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我十八岁。
我的身体更高、结实了,唇上的绒毛更加浓密。有时我带着赵丙走在街上去办事,会有其他府的姐和女眷看着我窃窃私语。
我也知道,是时候了。
父亲对我的规划一直没有改变。他一纸书信,把我送去了舟山大学堂的水师科。
那个他曾待过四年的、也是我听过无数次的地方。
“舟山水师的都指挥使、武定侯郭霖是我多年好友,你就到他军前效力吧。”
前几,父亲把我叫到书房里吩咐道:“……你郭叔父之能,尚且在我之上;接下来的四年,他就是你的师父!”
父亲的亲友和旧部遍布帝国水师。
“好的。”由于此前早已知道了接下来的安排,我只是点点头,准备离开继续去收拾行装。
大学堂里不允许带伴读和书童,所以一切都得靠我自己。
“等等,”父亲叫住了我:“切记,切记,去了大学堂里一定要低调行事,万不可以英国公府的身份飞扬跋扈。大学堂里的勋贵子弟一抓一大把,水师科里更是多,你子可别给我惹是生非。”
“对了,”听到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我记得之前黔国公府的千金在咱们这暂住时,过她以后也会去舟山大学堂,这是不是……”
父亲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点点头:“黔国公来信里确实这么过,不定你还能在舟山看见你沐昕妹妹。”
那个时候心心念念想看一看大海的姑娘,竟然真的即将去向东方的群岛。
我一瞬间有些激动。
但后来,也随即是失落。我们曾约定过要再见的,可是当这一真的要来聊时候,我却高兴不起来。
七月流火。然后,我骑上马,第一次要长久地离开这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古老府邸。
父亲和母亲站在府门前,目送我离开家。
在上马前,母亲抱着我一遍遍担忧地嘘寒问暖,声音渐渐就带上了哭腔。
我赶紧安慰她,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父亲也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我们。
见我在看他,他咳嗽了两声,故作不耐烦地朝我摆摆手:“行了啊,去了郭霖帐下好好学东西,别忘了给家里写信。四年之后,待你拿了武举回来,我和李林叔父给你接风洗尘,再把你和李辞的婚宴一并办了。”
“好,我走了,爹娘多保重。”
我点点头,朝父母道别,随即赶马走向朱雀大街的街口。
当我在街角回头一望时,他们还在府门口站着远远地看着我。
……
舟山主岛上,阳光明媚,东方吹来湿润的海风,为这座充满祥和景象和探险精神的群岛城市带来一个个崭新的日子。
这里是帝国海岸的东北躲。
而我经过了两跋涉,在那写着“舟山大学堂”的巨大拱门前驻马,看着那里面来来往往的、和我年龄相仿的人们。
武定侯郭霖是舟山大学堂水师科的负责人,在抵达舟山后,我拿着父亲的书信去拜访过他。
在部下面前,他是一位严肃的将军;而在我面前,他是慈祥的父辈,和老师。
训练、上课、念书、去军港拉练,新式大学堂里的一切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物件,一刻也不能停顿地向前运校
这里面的学生们有男有女,有贵族子弟也有寒门。
为了避免多事,我用了假名“张成”,只有在少数几个学堂的高级教官那里,他们才知道我真正来自哪里。
但是,很多勋贵后代并没有和我们一样做,而是高调行事,风光无两。
有人在校内对同窗的寒门呼来喝去,在校外的花花世界挥金如土。
在我住的那个大院里,总共有二十个人。
大家大多数都很安分,希望好好努力,三四年后从大学堂拿个武举甚至武进士结业。
每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让我在很多时候忘记了来大学堂前的牵挂和忐忑。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我躺在榻上,却也会想起那个曾经跟在我身后的姑娘,她真的也在这所大学堂里吗?
后来,我发现答案是肯定的。
在有一,我终于按捺不住,去找老师郭霖看了各个科的生员名单。
在外文科的名单里,我看到了“沐昕”这个名字,那一瞬间我很开心,很激动;
但随后便是和此前许多次想起姑娘后最初的激动褪去之后一样。失落和五味杂陈充斥在我的心上。
同处大学堂中,如果真的要和她见面,我该如何面对她?她真的还会像我心心念念地记着她一般记着我吗?
我们早已不再是少年时候,也各自都有了明确的未来,看到她之后,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这次相聚呢?
是朋友?是旧识?是青梅竹马?
这些东西一次次地在我的心里激荡和回响,让我最后不敢再去想。
最后,我强行压制住这些思绪,把自己投入到更刻苦的训练里。
我期待见到她,但我更害怕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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