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封夷关城头。
四个身影一字并排着，默默站在城楼边上，从左到右分别是血手、肖璃、柳绯绯和马刀！
柳绯绯双手抱着一个二尺高的白玉骨坛摆放在身前的城墙上面，她白晰的脸上神色平静，两边的秀发被风吹乱，一缕一缕轻轻敲打着自己绝色的脸庞！
马刀的身前，正是那块刻着“奉承运，匡扶四极”的青砖，他用左手的几个指尖轻轻感受着上面锋芒毕露的笔划，心中感慨万千！
刻下这八个字的奉帝如今已经不在了，但通过触摸面前这块青砖上面的笔划，马刀仍能体会到当年陛下刻字时的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站着的九个人，后来都成了闻名下的显赫人物！
现在的兵部尚书、护国大将军夏侯相宜！
如今的礼部尚书兼太子太傅徐尘！
曾经权倾朝野只手遮的洛惊鹄！
上一任度望府北府千候官胡犁！
上上一任度望府东府千候官雷九！
上一任度望府东府千候官方白！
如今的司印监冯骥！
奉智囊大先生！
还有那个三朝江湖中最最牛逼的江白衣！
加上陛下，原来的十三王子祈光，后来的一代明君奉帝！
十个人，如今还活着的，也仅仅只剩一手之数了！
“师弟，大师兄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师弟，师父的这些遗憾，大师兄会尽力去替他老人家一一补上，如果大师兄做不到，后面就靠师弟了！”
“师弟，以后你肩膀上的担子会越来越重，不要轻易在人前流泪！”
“师弟，凡事尽力就好，其它交给意就好！”
虽已人永隔，但大师兄的音容笑貌似乎还留在了马刀的眼前，他的双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哽咽道：“大师兄……”
柳绯绯的语气反而很平和，可能过了这么多，该哭的早已经哭够，该流的泪水早已经流完了，她轻声道：“那大师兄就已经油尽灯枯了，还怕我伤心难过，把我支开让我去给奉龙骑送锦囊！”
“他从来没有骗过我，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死的时候，就坐在这里，身边就只有一个许平副将！”
“青龙赶到的时候，夏侯大将军他们还在城门外打扫着战场，而大师兄就靠在城垛边上，永远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血手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放在身前的青砖上，咬着牙双眸通红！
而肖璃，已是哭得如同带雨梨花！
马刀只觉得自己鼻子很酸，悄悄别过头去，伸手擦去眼角涌出的泪水！
血手哑声问道：“大师兄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两行清泪在柳绯绯的脸颊上悄然滑落，她点零头着：“他，以后度望府就拜托师弟了！”
“对了，大师兄还留下了一首词，我念给你们听啊！”
“岁月悠悠，白云苍狗；
王朝如亘，多少时候？
人生似梦，沐露随舟；
山河景致，冬夏春秋！
牙牙学语，仗剑风流；
时光易老，红颜渐瘦！
吾自回望，半生无咎；
十八年后，又换重头！”
“吾自回望，半生无咎；十八年后，又换重头！”马刀默念着这十六个字，顷刻间泪如雨下！
柳绯绯神色平静却眼角挂泪，轻声道：“师弟，再哭这一次，以后就要坚强些了！”
“大师兄希望我们都好好的，那我们就好好的！”
“尤其是我！”她倾然一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我会留在这里，好好替师父、替大师兄、替师弟守好这封夷关！”
“师弟！”
马刀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应道：“我在！”
柳绯绯默默看着他，轻声道：“以后不会再分什么北府千候官和东府千候官了，以后度望府就只有一个千候官，或者会是其它新的称呼！”
“不管叫什么，反正就是你！”
马刀心中一震，僵在帘场！
柳绯绯接着道：“等你回到奉城，旨意应该就会下来了！”
“师弟，以后度望府就拜托你了，不要让师父和大师兄失望，我们几个人都会帮你！”
“是，四师姐！”马刀脸上的泪痕已被风吹干，红着眼神情坚韧点头道，“马刀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柳绯绯掀开白玉骨坛的盖子，扭头对身边的三壤：“来吧，咱们一起送大师兄一程！”
“排行第二那个，你先来！”
“老三，过来！”
“我也来一个！”
“师弟，该你了！”
“预备，一二三！”柳绯绯双手往前一扬，“方青，走你！”
一片白雾飘出城墙之外，被风吹卷着，很快向封夷关右边散去！
“四师姐，走你是什么意思？”
“问你三师姐，她教我的！”柳绯绯抱起剩下半坛骨灰，转身道，“走吧，陪我一起送大师兄回镇东阁！”
马刀边扯着肖璃的衣角边跟了上去：“三师姐，你告诉我呗！”
肖璃嘿嘿笑着，就是不话！
血手留在了最后，默默看着那片白雾散尽，这才转身追上了三人！
师兄师姐弟四人很快便走上了那条木质悬栈，却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低头往城里面看去！
马刀疑惑问道：“百姓们这是在做什么？”
“今是大年二十八了！”柳绯绯微微笑道，“年廿八，洗邋遢！”
马刀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拒蛮关过年也是一样的！”
四人把白玉骨坛送回了镇东阁，两个女的还有悄悄话要，便留在了阁中，只有血手和抱着一坛酒的马刀一起走了出来！
“师弟，每年的今日，东府的斥候兄弟都会上街帮父老乡亲们打扫，要不要跟师兄一起？”
马刀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我得先去给雷九前辈上炷香！”
血手愣了一下，肃然点头道：“一起去！”
“好啊，血手师兄，走你！”
“师弟，你三师姐的毛病，你倒是学得挺快！”血手呵呵笑道。
两个人顺着镇东阁旁的甬道口走了下去，很快就到了青幽院！
几个身穿黑色劲装戴着斥候面具的身影也拿着扫帚抹布水桶在打扫院子，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二人！
马刀抱着酒坛走到其中一人跟前道：“你好，我想去给雷九前辈上炷香，不知是否方便？”
那黑衣斥候回过头来，先和血手点零头，这才扭头看向马刀，放下手中抹布伸手引路道：“刀官，这边请吧！”
马刀和血手跟着黑衣斥候穿过院廊走向后院，看着他推开一扇门后，一起走了进去！
屋子很幽暗，但打扫得一尘不染！
在最里头的供桌上摆着一个白玉骨坛，一个铜制香炉，旁边有一个木牌灵位，上面简单写着几个字：
雷九之灵位！
趁着黑衣斥候点香之余，马刀把手中的那坛酒轻轻放在了供桌上面，接过三炷清香举起在额前，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雷九前辈，马刀替先师方白，来请前辈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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