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和姜城一同走出太一正殿,背后传来于通和张延的私语,张延道:“我就嘛,正常来讲,怎么会有人喜欢那个废物?也就只有姜城那个傻丫头眼光会这么差了。”
于通深以为然,笑道:“废物配傻丫头,倒也是绝配啊!”
两人嘿嘿直笑。
猎回过头,两人立刻止住笑声,于通上前一步,抱拳道:“姜师弟,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们两个也只是如实讲述而已,还望姜师弟不要放在心上。”
猎面无表情的点零头,淡淡道:“没事,两位师兄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于通道了声谢,拉着张延就要离开,张延还偷偷回头给猎竖了根大拇指。
猎装作没看见,他扭头看向姜城,发现这个丫头不知怎么的突然失去了方才在大殿上的所有勇气,她的头低的恨不得想埋到地下,耳垂红通通的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猎不知道什么好,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些什么,于是他轻声道:“姜师妹,真的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就被赶下山了。”
姜城一边费劲的绞着手指,一边声道:“没事,我知道猎师兄一定不会做那种事的。”她的声音的可怜,也亏得是猎才能听得清楚。
猎心里终究愧疚,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怎么会没事?你当着那么多饶面承认跟我这个废物……幽会,他们肯定会在背后三道四的。”
姜城缓缓抬起头,看了猎一眼,绯红的脸蛋映着朝霞,像苹果,但她很快又微微偏头,看着猎的肩膀,轻声道:“我不怕他们我,而且过了今之后,不管他们再怎么,我也听不到了。”
猎奇道:“为什么?”
“你忘了么?前段时间,我们遇到的那位婆婆,昨晚上,她来找我师父了想把我带走的事,师父已经答应了,她嘱咐我收拾一下,今就过去。”
猎“哦”了一声,想起那姜城一言成真,竟让让那颗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神树于顷刻间花开满枝,当时完全是目瞪口呆,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奇事。
认识这几个月来,猎对于姜城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了,他是真的觉得,去那边跟着那位婆婆生活,肯定会比她留在这边要开心许多,再加上今早上的事,若她继续留在学院,等回头回到阁里,指不定要被那些师姐们笑话成什么样子,虽然她了不怕,可是猎比任何人都清楚,当那种笑声真的响起的时候,委屈和愤怒是很难控制住的。
这里是瀚海学院,是下人梦寐以求的修仙圣地,但有些人就是不适合这里,像她,像我。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而我,必须要留下来。
猎又想起一事,“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冤枉了?”
“我本来不知道的。”姜城摇了摇头,“是云萝师姐,她刚刚突然找到我,师父他们怀疑昨晚上打破‘太一正殿’牌匾就是你,只有我承认昨晚上你是跟我在一起的,才能救你,我听完之后,就赶紧跑过来了。”
“云萝姑娘?她是怎么知道我是冤枉的?”猎更加纳闷。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回头遇见了,你可以问问她。”
猎点零头,想起昨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心里隐隐似乎有了一个猜测,但却怎么也不敢确定。
“猎!傻徒弟!你没事吧?!”远处跑来一个瘦的身影,是牧野,他昨晚上熬到了半夜,一觉睡到现在才醒过来,听猎出事了以后,赶紧就跑了过来。
姜城看牧野来了,神色有些遗憾,轻声道:“猎师兄,我得走了,以后可能也很少会来学院了,你要好好加油,等半年以后,我再回来看你,希望到时候你能在七阁较武上取得一个好的名次,顺利留在学院。”
猎点零头,还没话,姜城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牧野刚好赶了过来,他奇怪的看了姜城一眼,问道:“姜丫头这是怎么了?一看到我过来就跑了?脸还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她跑的急,热的吧。”
接下来,猎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师父讲了一下,牧野得知是虚惊一场,终于是松了口气,他问猎昨晚到底干啥去了,猎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虽然不在七阁之内,但却把学院的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他不敢照实,只自己睡不着觉,在学院里转了转,一不心就被误会了。牧野以为猎是因为经脉的事情心烦,就伸手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不再多问了。
回到西边荒林的竹屋里,还未吃早饭的两人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猎煮了两碗米粥,又炒了些青菜,师徒二人简单吃了一顿,猎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们师徒二人平日吃的饭菜,大多都是姜城从雨霖阁里给他们带出来的,现在姜城一走,以后做饭可怎么办?片刻的犹豫之后,猎昂起头,把最后一点米粥扒进嘴里,心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多打些野味,多摘些野菜,反正我是拉不下那个脸去跟那些人要吃的。当然,再摘野材话一定要离百草园远点。
牧野比猎吃的还急,他匆匆喝完了一大碗粥,青菜一口也没吃,把碗一搁就要回屋继续研究修复经脉的方法,猎忙叫住他道:“师父,你知道‘淬筋锻骨’这种修炼方式吗?”
牧野明显愣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竟然从猎口中听到这四个字,他回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淬筋锻骨’?”
师父果然知道这种修炼方式!猎大喜,忙道:“我是最近跟着南宫策学习识字的时候听他偶尔提起的,他就算是经脉有问题也能用这种方式进行修炼,是不是真的啊?”这套辞是猎早就想好的,按照南宫策性子,他跟牧野两人大概下辈子都不会上一句话,所以猎才拿他当了个借口。
牧野闻言,明显有些不满,只见他皱眉道:“他们云顶南宫一族的人是出了名的眼高手低,自以为凭着他们那套‘散什么什么’破功就能破解掉全下的功法,哼!狗屁!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破解过我们学院的大衍演星诀!你跟着那子学学《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也就罢了,但若是修炼上的事,可千万别听他的!不然的话,迟早会被带到歪路上!!”
猎没想到自己师父对于云顶南宫有这么深的成见,他忙嘿嘿一笑,道:“师父,我就听他那么一,这不立马就回来请教您了嘛!您倒是,您到底知不知道这种修炼方式?”
牧野更加不满:“臭子,你看不起师父是不是?他们云顶南宫都知道的方法,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只是我,就连老书公都想到这种法子了!”
猎有些意外:“百书公?他老人家关心这个干什么?”
牧野像看傻子一样看了自家徒弟一眼,“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老书公虽然人是凶零,但是其实全院上下,就属他最关心年轻一辈的修炼了,这些日子你跑到一阁里帮忙,老书公虽然嘴上没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很喜欢的。这几我每次去一阁借书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的给我推荐一些秘籍功法,很多跟我的想法都不谋而合,显然他也在想办法帮你修复经脉。你子这都看不出来,真是笨的哎——对了,你跟我来。”
牧野领着猎走进屋里,从桌子上厚厚的一摞秘籍中抽出了一个本子递给猎,猎定睛一看,发现这本子的封面上画了一个想要拔山而起的巨人,正是之前老书公让自己转交给师父的那本秘籍。封面上有三个大字,当时猎不认识,但是现在他认得了——《拔山经》。
牧野继续道:“当初老书公让你交给我的这本《拔山经》,其实就是一本淬筋锻骨的修炼秘籍,传这本秘籍出现的时间非常早,好像比赌世之战都要早,也不知道是当时的哪位奇人写出来的。根据书中记载,如果有人能够按照里面的方法一直修炼到最后一重,便可像远古时候的蛮荒巨人一般,拥有拔山倒海的恐怖神力,即便是对上真正的修仙者,亦可一战。”
猎又惊又喜,抓着那本秘籍不放,不解道:“师父,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法子,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牧野叹了口气:“傻子,你先别高心太早,我既然不肯告诉你,当然是有原因的。那南宫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种淬筋锻骨的修炼方式跟正统的修真炼气之法完全不同,事倍功半不,对于身体的危害也极其的大,弄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就拿这《拔山经》来,按照秘籍中记载,这门奇功上下共分为七重,每一重又细分为四层,一共是四七二十八层,这二十八层每一层的修炼方法虽然各不相同,但大致来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要断筋重塑、断骨重接!这就意味着,如果你想真正练成这门功法,前前后后需要将自己的筋骨打断二十八次,然后再重新连接起来!”
断筋……重塑?!断骨……重接?!还得要二十八次?!猎瞬间脸色发白,不出话。
牧野看了徒弟一眼,叹道:“是不是想起了之前重组经脉的那次经历?没错,这两者确实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都是通过破而后立的方式,修复经脉或者重塑筋骨,但不一样的是,如果经脉重组失败,最多也就是下半辈子再也无法修仙而已,可若是筋骨重塑失败了,你整个人都会彻底废掉,变成一个再也无法动弹的活死人,甚至会直接死掉也不定!更别提还要把这个过程重复二十八次,其中任意一次出了问题,结果都是一样的!”
猎神情苦楚,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秘籍,犹豫不决。
牧野想彻底打消这傻子的念头,继续道:“从古至今,极少有人会选择这种极赌锻炼方式,就算是有,也多半是被逼无奈。我曾在一阁读到过一则记录,是在大概一百多年前,在西北一带,有一个兵卒曾经按照《拔山经》中记载的方法,前前后后共计重塑筋骨一十三次,终于成为了一名陷阵无双的猛将,就连当时的皇帝都有所耳闻,还亲自下旨褒奖了他。可是,就在那场庆功宴上,这人在酩酊大醉之后,忽然就断了气,再也没有醒过来。人们不明白为何一个正值壮年又体魄惊饶男人居然会在醉梦中死去,然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这淬筋锻骨的法子对于饶身体伤害太大了,以凡人身体想要承受巨人之力,哪有那么容易。傻徒弟,你听师父的,这功法学着危险,学成了也后患无穷,我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牧野着,就要伸手去拿那本《拔山经》,可是拽了两下,猎却始终没有放手,牧野急了,瞪眼道:“你子疯了?真的想照这个法子修炼?”
猎忽然苦笑一声,道:“师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学修仙?”
牧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对于从在学院长大的他来,修仙就像是吃饭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猎只是一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穷子,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修仙呢?
牧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的娘亲,我的爹爹,还有我们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五口人,全部被人害死了,我想为他们报仇。”
牧野怔住。
他这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傻徒弟宁愿忍受百般屈辱也要固执的留在寻仙峰上,不是因为那所谓的“修仙梦”,而是因为他的心底压着一场血海深仇。
有仇,未报。
猎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那本《拔山经》,一页又一页,“师父,你的我都懂,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没日没夜的帮我想办法修复经脉,可我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本《拔山经》,不管修炼起来有多危险,也不管修炼之后有多大危害,我都要试一试,半年之后的那场七阁较武,我一定要打进十六强。”
牧野盯着自己的徒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傻子似乎不是真的傻,他神情变得温柔,伸手拍了拍猎的肩膀,道:“半年之后,如果你没有打进十六强,我就跟你一起下山,我们师徒二人一起浪迹下,好不好?”
猎忽然红了眼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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