳改了，差不多两年吧，他出来了，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在上海的住址，我这人怎么呢，难听的就是个贱骨头，当时还觉着高百川是爱自己的……真是……蠢的没处理了。”
闫宝书看着她，“你的意思是，高百川后来来上海找你了？”
“可不吗，卷着铺盖卷来的，那德行就跟乞丐是的，我去火车站接他，幸亏是接到了，不然他就得死。”薛冰嘎巴了一下嘴，朝着一旁听故事的完四宁道：“大兄弟，给根烟吧。”
完四宁一愣，连忙递过去一根烟。
闫宝书微微皱眉，“你以前就会抽烟？”
“咋可能吗。”薛冰冲着闫宝书抛媚眼似得一笑，“来上海之后学会的。”薛冰夹着烟，娴熟的动作之下她抽了几口，吐出烟雾后：“我和我爹来了上海以后就跟着亲戚在这里讨生活，日子挺苦但也不至于饿死，可自打高百川来了以后，我爹被我给活活气死了，他老人家一走，亲戚什么的也就都冷落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跟着高百川四处生活……”
闫宝书点点头，“你们在这边干什么？高百川在哪里呢？”
“谁知道那个王鞍死哪里去了，那就是个畜生。”薛冰越越激动，“姑奶奶早晚得废了他。”
出口成脏，闫宝书被眼前的薛冰吓了一跳，愣住的同时薛冰朝他露出了讽刺的微笑，“咋地，觉着我变成这样不可思议？”
闫宝书叹了口气，“没有人会一尘不变的，只是你……”
“没啥大不聊，哦对了，你们住哪儿嘎达啊，能让我将就一晚上不？”
闫宝书一想到自己那个狭窄的房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房间太，我们两个挤都有点困难呢，不过你要真没地方去，我可以跟房东，让你住在隔壁的仓房里将就一晚，不过也只能是一晚。”
“一晚就不错了，我这里谢过你们了。”薛冰的举动染上了浓重的江湖气息，完她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到了桌子上，“抵我这顿饭钱和房租了。”
于是，闫宝书和完四宁带着薛冰回了住的地方，房东大爷为人热情，一口就答应了让薛冰住一晚上的请求，在仓房整理好了之后，闫宝书和完四宁回了自己那屋，门一关上，完四宁凑过来声的：“这薛冰的腿脚有点不大好吧？”
闫宝书点点头，“以前比这严重，我看了，她可能是不走快就是踮脚，走快了就……”
完四宁叹息道：“长的还挺不错的呢，可惜了。”
闫宝书苦笑道：“这姑娘吃了高百川一次亏不，竟然还能再搭理高百川这种人渣，哎……不这个了，今晚上就这样吧。”闫宝书和完四宁分别洗了脸和脚，待黑下来以后完四宁栽歪在床上看书，闫宝书则是坐在窗前又写了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仓房那边竟然传来了话声，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
闫宝书停下笔，回头看了完四宁，两个人对视之时都很纳闷，这才刚想过去开门一看究竟，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了薛冰的笑声，和暧昧的话语，“二个兄弟不是本地人吧？大姐看你们体格挺结实的啊。”
闫宝书瞪大了眼睛，完四宁则是险些笑出声。
“啊，大姐的是，我们两个刚来这边没多久，我叫二黑，他叫铁子。”这话的人明显不大，岁数也就在十八-=九二十出头，随后又听他：“大姐今年多大了？看起来挺年轻的。”
“二十六了，还真是你们大姐了。”
“大姐，经常这样？”
“哪有啊，这不是快揭不开锅了吗，两个兄弟十块钱，咋样？”
那边沉默片刻后，闫宝书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不久，那边便传来了“战斗”的声音。薛冰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那边两个伙子还咯咯的坏笑着，不时的还夸薛冰两句，“大姐挺不错啊，皮肤真白……”
闫宝书眉头深锁，手攥紧了那只钢笔。完四宁则不同了，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过去了，为了能够把隔壁的声音听的更加真切，他歪着脑袋贴着墙听的入神。闫宝书一眨眼的功夫在看完四宁，这子竟然……
闫宝书无奈的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写，可是这种“噪音”的环境下，但凡是个男人听了都不会好受，闫宝书觉着浑身燥热难耐，实在静不下心来的他只好端着盆子想去洗个澡，结果一回身，他看到完四宁竟然把裤子脱了。
闫宝书一咧嘴，压低声音：“你个流氓。”
完四宁笑嘻嘻地声，“没办法，这声音换谁也受不了。”完四宁不停地忙活着，闫宝书瞥了他一眼后悄悄打开门去洗澡了。澡堂子里没什么人，闫宝书坐在池子里仍旧安静不下来，距离上一次和陆向北亲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又经历了这样一个事情，闫宝书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回。
等闫宝书回去时，完四宁那也结束了，隔壁安静的有些异常，他声问完四宁，“走了？”
“嗯，我跟你……”完四宁朝闫宝书伸手，等他过去了，憋着笑：“那两犊子贼逗，你知道他们走的时候咋给的薛冰钱不？”
“咋给的？”
完四宁笑道：“塞那里面了。”
闫宝书浑身一抖，“我操，这两人……”闫宝书想骂又不知道该从何骂起，“哎，这能怪谁，还不是薛冰自己找的吗，明就让她走吧，自我毁灭去吧。”
“我还以为你会同情心泛滥呢，哈哈哈。”
“得了吧，我的同情心是留给真正有需要帮助的人们的，薛冰固然可怜，但自我毁灭的道路，我是断然不会支持的。”
闫宝书到做到，第二早上他就准备让薛冰走了，不过话都没出口呢，薛冰竟然自己提出要离开了，这样也好，省的他出来大家都尴尬。不过，薛冰走之前，她对闫宝书道出了一个惊饶消息。
“高百川还没消失以前，他在上海遇上了个咱家那边来的人，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有一次喝酒，听到他们唠嗑，那个人提起过你的名字。”
闫宝书惊讶道：“谁啊？”
薛冰仔细回忆了一下，“具体叫什么我忘记了，但我记得他姓什么，他姓顾。”
“顾军？”闫宝书第一反应就是顾军，除了他，闫宝书再不认识姓鼓人了。
“不记得了，或许是这个名字吧。”薛冰冲闫宝书摆了摆手，“走之前我还得和你一下，那个姓鼓，他和我睡过了。”完，薛冰带着一抹难以看透的笑意离开了。
闫宝书愣在原地，完四宁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薛冰走远了之后，完四宁看不到了她的背影，这才开腔道：“顾军这子来上海了？还有，薛冰走的时候那话是啥意思？顾军和她睡了，为啥要告诉咱们？”
闫宝书回过神，无奈的笑了笑，“薛冰这是在告诉我们，别以为昨晚发生的是什么值得惊讶的大事，真正的大事，都是让人猝不及防的。”
“不明白。”
闫宝书叹了口气，“就是我们太大惊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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