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经历已经教会了他忍耐,可是当他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还是瞬间就红了眼,他拔出双刀,反握在手,忽然就朝着那群人冲了上去!十几丈远的距离,他瞬息而至,就像一只真正的猎豹,那么快,那么轻!至于那帮清云阁弟子,也许是因为猎不懂修炼,行动时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也许是因为猎动作太轻,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在忙着看牧野的笑话,总之,没有人注意到,猎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身后了。
猎扬起双刀,像露出了两颗獠牙,向最近的一个弟子扑了上去,谁知就在这时,牧野忽然越过人群,一下子抱住了猎,他瘦的像根竹竿,跟猎比简直是弱不禁风,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轻轻一抱,猎竟然被生生拦住了,最神奇的是,他手里的两把弯刀也被莫名其妙的夺了下来,重新插回了腰间。
那几个清云阁弟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回头一看,只见猎两只手举着,手中空空如也,脸上目瞪口呆,模样颇有些滑稽,柳品良笑道:“哟!这不是废物嘛!怎么?终于饿得受不住了,也来要饭来了?”
猎咬牙道:“谁要你的饭!把我师父的葫芦还回来!”
柳品良嬉笑道:“想要葫芦?好啊!你也来抢啊!你们师徒两个一起上,大废物加废物,不定有机会抢回去哦!”完,双手一引,一股真气送出,那葫芦飞到猎身前两步处,滴溜溜的打转!
瀚海弟子个个赋卓绝,似这等气炼宝物的本事自然是人人都会,虽这葫芦并不是柳品良的惯用法宝,但若只是简单地操控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猎看那葫芦就在跟前,心我动作不慢,要是突然出手,未必就抢不到,心念及此,忽然一扑而上,正要抓住那葫芦时,柳品良猛地把手一招,葫芦直飞上,猎猝不及防,直接扑在霖上,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这废物果然跟老废物一样!蠢的跟驴一样!!”一圈人全都大笑出来,几个笑的凶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这一大一两个废物,还真是般配呢。
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牧野见状不妙,忙拉住他道:“算了算了,就一个破葫芦,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不,师父,我今一定会把的你葫芦抢回来!”
牧野怔住。
猎转身盯着柳品良,一字一顿:“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把葫芦还回来?”
哟!这废物还敢跟我较真?!柳品良冷笑一声,伸手往下一压,那葫芦便轻飘飘的落在霖上,只听他冷声道:“废物,我今就陪你玩玩!只要你今能把这葫芦从地上拿起来,我不仅把葫芦还给你,还送你两大碗米饭,怎么样?!”
猎看那葫芦落地无声,心这东西有没有分量,我怎么就拿不起来了?可是眼看对方笑的古怪,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的是真的?”
柳品良大笑:“当然是真的!你只管去拿就是,我又岂会跟你这种人耍赖!”
猎闻言,当真便要去拿,边上牧野拽住了他,苦笑道:“傻徒弟,算了吧,这葫芦被他用气机压着,你拿不起来的!”
猎一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柳品良遥遥伸出一只手对着葫芦,如此一来,猎想要拿起葫芦,那就必须得冲破他的气机压制,可是……以肉体凡胎去抗衡仙家真气,可能吗?
怪不得他会笑的那么别有意味,因为他根本有恃无恐,因为他根本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眼见猎犹豫,柳品良挑眉道:“怎么?废物,难道你跟你师父一样,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眼睁睁看着兄弟活活战死,自己却临阵退缩的孬种?!”
牧野的脸,瞬间白了。
猎清楚地看到了牧野的神情变化,就好像是一个本来好好的人,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变得像泥塑一样——毫无生气。猎很想为自己的师父辩解,但他不知道那句“活活战死”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那句“临阵退缩”是什么意思,也就无从辩解,他只能沉默着推开师父,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今,我便是死,也要拿起这颗葫芦!!”
于是,猎上前抓住那颗葫芦,双臂发力,猛地一拔!!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那颗葫芦居然生生起了一寸!
柳品良大吃一惊!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子竟然有这等蛮力!也许是因为自在学院长大的缘故,柳品良一直心气极高,早在几个月前,他已经半只脚他进了有宗师之称的大成境界,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即便是在才云集的瀚海学院也是极为惊艳的,从那以后,全院上下,除了一个近乎完美的上官剑华自认还比不过外,其余年轻一辈里,有几个是他能看上眼的?此刻清云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瀚海弟子,若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猎拔起葫芦,他的颜面何存?!惊怒之下,柳品良疯狂催动真气,猎只觉得手中的葫芦忽然变得如同大山般沉重,“轰”的一声又落了回去!!
猎见状,咬钢牙,瞪圆眼,胳膊上衣衫崩裂,露出遒劲双臂,脚下踏碎了青石板,奋起全身力气,往上拔!!
柳品良很快也动了真格,只是这葫芦终究不是他的法宝雪浪,而且离得距离也有些远,又只有一只手,所以尽管他奋力催动真气,憋得脸色通红,但也只能是堪堪抵住猎的神力!
其实这时柳品良若是再伸出一只手,或者再往前走哪怕一步,就能轻轻松松将葫芦摁在地上,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真的这样做了,那跟输了又有什么区别?
周围的一众瀚海弟子也都惊呆了,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戏耍,却不料竟演变成了一次僵持!!
不过,这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猎不仅神力惊人,耐力亦是十足,片刻之后,他逮住柳品良一个真气不继的时机,忽然怒吼一声,将那葫芦一把拔起,顺带着,将下面几块石板也带了出来!!
全场寂静。
柳品良满脸羞怒,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犹豫不决,就应该伸出两只手,把这子和葫芦一起摁趴在地上!他盯着猎瞪了好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道:“算你子走运!前些日子我被魔物偷袭,体内的真气至今还未平复,要不然的话,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怎么可能从我手里拿走这葫芦?!算了,我大人不记人过,不跟你这废物计较,我话算话,葫芦还你们,那两碗饭也马上给你们端过来!”
“不用了。”猎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将葫芦还给同样目瞪口呆的牧野,“师父,我们走,从今起,你不要再来要饭了,我做饭给你吃。”
着,师徒两人就慢慢走远了,留下一群嘀嘀咕咕难以置信的瀚海弟子和一个神色阴冷的柳品良。
猎他要做饭,并不是而已。这两他在瀚海学院扫地,发现这寻仙峰上虽然没有什么猛兽,但是山兔野鸡一类的动物着实不少,抓来做烤肉吃,难道不比低声下气的问别人要饭强?而且学院东北有一片神奇的温水湖,叫做无冬湖,湖边上四季如春,长着大片的山野青菜,去采了做菜吃,难道不比低声下气的问别人要饭强?而且猎自跟着爹爹在山上打猎,做这些事简直轻易而举。
其实前两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忙着盖房子,所以就暂时没提,而且,当时他也不知道,原来牧野出来要两碗饭吃,居然也这么的……难。
干就干,猎回到住处后,立刻做了两个简单的陷阱,放在林子里,然后又跑到无冬湖附近,采了大把的野荠菜,想起牧野屋里连口锅都没有,犹豫再三后,跑到雨霖阁去找姜城帮忙了。
姜城听了之后,十分热心的给他拿了锅碗瓢盆,还以后他要缺什么,尽管可以来拿。原来姜城在雨霖阁也经常在厨房帮忙,她拿这些东西出来,从没人管。
猎感激不尽,回到牧野住处时,陷阱里已经困住了两只野兔,于是他就麻利的生起火,把两只野兔烤的喷香四溢,又支起锅炒了把青菜,师徒二人一人一只兔子,席地而坐,边啃肉边吃菜,吃得满嘴流油。
猎跟着爹爹常年在山中打猎,这烤肉的水平也算一绝,牧野这些年在七阁门口混来的饭菜,多半是残羹冷炙,哪里吃过这种香酥可口热气腾腾的烤肉?他一边吃一边夸:“香!真香!”
猎问道:“师父,吃饱了吗?”
牧野把骨架上最后一点肉丝卷到嘴里,眯眼笑道:“饱了,饱了。”大概是这十八年来,最饱的一次了。
这晚上,猎和燕雨晴开始进行盖房子的最后一道工序——盖瓦。当然,他们没有瓦片,不过猎有办法,他从青竹林里砍了大量的竹子,这些竹子有将近碗口那么粗,用来当瓦片简直再合适不过。两个人正忙活时,忽听牧野屋里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猎本以为他喝多了在吐,可是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对——今师父好像没喝酒啊!惊疑之下,进屋一看,只见牧野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捂着肚子在床上不停的打滚!!
猎大吃一惊,忙抱起牧野喊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牧野痛的神志模糊,根本无法回答他!猎大急,回头叫道:“燕姑娘,你知不知道——”话到一半,忽然发现燕雨晴没跟进来,她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看着这边。
“燕姑娘,你怎么不进屋?”
燕雨晴支支吾吾的道:“你师父他……很厉害的……我有些怕他……哎呀!好了!你问我干什么!看你师父的样子,很可能是中毒了,你快带他去百草园解毒啊!”
猎如梦方醒,忙抱起牧野往学院跑去,燕雨晴本来也要跟来,但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悄悄的离开了。
瀚海弟子行侠下,中毒受伤自然都是常事,学院为此特意杂青崖林附近开辟了一片园地,用来种植一些可疗伤解毒的药草,便是百草园了。猎扫地时曾经来过这里,认得道路,当下背着牧野一路跑到百草园门口,时至深夜,园里寂静无光,但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拼命的敲门大喊,片刻后,一个人影手提灯笼款款走了过来,她推开园门,问道:“有什么事?”
灯光之下,那张脸清丽无双,猎一眼就认出来,竟是——云萝。
云萝也认出了猎,她咦了一声,道:“猎,这么晚了,你来这干什么?”随即又看到猎背上的牧野,忍不住道:“牧师叔?他这是……中毒了?快!你快把牧师叔背进来!我替他看看!”
猎不觉心中一暖,这整个瀚海学院里,肯称呼牧野师叔的,姜城是第一个,云萝是第二个。
当下猎跟着云萝来到一间屋子里,将牧野放下,这时牧野已经痛的失去了意识,口水横流,但云萝不避脏污,用白皙的手翻开牧野的眼睛和嘴巴看了看,随即抬头道:“姜师弟,牧师叔今都吃了些什么东西?”
猎一愣,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吃了一只烤兔和一些野荠菜。”
“野荠菜?这寻仙峰上哪营—啊!姜师弟,那些荠菜你在哪采的?”
“就在你们园子附近。”
“……姜师弟,牧师叔这是中毒了,只怕就是因为那些荠材缘故。”
猎目瞪口呆:“为什么?野荠菜也能有毒?!”
云萝笑道:“荠脖然没有毒,只是这百草园里种了好多的药草,其中许多都是有毒的,你采的那些荠菜离百草园太近了,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些毒性,所以牧师叔吃了以后才会中毒。”
猎还是不解:“那我怎么没事?”
云萝有些意外:“你也吃了?嗯……可能是因为你身体比较结实的缘故吧。”话间,云萝已经包好了几包药,递给猎,叮嘱道:“这些药你早晚各熬一碗给牧师叔喝了,放心,这种毒毒性很弱,过不了几,牧师叔就能好起来了。”
猎这才放下心来。
这晚上,牧野吃了药后,一直高烧不退,他神志不清,时而痛的大叫,时而嘶声哭喊,猎听他喊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二哥!!二哥!!!我对不起你!!九弟对不起你啊!!!”
“二哥!九弟是孬种!九弟是废物!呜呜呜呜……”
“六姐……六姐……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给二哥报仇……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每一次嘶喊,牧野的胸膛都剧烈的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气绝,痛苦的声音响彻整片林子,但在瀚海学院里,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到。
猎觉得好生凄凉,这十八年来,我师父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吗?
是夜,猎整夜未睡,一直悉心照顾着牧野,直到快亮时,药效上来,牧野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过去的十八年里,牧野一直潦倒过活,经常把酒当饭吃,身体早已经被糟践的不像样子,这次中毒虽然不严重,但还是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接下来的三里,他虚弱的完全下不了床,多亏了猎寸步不离的在旁照顾,这才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
待到第四的时候,牧野终于觉得身子有了力气,他挣扎着爬下床,出门一看,只见晨光之下,新的木屋已经盖好了,木板墙,竹片瓦,有窗有门有屋檐,前面还有一个用竹篱笆围成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张崭新的木桌,而此刻,那孩子正趴在桌子上酣睡。
这是一个家,一个自己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家。
牧野颤巍巍的走进院子,伸手把猎拍醒,然后红着眼道:“猎,你放心,师父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经脉。”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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