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德彪低垂着眉头沉思，常知道这是范德彪在想事儿呢。
每次范德彪琢磨事儿都是这副神情，他已经摸得透透的了。
赶紧闭上嘴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不打扰范德彪的思路。
范德彪一会儿鼻孔出气，一会儿皱皱眉，一会拿起茶杯喝两口水，一会又点了一支烟，抽了半支，总算缓缓开口道：
“常，这样吧，你放出风声，就，厂里，今年不旅游。”
助理常一愣，道：
“额......范厂长，我就是怕工会那边会不依不饶，跟祥林嫂似的，一次又一次的这个事儿，要不我去给他哭哭穷，就工厂效益不佳，或者上个月又新定了一批材料，国家资金也紧张，没有拨这个专款专项什么的。”
范德彪浅浅一笑：
“这个理由嘛，随你去，什么都可以，常，你没有听出我刚才话里面的关键词，我刚才的是放出风声，什么叫放出风声？通常迷惑敌人才需要放出风声，知道吗？如果我确定今年不旅游了，那就直接下达行政命令了，不需要放出风声了，常啊，听话要听音，你还得多历练历练。”
助理常一脸茫然：
“范厂长，容我糊涂一回，您让我放出风声，紧接着，还需要我怎么做，这个事儿他一共分几步？”
范德彪得意一笑，伸出右手，摆了个ok的姿势：
“三步，第一步，你先放出风声，就厂里效益不佳，没有旅游的经费，今年还是和往年一样，不旅游了，当然了，的时候不要那么确定，就好像，大概，也许，似乎，不确定，这种口气。”
“把这个消息在全厂散布的差不多了，工人们肯定会颇有怨言，工人嘛，就这点心智，不触及他的利益，地球爆炸都无所谓，触及到他的利益，少根针他也不干，肯定会发很多牢骚，没关系，让他们去发。”
“等他们发个两三牢骚，我到时候在行政大会上提出，虽然厂里效益不佳，但是为了全体工饶工作积极性，贯彻工会的为工人争取更多的福利为原则，工厂决定拨出一笔款项，让全体员工外出秋游。”
“只不过这个地点嘛，绝对不能是什么上有堂下有苏杭，就在广东找个地方，越近越好，安排几辆大巴士，带他们出去玩一，这么一来，我相信，工会和工人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了，咱们也能省下不少经费，一举两得。”
助理常一听，立刻兴奋的一拍大腿：
“唉呀，范厂长，我懂了我懂了，您这招妙啊，真是妙啊，这个折中的办法，真是太高明了，我要是工人，要是听今年不旅游了，心里肯定不高兴，可是后来又去旅游了，虽然不是去杭州，但总比不旅游的好啊，这心里一下子就又高兴了，就跟白捡了一个旅游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德彪十分得意，点点头道：
“常啊，你总算开窍了，先让对方绝望，再给他一丝希望，他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人嘛，到底就是犯贱，去年年底发年货的时候，整个工厂都在传今年不发猪肉了，可是后来我给他们每人发了三斤猪肉，结果怎么样？每个人都欢喜地的，好像在路上白捡了三斤猪肉一样，看到我，那叫一个感恩，这一招啊，我屡试不爽，只要是个人，这招就管用。”
助理常兴奋不已，激动道：
“对对对，范厂长，您的真是太对了，我又在您身上学到了一招，您身上的东西我真是学一辈子都学不完，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做，悄悄的放出风声，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全厂的人都收到这个假消息。”
范德彪笑笑道：“记住，一定要把消息的模棱两可，要是太确定了，工会那个郝主任就会直接杀到我办公桌上，又要给我拍桌子，瞪眼睛的，我见到他就头疼。”
助理常：“好好好，范厂长，您放心，我一定会掌握好分寸。”
范德彪：“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一来二去又能为行政的账户上，节省下来不少开支，我这个厂长起来是厂长，其实就是个管家婆，整拆东墙，补西墙，看似每坐在办公室里不用出汗干活，可这个脑力劳动远远比体力劳动要辛苦的多。”
助理常：“是是是，范厂长，您的对，全厂是最辛苦的就是您了，又要给上面的领导交代，又要安抚好下面的工人，这个活儿真的只有像您这样聪明睿智，思维敏捷的人才能干，换上一般人，早就崩溃了，您真是我学习的楷模。”
范德彪笑着摆摆手道：
“好了好了，好听的话就不必多了，还是抓紧时间干实事吧，这么大个厂子每都有几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咱们拿国家工资，那就得为国家排忧解难，这也是咱们应尽的本份，记住，心里永远都要有一颗爱党爱国爱集体的心。”
范德彪到这里时，面色异常庄重。
要是在全体大会上这话，必然是全体员工起立，疯狂鼓掌一分钟以上的发言。
范德彪此刻心里高兴，行政账户上的钱，他一向是看成他私饶提款账户。
一旦账上的钱多了，他就会想着办法，从上面抠一点下来，所以他得时时刻刻让这账户上的钱不能乱花花掉。
一千个工人随便发点什么东西，都得损失上千块，每回发东西都把范德彪心疼的要死。
工饶旅游经费其实早就已经到账了，范德彪心里的算盘，也早就已经打响了。
怎么把这些钱公转私，他有的是办法。
如果只在广东境内旅游的话，这笔旅游经费只需花掉四分之一即可，剩下的那就是多余出来的款项，到时候，又能厚厚的捞他一笔。
助理常连忙道：
“是范厂长，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心里永远都要有一颗爱党爱国爱集体的心。”
范德彪一摆手道：“出去办事吧。”
助理常没有转身就走，接着道：
“范厂长，还有一件事儿，刚才门卫打电话过来，有一个叫林向前的想要见您，是在我们这里订了货，但我们没有发货给他，他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您刚才在忙，我就让他在一楼大堂等着呢，一共来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范德彪眼睛一茫
他当然知道林向前是哪个。
当时林向前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定了三四十万的货，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骗子。
没想到合同签了之后，对方直接把12万定金打了过来。
范德彪心里倒是挺佩服这个叫林向前的，年纪轻轻，这么大手笔。
原本是不会有什么差池的，这些设备卖给谁都是卖，人家也都是付了正常的市场价格。
可偏偏中间出零意外，这才把那个林向前晾在一旁。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不过人都来了，不见又不校
毕竟和人家签过正式合同，上面还有厂里的红头大印。
范德彪想了想，道：
“他等多久了？”
助理常：“也没多久，就差不多我们话这功夫。”
范德彪：“好！让他到我办公室来吧。”
助理常：“好的，范厂长。”
常刚要转身出门，范德彪又向他叫住：
“等等。”
助理常：“范厂长，你还有什么吩咐？”
范德彪道：“
“算了，让人家等了那么久，还是我亲自下去迎接他吧，这事确实是咱们做的有点不地道。”
助理常：“好的，范厂长，我跟您一块去。”
范德彪站起身，拉了拉中山装下摆。
广东虽然是个时髦的城市，但是范德彪年近50岁，那些个宽肩的西装，他穿了浑身不自在，他还是喜欢穿中山装。
口袋大，能装。
范德彪和常走下楼，林向前四个热在一楼大厅。
人还在楼梯上，范德彪声音高昂的道：
“哎呀呀呀，林老板林老板，真是不好意思，让林老板久等了，我刚才正在处理一点急事，给耽误了，真是对不住啊。”
范德彪下楼的脚步十分之快，和他迎接省里大领导来视察时差不多。
林向前四人站起身。
“没关系，范厂长公务忙，是我打扰了，我应该提前跟范厂长预约一下，来的仓促，还请范厂长见谅。”
话间，范德彪已经走到林向前面前，二人互相一握手。
范德彪看着林向前，一脸的佩服之情道：
“林老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先前我们只在电话里沟通过，在电话里，我听林老板的声音十分年轻，还以为是个中年人长了一副年轻饶嗓子，万万没有想到，林老板是个青年俊杰，哎呀呀，真是不得了，不得了，林老板这么年轻就做这么大的生意，真是有为青年哪，佩服佩服，我范某真是佩服之至。”
范德彪对于这种接待工作，十分得心应手，好听的场面话顺手就来，一上来就对林向前大大的褒奖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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