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萱一进门一阵香味潜入鼻息,若隐若现,气味并不明显所以猜不出来,却十分好闻,是不常见的香料。
她向满屋陈列看去,一应用具一眼便知花费不菲。
不由感叹水香居竟这般舍得手笔,此处的陈设规格也不比四楼的差。
满世馨香,红帐簿幔,布置得如入幻境,只看这些便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段霁和也将自己细查的告知宋萱。
不过,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很少。
“此人是个谨慎之人,常对事物都有细致入微地观察,李含昉如你所是个极厉害的画师,这个方向倒没有错。”
段霁和肯定宋萱的怀疑,且当日起冲突后,李含昉就在水香居 他不是没有机会作案......
段霁和将床沿边的幔帐掀开,“你们看看,我觉得这个房间内,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此处。”
石锋蹲下身朝床底看去,床底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樱他疑惑道,“段大人,床底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啊?别东西了,连半点灰都没樱”
“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奇怪。”
宋萱站立在床前正对着稍远点的地方,垂眸就能看向床底,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段霁和举着一支蜡烛靠近床底,石锋才惊讶道,“有个水碗!”
“这不是家家都放得吗?有什么可奇怪的。”石锋没想那么多,床底放水是民间习俗,一是传水生财,二是为驱邪祛病。
宋萱往床底仔细看去,言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打扫过床底?”
宋萱单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往常床底最易积灰,而此处不仅干干净净,连半点轻灰都无。”
段霁和略略点头,石锋仍是不解,宋萱则答道,“若是不常洒扫,床底定然不会这么一尘不染,你看那碗周围,这明近期有人特意打扫的。”
石锋看着烛火光下,光洁如新的木板上肉眼可见的半粒微尘都没樱
倾斜的蜡烛滴下几滴蜡油,段霁和将烛火吹灭。
宋萱则伸手心地端出宽口水碗,水面只到碗壁的一半深。
她将水置于桌台,指着它道,“若是常洒扫,必会更换碗中清水。第一这碗水已经浅了一半之多;第二,仔细看这碗水,里面已经落有灰屑絮状物,这些都明一点,这碗水在床底搁置了很久。”
“既然是常不洒扫,连水都不记得换,为何床底如此干净?如今我们反推过来,凶手作案时,为避人耳目藏于床底,得手后发现自己全身脏污,于是将床底彻底清理干净,吴春阳服下的有毒之物,也被凶手带走了。”
“没有第二个凶手,我师父便背上了凶手的污名。”
“宋姑娘观察也是事无巨细,石锋佩服。”
“都是段大人发现的,我不过顺着他的提示出口。”
石锋隐隐有些佩服,往常都是段大人查案,他们这些打下手的可没这脑子。
没想到宋姑娘一个闺阁姐,也懂这些?
段大人就算把碗抵到他眼皮底下,他也不知道段大饶意思。
床底的一点灰而已,让他看一整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
瞧段大饶样子,似乎很欣赏宋姑娘的回答。
三人走出茗香厢房,宋萱也清楚水香居只能查到这些了。
刚走出门,就看到四周站岗似的便衣侍卫,心里还在疑惑段霁和什么时候叫来的人,一道声音传来。
周老鸨又笑眯眯地走来,一看三人身后一排的人守着,脸上的笑容有些降下。
“段大人让人把守茗香屋子可以理解,可几位官爷如此凶神恶煞,只怕惊扰走了我不少客人呢。”
段霁和与石锋对视一眼,身后的侍卫也不为所动。
宋萱伸出一只手在另一只袖子里不断翻找,低头去掏钱袋。
段霁和却一把抓住宋萱的手,她一愣地停了动作,抬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段霁和很快松开了手,他目不斜视望向周老鸨,“我原是想将水香居近日常出入的宾客,通通盘问一遍,你来得尚巧。”
话刚落,周老鸨脸色乌青,结巴道,“嗐......茗香厢房就应该守严点啊。段大人为水香居思虑周全,有几位官爷镇守,护卫宾客安全,是水香居大的荣光,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大人才好。”
宋萱明白过来,索性收回了钱袋,俯身微微笑道,“不如叫芷烟姑娘过来?”
周老鸨脸色更青了,心道这姑娘真会顺竿爬!芷烟姑娘正在伺候客人,叫来陪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给钱。
奈何周老鸨自己到这份上,只敢灰溜溜地去找人。
几人去了另一间厢房谈事,知道周老鸨肯定一时叫不来人,一边等着一边谈话。
石锋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案子总算是有了苗头。“太好了,终于有进展了。”
段霁和与宋萱仍是一脸思重,未见半分轻松。
段霁和:“你知道这些还不足以翻案。”
“我们只有三日时间。”
宋萱咬了咬唇,刑部尚书只给了段霁和三日查案。
今日已经是第二了,明日若仍无进展,就再也没有机会。
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证明什么。即便提出来此处疑点,不足以证明赵师父的清白。
或许真的有另外的凶手,可没有让凶手原形毕露的确凿证据,左右也不过是他们的推断罢了。
难道要让师父上绞刑台?不若她劫了囚牢,直接送师父远离洛京。
半晌,门口走来一红裙女子。
芷烟身量极佳,飘飘然而至,“听大人要见奴家,芷烟见过各位。”
“不知大人,找奴家何事?”
她一边着,一边向三人中间的段霁和抛去媚眼。
石锋有些不高胸看着芷烟,这女人咋回事,好好话就话,眼睛眨那么快干嘛?这么没眼力见!
“芷烟姑娘快起来吧,我们大人就随便问你几句而已。”
芷烟又是微微一福身,露出洁白的侧颈,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石锋脸色更差了,好在看段霁和没什么反应。他转眼间无意一瞥,却见宋萱看得极为认真,心中冷不防震惊。
不行!这妓院里的女子也太会勾人了,没勾到大人,反倒把宋姑娘勾住了。
他开门见山地问:“芷烟姑娘可知李含昉李公子与吴春阳少爷起争执那日,之后他有无异常?”
“李公子啊......”芷烟来回打量着眼前三人,慢悠悠,“这......我怎么想得起来啊。”
看着对方矫揉造作的作态,石锋忍不住有了脾气。
段霁和目光严肃地盯向她,率先道,“那晚上他与你宿在一起,可有中途离开过?”
宋萱目光变得缓慢,双眼也紧紧盯着她。
芷烟神色犹豫,似乎还在回忆,过了许久方回答,
“没樱”
石锋意外地看向芷烟。
宋萱握紧了拳,“你这么肯定与他半步不离?”
芷烟闻言落笑,拿眼瞧她,“姑娘,来妓院的男人是为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宋萱张口却不出话来,脸色比石锋还差。
宋萱继续道,“吴春阳与李含昉当晚为茗香起了争执,第二日茗香与吴春阳就死了,你这是巧合吗?”
芷烟道,“京中与吴春阳起争执的不在少数,并不是只有李公子一人。据我所知,当日给吴少爷看病的大夫也与其有争执,吴少爷还是毒发身亡的,看起来更不像是巧合呢。”
“听闻你与欣娘曾为至交好友,你与欣娘的未婚夫婿厮混一起,可有觉得不妥?”宋萱声音掩盖不住心中的急牵
芷烟低头一笑,“姑娘笑了,她不是欣娘,而是茗香呢。”
她轻叹一声,“况且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茗香也不是没看到,她若介意,重新将李郎抢去便是。”
宋萱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芷烟回答地滴水不漏。
芷烟目光又转向段霁和,“奴家还忙着呢,大人有什么想问吗?”
......
“回去吧。”
“多谢大人。”
有段霁和发话,芷烟也不慢吞吞了,捏着丝帕的手扶了扶耳后鬓发,转身就走。
石锋怒道,“她分明在撒谎!”
“我知道。”宋萱双肩卸力,满心忧思地坐了回去。
吴家的人不让碰死者尸体,水香居又不实话,是否有孙家的原因?
孙赦为何要见段霁和?
“此案一定能水落石出。”段霁和担心让她多想又添了句,着又递了杯茶过去。
宋萱正出神中,心不在焉地端起茶盏,却不慎碰到一旁的茶壶。
段霁和正要拦下,宋萱指尖被猛地一烫,迅速收回了手。
茶壶却被打翻,被溅起的热茶撒在二人身上。
宋萱瞬间站起身,只觉手臂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段霁和拉过宋萱的手,掀开一看果然见衣袖下手臂一阵发红,衣袖上还冒着热气。
石锋也被惊到,连忙将一旁的花瓶抱来。
“大人!给!”
段霁和直接扔掉插在瓶里的花枝,迅速将凉水倒向宋萱手臂。
“茶水不是特别烫......”宋萱感觉到手臂稍微好点,缓缓开口。
手臂是稍红了一些,不过没有起水泡,还不算太严重。
宋萱没再继续下去,她歉意地望向段霁和濡湿的袖子。
段霁和看了她一眼,低头,“不是很烫,不必担心。”
石锋见二人无事也就放下心来,将花瓶放回原位。
“宋姑娘别太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还有时间。”
宋萱颔首,她知道的,还有时间。刚想开口却听他忽道。
“这水香居看着哪哪都用得是好东西,就这桌布,也太次了些......色都掉了。”
宋萱垂眸看向矮桌上的布幔,橙红的桌布下淌着一滩被染红的水,桌布下还继续滴着水珠。
宋萱抬手拾起桌布一角,白皙的指腹上粘上粉色。
电光火石间,她瞬间想起什么似的跑到门外,双手一把推开隔壁门房。
???
“啊!”
“干什么吃的!滚出去!”
“砰!”
段霁和快步跟上去,猝不及防一个身影落入怀郑
他疑惑地看向快步退出来的宋萱,只见她手里抱着几个果子,红着脸目光尴尬地看着他。
石锋捂着嘴,险些憋不住笑。
宋姑娘也太莽了,怎么敢不敲门就闯进去,被里面的人打出来了吧?
宋萱听着笑声抬不起头来,段霁和松开扶住她身子的手,又拿了两个果子向石锋扔去。
石锋一把接过,忍着笑问,“宋姑娘是发现什么了吗?”
宋萱与段霁和退开了些距离,“水香居每间房都有同样的桌布,茗香的房内没樱”
段霁和与宋萱对视一眼,他们分别在四楼厢房都待过一会儿,宋萱一便想起来那几次出现的桌布。即使是没特地留意,也肯定有印象。
水香居布置虽有差别,桌布却是清一色的图案和料子,倒也没什么特殊,许是图方便才用一样的。
方才宋萱进门第一眼就看向房中那张的长宽矮桌。
她知道自己没猜错,三个地方用的桌布都是一样的。
茗香的厢房却没有看到,原本应在原处的桌布不翼而飞。到底是压根没有,还是别人拿走?
段霁和转身快步向茗香厢房而去,石锋也察觉到不对,心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这次总没跑了吧。
几人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瞬间便将所有散乱的线索联系起来。
凶手下毒后处理过现场,不仅将藏匿过的床底清理干净,又顺手带走了床前的桌布。
只是为何要带走此物呢?
宋萱指腹搭在黑漆桌面上,视线落在了前方的梳妆台上。
铜镜中照着三饶光影,段霁和身形一晃,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从梳妆台上抽下布匹后向宋萱递去,“桌布上有半块脱色的痕迹,并不明显。”
宋萱接过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忽地想起进门时隐隐约约嗅到的香气。
她一直以为是水香居的气味,没想到仅是一块布上散发出来的。
浅色的水渍并不突出,只占了整条桌布的一角,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这形状……”宋萱将锦布平坦地铺在桌上。
正当宋萱与段霁和细看深思时,石锋从一旁举着一物的手穿过二人中间,铜盘稳稳当当地立在桌面上。
“......”
“......”
铜盘底部与水痕完全重合,整个布面泛起一圈淡纹,圈内色泽完整干净,圈外却水纹蔓延。
“此物收好。”段霁和将桌布重新叠好递到石锋手里,他出门对韧声道,“速去派人细查李含昉,不可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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