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自己惹的骚?!
安永清听得脑仁发麻,本能后撤,把下唇从她的利齿之间拽出来。
嘴唇附近丝丝疼。
呆愣愣用手一摸,有血。
叶舜华这次是酸的异常难受,嘴上用了几分力气,虎牙又尖利,把他的唇下到唇上、口内到口外刮出了两条血口,还有一个清晰的半月牙印在他的下巴上。
他看着手上的血印,哭笑不得。
“你还真是只狐狸。”
专爱咬人。
她气鼓鼓抱着手臂缩在另一边角落。
“你招蜂引蝶,我打不过你还咬不得你?!”
他侧目看着她,粉面被气得圆鼓鼓、红扑扑,整个人娇嗔刁蛮又茫然,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喉咙紧了紧,他默默坐近了些,平生第一次厚着脸皮低声告饶。
“冤枉啊,夫人,罪夫当真不知错在何处。”
她何尝不知错的不是他?但有入记上了闯入她心里那人,她也是初次体会到危机福
在侯府还没什么,但如今面对他,那种莫名的被剥离感,逐渐将她的思考能力搅作一团。
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胡乱发泄,无章无法的自乱阵脚,明明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停车!”她突然弹射而起,一把掀开车帘,抓着屹川的肩膀狠命摇晃。“给我马上停车!!!”
屹川受了惊吓,忙勒缰绳,可马车还未停稳,她就跳了下去。
从车前解下一匹马,翻身跃上去,重夹马腹,一袭红衣胜过烈火,绝尘而去。
屹川傻了眼。
那是拉车的马啊,连马鞍都没有,缰绳也解了,王妃只是扯着鬃毛,就敢用这么快的速度在闹市穿行?
伤了人怎么办?伤了王妃又怎么办?
他只得可怜巴巴看着同样跳下车的黑脸王爷。
“王爷……”
不是属下的错……
“驾——!”
同样的戏码,在他后半句还没出口之前,上演了两次。
屹川站在光秃秃的车厢前,呆头呆脑望着两匹马跑远。
这车可怎么办?他一个人充当马给拉回王府去?
还有好几里地呐!!!
三刻后,城外,桃花沟。
不过几的时间,已是另一番光景,桃花落尽,残红入泥,梢头挂着的果。
叶舜华坐在去芳定那日,安永清等她的两侧土坡上,遥望着远处人流与京城高耸的外城城墙。
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她依旧坐在那没动,象征着新婚的喜服是漫遍野整片绿中,最夺目的一片红。
他静静走到她身边,又静静坐在了她身旁。
两个人静听微风,吹过树梢心头。
“我后悔了。”她突然道。
他的心跟着提起,想要去触碰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后悔什么?嫁给他?
“我不想做皇后了。”她又道。
他好似马上要被砍头的死囚突然听到了大赦的圣旨,心里有种绝处逢生的希望发了芽。
“为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
“因为我发现我不想让你当皇帝。”
他把手轻轻放在了她肩上,沉声道:
“那我就不当。”
谁知她的眼泪竟因这一句平静而简短的话,瞬间决撂,回过头来不顾头脸的抡起拳头对着他乱打。
“你不该这样!你该,‘不行,我一定要当皇帝,当皇帝是我最想要的,你是我的妻子,你要帮我得到我想要的’,这样我才能狠下心利用你,把你利用的体无完肤,我也不会有一丁点的心疼!”
他不阻拦也不还手,她打的并不疼,只是她哭得他心里生疼,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你话呀!你该‘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是皇子妃,你该贤良淑德,时刻谨记德言容功,举手投足必得合乎规矩大体,才是我最喜欢的样子’……那样我就会……因为欠你、只能依靠你,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要纳多少妾、迎谁做侧妃,我都不会嫉妒,只会以为是理所应当!”
他懂了,心也在顷刻间碎为糜粉。
从回京后他再见她那一刻,才是她的本色。
前世他见到的那个举止端庄的皇后,只是安宁润捏出来的泥人、吹出来的一团泡影。
她活的艰难,十年南疆生活虽受宠,但日夜不停的严格操练也养成了她不拘节的性格。
回京、回到侯府之后,侯府嫡庶尊卑乱了套,她被人蒙蔽不曾察觉,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失去了一切,只有安宁润一人成为了她虚假的依靠。
她嫁给安宁润,活的却更为艰难,安宁润真心在意的只有他自己,和他心心念念的至高皇权。
她为了留住她唯一的依靠,只能献上自己的一切,把双眼蒙起,为他压榨着自己仅剩的价值。
而当安宁润终于得偿所愿,那些手握兵权的人又为他所忌惮,那么她这个他亲手塑造出的皇后,也就没了价值、没了新鲜涪没了留在他身边的任何底牌。
所以她只能死,即便她怀了他的孩子。
重活一世,她嫁给他只为复仇,一切按照着计划来,可这一次背叛她的,却是她自己的心。
她发觉自己动心了,她害怕了。
她怕安永清也和安宁润一样,却也怕他们真的不一样。
绝望压着希望,希望中掺着绝望,她不知如何是好,不知该不该信他,却已在无形之中信了他。
他由她劈头盖脸的打着,迎着她的拳头,大力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怕她会如梦境一般碎了,或是如鸾凤一般飞了。
“瑾儿,别怕。”他低低的着,想着最笨拙的情话,“我不需要你贤良淑德,不需要你记得什么德言容功,你是什么样子,我的妻子便是什么样子。你想让我做皇帝,我便努力去做,你不想,我便不做。我愿身边只你一人,无论将来如何。”
她将头抵在他的肩上,从一开始的低声啜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等到哭累了,又逐渐归于平静。
他用袖子心翼翼擦着她的泪。
“可舒坦些了?”
她呆呆靠在他肩上,看着京城内外一点点灯火亮起,许久,瘪了瘪嘴喃喃道:
“算了,你还是做皇帝吧,你会是个好皇帝。”
他松了一口气,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那你不担心我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
“谁稀得管你。”她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出来,活动了一下酸软麻木的腿脚,跑下土坡就上了马。
“你随便!你看着办!姑奶奶才懒得管!你要纳妾就纳!姑奶奶也可以去养面首!你纳多少我就养多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追下去,模糊的一团红又已拉开了距离。
他上马去追,唇角始终带着笑。
是水总会相融,不是她不犯就能不犯的。
堤高于岸,风必摧之,何况她的千里之堤,他已经慢慢的凿开了一角。
“驾——!”
月影朦胧,两匹马一先一后追逐着,最后踩着暮色星光,并排进入了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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