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莫松情绪过于激动又崩溃，程亦安连忙收起手机。
“这个女孩名字叫张美竹，你记得她对吗？她失踪那年只有十岁，家人找了她很久很久。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莫松把头埋进胳膊里，像是不想再看到任何照片。
“她的爸爸妈妈，像你的爸爸爱你一样，爱张美竹，他们等了很多年，只想知道一个结果。我知道你记得她，你，还在地上为她画了一幅画像，对吗？”
程亦安歪着头，从莫松的臂弯里去窥探他的表情。
“找不到她了。”莫松突然。
“找不到的意思是？”
“就是找不到了、没有了……”他喃喃。
莫松猛然抬起头，表情狰狞，声音尖厉地吼叫道：“死了！她死得不能再死了！坏人骑在她身上！坏人用刀捅了她的脖子，捅了她的肚子，还砍了她的手！”
吼完，他像是力量被抽空一样，重重倒在床上，剧烈喘息，额头满是冷汗。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程亦安依然被莫松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惊了一下。
“放松，深呼吸，对，吸气……呼气……好，很棒，再来一次！”
程亦安顾不得多想，连忙安抚莫松的情绪，像他那样剧烈喘息，很容易造成过度呼吸综合征。
吴谢池则迅速拿着手机出了病房，他要和正在陈家地窖的韩焱沟通，把莫松的这些情况告知现场。莫松针对张美竹所产生的反应，都符合创伤应激障碍综合征的情绪表达，恐惧、愤怒以及爱莫能助的后悔。而他对张美竹死亡原因的描述，也符合他们此前的侧写。
所以吴谢池判断，莫松所的大概率是真实的。
“好了，都过去了，坏人不能再伤害她了，也不能再伤害你了！你一直都记得张美竹，发卡和手链是你帮她找回来的吗？”
程亦安生疏地轻轻拍着莫松的键盘，像电视剧里哄婴儿那样。
手法简单，但是很有效地让莫松逐渐平静下来。
“我明白你很害怕，也很愤怒，你当时是想帮她的对吗？你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你如果能够帮张美竹，我相信你一定会帮她，她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莫松的眼神迷离，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地窖。
地窖里潮湿阴冷，土腥气夹杂着霉腐味一直往鼻子里钻，一只强光手电丢在墙角，勉强照亮了眼前的这片地面。
莫松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在发抖，太冷了，他只在秋衣外面套了一条裙子，此刻手脚都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额头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血液温热地在他脸上流淌。
莫松想坐起来，让身体离冰冷的地面远一点，可是根本没有力气，他本来就在发烧，又被冻了很久，浑身僵硬得不受控制。
这里是哪里，我难道在做梦？
莫松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依旧还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他之前明明是在学校围墙外面往卖部走，去给李思齐他们买烟，怎么一转眼竟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后颈一涨一涨地疼，几乎要压盖过他额头上的疼痛。
他轻轻呻吟了一声，努力动了动脚，这一动，他竟然发现好像有个东西压在他脚上。
他攒足了力气用力一蹬，脚上的东西被他蹬开了。
感觉很沉，软软的。
下一秒，那个东西竟然开始动了起来，接着大声尖叫，居然是个孩子，一个女孩！
那孩子一边尖叫一边拼命往有光的地方爬，吓得语无伦次，不停地叫着妈妈。
她爬到手电照亮的范围时，莫松被她头上发卡的反光闪了一下眼睛。
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
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一样，莫松不忍心，开口喊了她一声：“妹妹，别哭了，冷静一点！”
回应他的是更尖利的哭嚎声，让本来头就晕眩的他脑袋嗡嗡回响。
“别怕，心点儿，别引来坏人！我是育才高中的，你是哪个学校的？”
莫松这会儿已经大概想到自己的处境了，他也许是被绑架了，而那个哭嚎不止的女孩估计是跟他一样被绑来的。
大概是提到了学校，让姑娘找到了一点安全感，她微微往莫松这边靠近了一点点，抽噎着：“我是建设路学的，这里是哪里，好黑啊，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你别害怕，不要哭了，你来扶我一下，我们用手电筒看看这里是哪里。”
莫松温柔的声音极大地安抚了姑娘的情绪，她揉了揉眼睛，慢慢爬过来，扶着莫松的胳膊，帮他靠在墙上。
莫松轻喘一口气，冻僵发麻的手脚慢慢恢复知觉，酸麻的厉害，让他忍不住闷哼。
等疼痛稍微减轻了一点儿后，莫松借力站起来，头昏眼花地往手电筒方向走。
这间屋子很密闭，他走动的脚步声居然还有回声，姑娘吓得不轻，像个挂件儿一样挂在他手臂上，他艰难地前移着。
他弯腰捡起手电筒，对着四周照了一圈儿，这里是个怪怪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旧旧的床垫放在地上，床垫上还有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睡过。
莫松沿着墙边一直往前走，走到了一间像是卫生间但是又什么都没装的空屋，这里是这间房间的尽头，想要出去要往反方向走。
两人一边探索着，莫松一边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来这里的？”
姑娘吸吸鼻子，声：“我叫张美竹，我在学校门口的商店玩弹珠游戏，准备回家时，有个叔叔他那里有很多弹珠，还给我了几颗，问我想不想要更多更好看的，我就跟着他一起去拿弹珠，结果就突然到这里了！”
莫松在心里叹息，果然被他猜中了，姑娘是被人拐来的，而他自己，则可能是被打晕了关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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