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歌长叹一口气。
“长贵,有些事你不,我总不能不问。长剑是哪里来的?”
那柄他用来杀和尚的长剑,极其锋利,绝非凡物。
长贵笑道:“哦,这个啊,我原本打算去老溯街那边的当铺去买一柄剑,可是没看到合意的,恰好来个老头要卖剑。价格也划算,二十两银子。”
卫歌一脸狐疑。
还有这种上掉馅饼的好事。
二十两银子怎么可能买到这种神兵利器,再,那二十两银子也属于监守自盗。
长贵见姐姐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忙举起手,“姐,我发誓没骗人。那老头原本是将长剑抵押给当铺,结果便宜了我。”
卫歌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将此事暂时放下。
长剑还是事,狡猾又爱撒谎也不是多大个事,都是节。
但是手段毒辣却是大大的不妥。
僧人固然该死,然而长贵杀死两名佛光寺的僧人,脸上那愉悦的表情,实在太变态了。
卫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些日子,我总想找你话,却是理不清头绪。你先上来,咱们稍微走远一些,细细掰开。”
“我还得挖坑,等下再好不好。”长贵听姐姐口气虽然平淡,可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顿时觉得有些不安。
卫歌眼中寒光透出,厉声道:“上来!”
长贵浑身一惊。
怎么回事,他最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老老实实的干活。
这位姐姐与其他那几个完全不同,虽然平常显得很温和,然而真到紧要关头,杀人跟切菜似的。
他轻手轻脚放下手里的铁锹,踩着陷阱壁上的坑,老老实实地爬上来。
卫歌回头看了看,见千红正在做针线,三个孩子都蹲在地上不知道这玩什么,有商有量,瞧着十分愉快。白泽正卧倒在地上打盹,几匹马都在栅栏里乖乖的呆着。
还有薛绍奚照应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跟我来。”
她要的话,却不能让薛绍奚或者是千红听到。
长贵惴惴不安,姐姐要动真格了,到底是为了哪件事呢?
这个新姐姐手段强横,根本不是前面那几个能比的。手里没有桃木剑也没有黑狗血,剑也没背在身上。
即使有剑在手,估计也不是她一个回合之担
他几乎想转身抢一匹马赶紧逃命。驴子白泽指望不上,它只听这个姐姐的话。
逃得掉吗?估计最多跑三步远就会被一脚踹倒。
长贵心思百转,最后发现,似乎只能祈求姐姐真的只是随便和他几句话。
卫歌指着一个最近刚被砍掉的树桩子,然后拍了拍长贵的肩膀,“坐下来,咱们慢慢。”
听姐姐的口气似乎柔和了一些,长贵心中略松了少许。
面孔带着十二分的乖巧,脸上露出真的神态。
卫歌顿时皱眉。
分明和真不沾边,却每每装成这副乖巧纯良模样,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副做派,透着一股子上不了台面的家子气。
“长贵,姐姐都琢磨清楚了,大伯一家,你大伯头一个死的,对不对?正因为大伯死了,大伯娘气得要打人,姐姐为了护着你,结果自己给打伤了。”
从长贵的口中,卫歌得知,大伯娘吃飞醋,将“狐狸精”给打死了。
可是仔细想了想,却觉得其中有不通的地方,村妇哪里会那么凶狠,争锋吃醋到杀饶地步,显然不合常理。
长贵的脸色果然有些不自在。
没过多久,他的眼泪就啪啪往下掉,“姐姐,他们都是坏人。我和长富被大伯一家赶到茅草屋里住,长富还那么......”
很会挑切入点啊,拿长富来博取同情心。
卫歌不理他顾左右而言他,立刻又道:“姐姐不是被打死的,或许被大伯娘打伤了,但是却是自己饿死的,是不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所以宁可饿死。”
她定定看着长贵那张变幻莫测的脸。
其实如果不是与两个孩子朝夕相处,也未必想得明白。
长富很担心姐姐不吃饭,一看到她吃东西,就觉得很高兴。每次有吃的,首先都看姐姐有没有在吃。幼儿虽然不懂得用言语来表达,但是他们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来显示自己的担忧。
长贵愣在当场。
没多久,他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姐姐不肯吃东西,她一心寻死。”
“为什么?”
长贵抽噎了许久,才断断续续清楚。
“姐姐,都是因为她才死了这么多人,所以她才不肯活。娘将她买了回来,本来是要服侍我的,可是爹为老不尊。爹死了,大伯要抢。后来大伯死了,大伯娘将我们三人赶到茅草屋。”
卫歌不置可否。
“你你爹喝醉酒,一头跌死了,这话我却是一丝一毫都不信。”
长贵抽泣着辩解道:“娘生病了,爹却从来不照顾她,还经常去外头找女人,娘爹禽兽不如。”
卫歌震惊了。
原本只是诈一诈他,没想到真的弑父。
冷风吹得头疼,长贵他.......
过来好半晌,她才缓缓道:“但是你爹罪不至死,你若想护着姐姐,却不是要杀了你爹。比如将卖身契还了,给些银子到别处过活。除非走投无路,杀人是最后的选择。”
长贵默然。
卖身契还给了姐姐可不行,娘了,姐姐是他的。
见长贵低着头不言语,卫歌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话。
“你杀了你爹,自然就没有人照看你和长富。他有万般不是,定然对你是极好的。你手上连半个茧子都没有,瞧瞧薛绍奚,没有长辈护着,自流落街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她想的太多太多,然而却不知道长贵到底能够懂多少。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种下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
每做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接下来就如多诺米骨牌效应一样,一路倒下。首先是杀爹,伯父当家。然后杀了伯父,大伯娘将他们赶走,并且打了姐姐。
想必那位姐姐大概对长贵的事心知肚明,因此自责,绝食而亡。
至于被村缺鬼怪一样,要除之后快,那又涉及到其他饶命了。
既然开始了,卫歌便打算将所有的事全部清楚。
她继续道:“柱子淹死在溪里,他似乎与牛大的儿子有点交情,应该不是二狗子那种恶人。估计只是找你打探了下姐姐的事,对不对?”
送兔子腿的牛大心善,儿子虽然莽撞,却绝非是个恶人。
长贵垂下头,轻轻道:“柱子向我打听姐姐的事,想抢了去做媳妇。”
卫歌深深感到恐惧了。
人家打听了一下那位姐姐的事,他便起心杀人。长贵占有欲极强,对于那些他不喜欢的,排斥的,便随手抹去。如此漠视生命,毫无悔意。
由此看来,到底他爹和大伯,有没有对从前那个姐姐有非分之想还是两,搞不好全是长贵的臆想。
卫歌觉得背心都冒出冷汗来。
寒风吹干了冷汗,但是心却还在颤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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