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云山脉。
风光照寒十九州。
那九之上曾经落下的无上灾,可能早早已被这世间淡忘。熊清决挥一挥衣袖,滔的洪水滚滚而来,乌压压地将大地冲刷了好长时间。不错,各方英雄豪杰终不敌时间,他们辉煌于世界的身影始终会被星河所黯淡,被世人所遗忘,传唱千年的诗篇也总会失传。
…………
云绕,日舞。
林中,一人。
靠着琰琰大石,手中拿着一杯酒。头顶日落所形成的通红的云彩,整个边仿佛熊熊燃烧的古老炉火,他揣着那把刀,远方遥不可及但却目光可视的横断山脉就在眼前,那道斩龙岭在距离的影响之下变成了一道的细线。
独自。
风会带走一切,将落叶卷起,随着它温柔的沉浮,一直晃晃荡荡地飘向远方。林中飒飒作响,在风中挥舞着,伸展着阴影,撒下无边无际的枯叶。他剑锋高悬,此处舞剑甚好。一道一道的剑光刺穿日落,向着远方奔腾而去,毫不回头。
入秋了。
可向里看去,却有一人。
衣衫雪白,背影萧瑟。
容貌被杂乱的头发遮挡住,不甚清楚了,也罢,当世人都忘了他是谁,长什么样子也许不那么重要。
在丝丝露出的脸颊一角,点点胡须探出。冷哼一声,身后巨石随之崩裂成数不清的碎块,烟雾弥漫之中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剑,寒光凌凌似当年。他记忆中的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两道身影重合成了一人,在那烟雾弥漫水一色的湖中二者举杯畅饮笑谈山川河渎。
嘭。
酒杯落地,里面的琼浆美酒划过空中绽放开来,溅撒一地,浸入潮湿却不泛泥泞的土里。
手中,一张画卷,已经是些许泛黄了,些许带着岁月错落,光阴斑驳之痕迹,点点破碎和刮蹭似乎诠释着被无数次翻阅的骄傲。
画卷上是三个人,一黑一白一红,三个饶背影被描绘的无比高大。面前是遮蔽日,金光满的神明,身后是千军万马。神明怒目圆睁,手中刀枪剑戟寒光闪烁,身上铠甲冷光乍现,身旁的法阵道道威压惊。耀眼的神威好似透过画幅压向外界。只有那夕阳被放在画中间,半红半黄的颜色交织着,照耀着这画中所有人面色冷峻。
画卷落款。
千面。
印章所印的“百舞酒庄”已经发黑了。那是千年之前的第一次,是千面妖打破云霄关上南门的第一道雷霆,现在是千年后的第二次,边落下无边无际的洪水,壁垒层层破碎,他站在这山巅挥剑保护凡人,剑气击中那些碎裂的时间和空间只能掀起一丝丝脆弱的波澜,随即弥散开来。
他在无人问津的山巅矗立三十载,自三皇一战之后他捂着伤口坐在地面,滚烫的岩浆翻涌着吞噬着匈的尸体,妈穆陀的肉从上撕碎下出血雨,世间生物的腐烂随之减缓。他一袭白衣染成血红色,双手横剑大笑着向着崩坏的冲去。
时间。
横道三年,七月冥祷日。
而如今,横道已过八十年有余。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眸低落,嘴角微抿。
悲凉之感油然而生,谁知道啊,如今似乎也没有人知道了。
看曾经,千军万马避白袍,白袍是谁?剑仙寒霜。
一个孤儿奋斗一生,在尘世摸爬滚打苦苦求生,终寻得大机缘,随后刻苦修炼百年初次显身于世俗就一人灭一国。一个孤儿变成了一个将军,一个在千面妖麾下跟着他征战四方,为劫教开疆扩土将整个世界收入囊中,为蛮荒大陆抵御邪灵侵遂五十年有余的将军。
一个将军为了他的恩人,为了他的主,为了世人之最强,为了世间之公平正义,变成了逆而行的罪人。
一个罪人,妻离子散,满世骂名,剑锈心折。
一个罪人,后世给他的评价居然只是区区。
杀神寒霜。
他确实对世人亏欠至深。
他就是那个白袍,世人,敌人,所有人都畏惧,甚至是叱咤风云的千面妖在这个世界都不得不敬佩的杀神。
当三千年前的人皇早已不见踪影,当九之上那漫无边际的毒水倾盆而下,当千面妖随着那一战跟着夏凉灰飞烟灭世人都再无复活可能,当大陆又开始归于平静,当世人把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都忘记了,当一切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们的时代也该落幕了,新的时代已然不允许他们再出现在世人眼郑
一个时代的过去,必然会伴随着无数英雄豪杰的离去。那宏伟的巨幕,此时缓缓拉下,将上一批演员赶了下台,随即以崭新的姿态迎接下一批演员上台。
周而复始。
于此。
凄然一笑。
将身旁的插在巨石里的剑拔出,带起一道寒光。
走了。
随手一挥。剑随之落地,笔直的插进土里,周围土地顿时化为粉末,似是切豆腐一般,又好似使出了惊气力。
不练剑了。
这位曾经威名赫赫的白衣男子,一代剑仙,一代杀神。
今日决然放下了剑,他在这蛮荒大陆上是昙花一现,此时晚景只隐没于尘埃之中,孑然一身,无人问津。可这样的话,世间,就再也没有当初那位,血染白袍,剑斩万物,与曾经最强者千面妖并肩行走的那一位剑仙了。
他低头。
他有一点想千面妖和以前嘻嘻哈哈的夏凉,虽然现在只有陋望,而且她还死了。千面妖也失去了踪迹,这三十年来他该怎么办,看着唐国吞并了梁国,东蛮被坏了规矩的青丘打的节节败退,燕国雄踞中原,八十万大军在燕宁烟的手下如同无敌之师。
听现在当世又出争端,是当初那个十多岁的少年刀皇和当世人皇熊清决的?
不对,宗常虽然隐退了,可据还能复活的燕九呢?
他搓了搓自己的胡子,想了半还是觉得算了。
所有人。
都再见。
…………
剑道不变。
江湖也不再见了。
…………
树林深处。
在那寂静无声中,一道裂缝悄然爬上了雪白的衣裳。
随即。越来越多的裂缝疯狂地爬满衣衫,直到满身千疮百孔。
最后。在那温柔的眼眸中,一丝光芒无声黯淡。
霎时,炸开,星光点点撒满际。无声中,他破碎的身体化为一片雪白的光影。之中刀光剑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体内环绕闪烁。
而后。那一抹雪白,竟化作点点飞雪,就消失在了这广阔无涯,叠山层岭的凌云山脉之中,飞扬过这一方地。
至此。
在蛮荒大陆东。
劫教统御之处。
日月劫城!这千年未曾下过雪的地方。就在白衣男子消失的那一刻,冷风朔起!边飘来白雪无数,飘飘然,娑漠而下,满的峨眉大雪!这方刚刚入秋,漫密密麻麻厚重无比的狂风大雪让数不清的百姓为之震撼。
剑仙寒霜!
此乃飞雪残!
…………
雪在一直下。
“剑仙好走。”沙哑的声音夹杂了无边疲惫,周遭数不清的金色双眸随之睁开,不住的颤动着向着四周轰出汹涌的雷霆,可诡异的是周围的事物却没有丝毫损坏,仿佛这些雷霆和黑雾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那癫狂的炽名再一次蛰伏,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封印,世人也不会知道下一次炽名出世会是什么时间。
…………
在梦里。
我依旧是那个。
无边无际的高大背影。
依旧是那个。
手持长剑穿一身白袍的剑仙。
在梦里,还是我的时代。
我还是剑仙,是那个千面妖都得高看一眼的利龋
在梦里。
我还是寒霜,是那个千军万马避之不及的白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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