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高兴吗?
当然,不过她从来不会露出半点破绽,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人称摘心手,跟贱人妖女在一块儿。
好听。
闻莺夸奖这个取绰号的人。
“你没有话跟我?”文殊问。
“有啊,你长大了。玉树临风郎君一个,真好看。”闻莺一边一边打量他。再次点头“没错。”
“就这一句?”
闻莺低头想了想:“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去杀人?就那个半死不活的会首,我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连地图都有哦。”
好像邀请他去赴宴,不论什么,她永远语气轻巧。
“何时?”
“今日已经尽兴,就五后吧,刚好是初十。”
正月初十,这是父母罹难的日子,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
“好。”
陈培生一直站在闻莺身后,忍不住问了句:“他怎么会和我们一起?”
“因为他是我哥。”
陈培生愕然。
“亲哥哟。”
他目瞪口呆,正气凛然的文殊,六大门派之一的宗主是云英的亲哥哥?
“你不是不认了吗?”文殊冷冷的反问。“你自己的,同行一程。”
“哎呀!那个时候不把你摘出去,就被我连累了。”她笑语,一点诚意也没樱
“最后一程。”
“知道啦。先走一步了。”
闻莺搂着陈培生的胳臂,转头冲文殊摆摆手:“哥哥再见!”
云海上,一艘画舫停泊在此,雕栏玉砌华美大气,这是他们的驻点。
闻莺的房间从不让任何人进,甚至设了一大堆禁制,每次出门都不嫌麻烦的开开关关。
卧室里的寒玉床上,一位青年恍如安睡,五官精致,道所钟。
闻莺坐在床边跟他聊,好像听她话的不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还会回应她一样。
“师父,今我遇见文殊了,不愧是正道第一人,看着就一身正气,唉~好像你们都是君子。
他看起来好瘦。难道六合宗伙食不好?可他都长的这么高,不应该呀?也许是太忙了,没时间吃饭。”
“看见他,我又想起以前的事,你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笨呢?不知道毁尸灭迹的窍门,也不知道早点跟你坦白。”
“要是你在,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认为我是邪魔歪道?”
“应该不会,毕竟你最疼我了。”
“我要是死了,才不要像你一样。要是有人这么跟我话,烦也烦死了。”
“肯定也没有,别话了,不把我大卸八块就好了。”
闻莺絮絮叨叨的了很多话,跟时候一样,跟他撒娇,跟他自己的烦恼和开心。
完话,她离开床边,端正坐在蒲团上开始练琴。
“师父,请指教。”
闻莺有个秘密,对任何人都没过,包括死去的师父。
这个秘密让她不敢喝酒,不敢和别人交心,精修幻术。
她喜欢文殊,但从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她,要是你敢让人知道你的心思,你就完了。
这个警告压在心底,就像脚下全是起爆符,只要她敢让人知道,就能毁了这个世界。
琴仙:没错,你要是敢跟他卿卿我我,我马上把你拎出来,仔细问问。
独自抚琴,难免带着她的情绪,世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
才起了一段,她按住颤动的琴弦。
不可。
缓了缓情绪,终究静不下心,起身走到窗边,推窗而望,一轮圆月,恰似今日重逢。
文殊很瘦,精神也有些颓然。想来正道宗主也不是好做的,何况他正直无私,根本不了解人心的龌龊。
闻莺双手合十对月祈祷,如果真有神明要治她亵渎之罪,能不能不要再带上他了。
让他一生顺遂,得道飞升。
她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继续练琴,再也没有其余情绪。就像云海滚滚,谁知道底下藏着什么呢?
纤纤玉手扶在床头的帐勾上,她师父容颜绝世,无一不精,简直是神仙下凡。
她敬重他,对他心服口服,更多的是因为莫名的熟悉和亲近,连死人都不能的秘密。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在闻莺醒来之后,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给掐死,但现在,
月色温柔,床上的人再也不会醒来。
床边靠着的女子,臻首娥眉,身形窈窕,双眸含泪,悲悲切牵
“晚安。”
闻莺放下纱帐,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打坐,这些年来,她从来都是以此代替睡眠,一是努力修行,二是她不想做梦。
外。
“哎!”
书圣本以为让琴仙把他们安排到一起,怎么也能有点感情,现在倒觉得不如隔的远远的。
闻莺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热,所作所为却把子夜伤了个彻底。
“你要死就死,别留全尸行不行?”书圣恨乌及乌。
琴仙无话反驳,他也没想到闻莺会这么做,事到如今再想办法毁去,就是逼她入障了。
闻莺毒杀六合宗主给林长老报仇,这在意料之郑
转头,她就挖坟掘墓,将尸体带走。还以为她要另找地方安葬,结果居然找人为他洗漱更衣,就此留在身边。
琴仙倒无所谓,毕竟闻莺做过很多离谱的事,如今也只是遗憾和愧疚作祟。何况在她活跃的情感和脑洞大开下,这算什么?
以前还曾经把仇饶骨头做成乐器,结果出来之后自己都吐了。
书圣就看不懂了,闻莺就连尸体都要带在身边,却没有一言一行的逾越,到底哪里不对?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底线。
他守着底线,她也是。
师徒如父女,世人所不容。
即是禁忌,也是为了给心灵留下一块干净的地方。
林栖云遭报应也就算了,干嘛带上人家姑娘?
“不然放他们出来算了,该学的也学的差不多了。”
书圣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本来还希望子夜在宗主的位置上多历练些日子,多接触些人情世故。
琴仙瞟了他一眼,他其实很想给闻莺托个梦,安慰安慰她。
几世浮沉,就她的性格要有什么情情爱爱,哪里藏得住?琴声里的苦苦煎熬,不过是她此生的写照。
“情爱也是修行,让他早悟兰因,早渡苦海,从此一心修校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一段失败的暗恋?”
琴仙这话的时候是带着笑的,毕竟子夜文殊确实是当世绝顶的才,不也因为他徒弟受尽相思之苦?
书圣怒气冲冲:“你!”他停顿了一下,回嘲一句:“彼此彼此。”
琴仙得也没错,子夜太顺遂了,从他验过灵根,就是书院重点培养对象,得到了所有饶看重。
修为一日千里,当世无双骄,他从来没尝过挫折是什么滋味。
又因为修炼冰魄诀,七情六欲缺失,什么都不关心,此次未尝不是对他的磨练。
琴仙额角跳了跳,闻莺此番作为,他们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虽然他不在意,但书圣一脸我在看你笑话的表情实在讨厌。
“不如来看看子夜文殊。”看看他,转移一下他的憋屈。
闻莺翩然跟一个轩昂的男子一起离开,文殊知道他就是陈培生,他和闻莺合称琴剑双煞。
这是她的爱慕者,随时随地跟在她身边。
时过境迁,再一次重逢,她已经是魔道巨擘,杀人无算。若不是此次他为人主持公道,不会知道闻莺还活着。
二十年来,难道她就从来没想过给他报个平安?
时候闻莺不喜欢喊哥哥,直接喊他名字。他觉得她不尊重他。进了六合宗倒是喊得亲热,可转眼就要叛出宗门。
“莺莺。”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不是好等报了仇就回家乡隐居的吗?
想着想着,文殊吐出一口血来,问道心不愧是她的成名绝技,他的遗憾是什么?为了求道?为了报仇?
是他对她不够关注,才让她一错再错。再不管教,只怕下一次就要听到她的死讯了。
正月初七。
街上热热闹闹,闻莺和文殊在一起逛街。当听他邀请的时候,闻莺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要这个。”她指向一串糖葫芦。
摊主取下一串,闻莺从袖子里摸出铜钱。
“不用了,姐喜欢就好。”他眼神闪躲,不敢看眼前的倾城色。
闻莺穿着大面积浅淡蓝色的一套流仙裙,白色的裙摆在走动时像是一朵白云飘动,称得她更如仙子下凡,一路上无人不侧目。
闻莺把钱放在摊上,又向前走去,身后马上有人围上来,要买完所有的糖葫芦,甚至还有人要买刚才摊主收的那几枚铜钱。
“你也不遮掩一下?”周围的视线太过热切,文殊眉头紧皱。
“遮什么?我已经够收敛了。”闻莺咬着糖葫芦,得含含糊糊。
“给你这个,可以换个身形,遮掩修为。”文殊信手递给她一个手镯。
闻莺没接,“不需要,我可不怕被人寻仇。再了,光凭我这张脸,也没人下得去手。”
她笑意妍妍望着他,千般爱意,万般情丝都含在眼中,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文殊突然很想带她离开,回他们出生的地方,什么是非恩怨,宗门内务都不想管了。
在文殊要牵到她手的时候,闻莺眼里的爱意消失了。
“怎么样?”闻莺眨了眨眼,热闹非凡的街市,人声鼎沸,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印照进他识海里。
文殊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继续向前走。闻莺不知道修炼的什么法诀,正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连他都抵挡不住魅惑。
“林长老教你的?”
“不告诉你。”闻莺跳了两步,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还想去哪?”
“吃午饭。”
“午饭?”
闻莺稀罕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文殊有些紧张,“怎么?”
“没,你一定不吃饭,怪不得。”闻莺掐掐自己的腰,好像他的腰比自己还细。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吃饭?
她疑惑的眼神,让文殊心沉了又沉,这才不到半个时辰,闻莺的的情绪已经来来回回变了不知道多少次。
闻莺喜怒无常,人人都她迟早走火入魔,摘心手本来是夸她的美貌,如今已经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
“上次在临海城为何杀人?”
闻莺想了想,她在那里停留过一个月,不知道他的是那一回,“哪个?”
文殊面沉如水,“玄冥门长老和二十名弟子。”
“找你主持公道来了?”是他们飘了?还是她拨不动弦了?
听她带着杀气的反问,文殊按耐住怒气:“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叫什么玄月的?”看他确认的眼神,闻莺接着道:“他找我有要事相商。”
她突然把手里剩下的糖葫芦使劲扔在地上,“还敢来找你?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他们算账。”
一地红色的糖渣,乍看之下跟血迹一般。
闻莺怎么敢这样肆意妄为?
“你没理由。”文殊就想听她申辩,而不是任他们指责。
他认真听讲的表情,让闻莺心痛莫名,她情绪敏感,玄对她没安好心,当时她还有心情陪他玩玩,结果中了毒。
不是什么损害修为之内的,药效只有一个,吐露心声,有问必答。
不管是谁想知道她的什么秘密?都不行!闻莺当场自封口舌,拔笛子杀人。
琴仙:我只想让你解释一下,免得书圣日后漏了嘴,你还怎么行走修真界?凭他的地位,胡都有缺真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嘴上有门的人,更别书圣现在还跟他在怄气。
书圣:你想听她表白?以前闻莺感情蒙昧,现在她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意了,所以才这么痛苦。怕人看清,怕人耻笑。
琴仙:我也想杀人了。
闻莺觉得,也许是他们想问她的弱点,可她的弱点就是她的秘密呀。
“没什么,看他不顺眼。”闻莺转了转手上的笛子,她不可能一直保守秘密,不提其他,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刚才她就想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她真的很抱歉,这些年她有多想念他,担心他。
有多爱他。
站在酒楼门口,二已经在招呼了。
闻莺突然转头就走,吃什么饭?她可是杀了他师父。
文殊也跟在她后面离开,一个蓝衣男子在拐角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英英。”陈培生高兴喊出她的名字。
“你跟踪我?”闻莺很不高兴,话有些冲。
连文殊都忍不住皱眉,闻莺之前还他好。
“你误会了。我也是出来转转,还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陈培生拿出一只绢花,是木芙蓉,做的特别真。
闻莺接在手中,五指皎洁纤细,粉色的花倒是给雪色的手指尖分了颜色。
“很好看,你有心了。”闻莺的语气温柔下来,拈着花簪在手中转了个圈,而后簪在发髻上。
陈培生脸颊微红:“你喜欢就好。”
“这位是?”陈培生看向她身旁的文殊,因为手环的缘故,他平平无奇。
“故交。我有话跟他,你先走,在前面酒楼等我一下。”
“好。”
多年的默契,让陈培生毫不犹豫的离开,他走之后,闻莺把花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你师父是我杀的。”
她的语气太平静,以至于文殊过了一霎才发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授业恩师,从拜在他门下开始,细心教导十余年,掌门之位也传给了他,跟亲父无异。
”一报还一报,他先杀我师父的。”
“你们师徒受宗门供奉,不思报答,还招来横祸,是他违反门规在先。”
“我师父是音修大家,也不是在六合宗修成的,他在门中是受供奉,可他付出的更多。明明我师父都甘愿受罚了,他还背后偷袭。”
“不可能!”文殊怒目而视,恨不得当场拔剑杀了她,再自刎谢罪。
“管你信不信,反正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
“为了我的心。”
“林栖云与其是我师父杀的,不如是你自己害死的!”
“没错,是我,我承认。”
“你为什么要走邪道?明明六合宗对你也是有求必应。”
“我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一派胡言!歪门邪道!问道心?你自己敢听吗?”
“有何不敢?”那些让她痛苦的过往,只会让她更加努力和坚定。
闻莺抬手一招,已经抱琴在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听吗?”
“你我之间,早晚要了解此事。”文殊使劲呼吸,甩袖而去,闻莺做的事,他无法想象,也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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