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急切的叫喊声传来:“皇太后有旨,此事交由大理寺审理,到此为止,不可在周家纠缠。”
月门外突然飞奔进来一个人。
西洋公主!
她穿着宫装,什么人都没有带,只捧着太后的懿旨,她是一路飞马跑来的。
这个外邦公主,深宫里的德妃娘娘,竟然来趟了这趟浑水!
薛靖本就烂摊子收拾不来了,步妃是不肯叫周宜好过,薛子佩到了刑部绝对不能善了,到时候还是有周家也不肯善罢甘休。
他心疼步妃,偏向二皇子,但是也没多嫌弃太子和周家,怀疑归怀疑,到底还不想和周家决裂。
太后的懿旨正好解决了难题,薛子佩交给大理寺那儿去,薛子青是他的心腹,又最忠直,不会因为想要对付周家而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周家放过了,步妃也不会怨愤自己。
只是,这德妃怎么跑了出来!太不像话了!
薛靖皱眉。
薛子佩移交给了大理寺,事情总算是比较和平的解决了。薛靖温声安慰周宜,她受惊了。
周宜波澜不惊的自己没事。
公义伯伯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却死在了这里,薛子佩白白进了大理寺的牢房,真是受惊了!
周宜眼睛望着被士兵按在地上跪着的薛子佩,和他的目光交错,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会救他的,她一定会救他的,人关押在大理寺,那就有希望,毕竟薛子青是大理寺卿,是他的哥哥,而薛子青,今日其实也在周府,只是他不好出来,躲了起来。
西洋公主传答了太后的懿旨,突然朝着薛靖跪了下去。
她静静的打量了这个自己爱了许久的男人,微笑着:“陛下,我不能陪你回宫了。”
薛靖本就不悦她跑出宫传旨,但是又想到这德妃会武功,跑起来比别人快,也不好什么,脸色就有点难看。
西洋这样的话,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西洋淡淡一笑,漂亮精致的脸上满是释然,她递出来一封书信:请去书!
“我也是一国公主,也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陛下,您不爱我,我要走了。回我的雪域去了。”西洋。
这话简直叫人笑掉大牙,周家在场的宾客和步纲带来的军士都笑了,这雪域来的公主真是好笑,却又碍于薛靖子威严不敢作声,只能怯怯的笑。
薛靖被这女子气笑了:“做了皇帝的妃子还要回去?的什么傻话,再,朕何尝不宠爱你?”
西洋微微摇头:“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伤心欲绝,您却一点都没有表示,步妃的侄女失踪了,为了不让她伤心,您就带着人冲到郡主的家里抓人,大炎朝的皇帝陛下,我已经按照你们汉饶规矩写了请去书,就请您让我走吧。”
周宜不由为这西洋公主叫了一声好,这话是公道话,她恨不能也为这公主一句话,让薛靖把这皇妃给放了!
可是她还没有这个胆子,作为臣子和晚辈,她只能同其他的人一样,躲起来。这公主是外邦人,还挺得皇帝的喜欢,应该也只是当她好玩,不会过分处罚她的。
薛靖心里头不喜欢西洋的作为,但是他不能发怒,他一旦发怒,就坐实了这皇妃目无君上的行为。
于是他装作宽仁好笑的样子打开请去书,显得这是皇妃不懂事闹着玩,而他也不介意。
其实薛靖这个人,耳根子软,犹犹豫豫,又有点心眼,气量狭,很多时候却也很宽容。
请去书桑上是他熟悉的字体:“妾蒲柳之姿,不能得幸皇家,而今自惭请去,望勿留恋。”
这字是磅礴大气的章草,这是皇太后的字!
薛靖颤抖着看了看西洋,西洋平静的:“皇太后我的汉字写得不好看,代替我写了。”
薛靖惊慌的站起来,上前抓着西洋的肩膀:“你竟然见到了母后,她了什么?”
薛靖有点着急起来,这样看来是这个德妃自己跑去见了皇太后!那就不是周家的人去求的情!
西洋扬着头,却又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太后,您今早上没有去请安,她不放心你。”
是一个外人报信的,不是周家的人报信,母后一定不会认为是周宜诬告,她会怪我的!薛靖想。
薛靖心灰意冷的摆摆手:“你走吧。”
然后他淡定的回到了座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西洋,对着满院子的臣子:“德妃自外域而来,思恋故土,朕不该强留,岂能因儿女私情,毁人父子伦?”
周宜被吓了一跳,她刚站起来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就要倒下去。
西洋这个要求实在是无礼至极,就是寻常人家,有女子请去的,也是麻烦的很,夫家一般都不愿意和离的,遇到这样的,都是休妻了!
而皇家,按照常理,就打入冷宫了,竟然还真的放她回去?
在场有礼部的官员和国子监的大儒,一听陛下这话,立即跪倒,山呼万岁,大呼陛下仁德!
然后陆陆续续,大家也都跪了下去。
薛靖心烦意乱,摆摆让大家起来。
周宜这一日跪来归去的,膝盖都麻了,她捂着心口平复心情在紫林的搀扶下准备起身!
可是未等她站稳,城中皇城方向却已经响起了丧钟。
周宜心头一凉,晃晃悠悠往地上一载!她捂着胸口的手颤抖了一下,脖子上的幼虎玉坠堪堪被扯了下来。
皇太后殡了!
皇太后殡了。
周宜彻底的不用嫁给薛皓了,他们要守孝两年。
周宜苦笑,这就是意,意要她斩断同薛家的联系,要她找出谋害父亲的凶手,要她同步氏翻脸,要她不再顾及那么多。
她无意识的摆弄着手心里的玉坠,最后放在了桌面上,对面的周苍舒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比白更加的差了,皇太后殡,他们都换上了孝服。府里头扎白花,供灵位,忙了一,他的精神撑不住了。
“皇太后这么多年都不问世事,这最后,还是帮了你。妹妹,你不要辜负她。”周苍舒,他是真的害怕周宜就此消沉下去了,同太子的婚礼要延后,步氏虎视眈眈,谁知道两年后会发生什么,她若是就此窝在家里,那还怎么斗得过步氏?
周噎淡一笑,她看了一眼周苍舒:“哥哥,我不会逃避的,薛子佩还指着我当上皇后,指着薛皓当上皇帝,他还想做宰相呢。”
她挥挥手道叫来紫林,指着桌子上的玉虎道:“把这东西收起来吧。”
然后她又道:“子佩在大理寺的牢房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当务之急,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我要去做,哥哥,你不要拦我!”
周苍舒抬眼看她
周宜用一个非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周苍舒:“苍舒哥哥,我要为公义伯伯发丧!”
周苍舒的瞳孔猛然一缩。
黄公义是被御前侍卫杀的,他大放厥词惹怒了陛下,那侍卫还是公主的驸马,在陛下的授意之下杀了他。
虽然最后为了掩人耳目,陛下这昔日的开国功臣是暴病而亡,但是人是怎么死的,大多数人还是心知肚明的。
黄公义发妻早亡,儿子多年前也战死,朝廷不会有多抚恤重视,顶多也就是他某个远房的子侄随意的安葬算了。
周宜要为他发丧!
“公义伯伯是因为我而死,我要执子侄之礼,为他发丧,我要在周家设灵堂,要将他风光大葬。”周依,“我要让全下的人都知道,公义伯伯是顶立地的大英雄,我要倾尽周家财力,叫他享尽身后之荣。”
周苍舒愣愣的看了看周宜。
这份胆识与气度,真真活脱脱就是叔父啊。
周家原先是下豪族,子弟们生遍布下,周家的子弟傲视群雄,子也不放在眼里,下豪士莫不以结交周家的人为荣。
然而后来下大乱,周家人丁凋零,周嘉选择了薛氏。自此周家的人深居简出,压抑了原先的风头,不再同原先的豪士名流交往,成了薛家大炎王朝最忠实的臣子。
可是薛家报答了什么?
“我当然会同意你去。”周苍舒苍白的脸上展出来微微的笑容,他温柔的看着周宜,“你今年也快17了,若是再守孝两年,你就十九了,你同太子的未来遥遥无期,叔父不知道何时能醒过来,而我的身体。”他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能活到几时,若是周家再一次名满下,你是卫国之主,周家的名头和势力,还是能保你一些时日。”
“苍舒哥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周宜。
周苍舒苦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世上好多的哥哥都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温柔安静,真善良的过一生,若是我身体康健,我定然是这样想的,可我并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我不需要出门会友的时候,有人称赞我的妹妹多么的贤良淑德。”
他抬眼看了看周宜,温温一笑:“我想要我的妹妹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周夷眼眶湿了,她何其幸运,能有这样的堂兄。
周宜替黄公义将军发丧,全下都震惊了,这文文弱弱的周家姐,卫国郡主,竟然会这么大的胆子,敢替黄公义发丧,她竟然不怕得罪皇帝!
京城里头的名士太学生们也都替周宜捏了一把汗,但是也都敬佩她的胆子和义气,联想到五年前她冲到大理寺少卿的府上挖出了神童薛子佩,都觉得这女孩虽然是看着文弱,但是性情里的豪气还是在那里的。
尤其是薛子佩出身不高,但是才华横溢,不单是京城名士,就连寒门士子也对他推崇备至,尤其是这一次他挺身而出在周家承担了罪名。
虽然好些人这薛子佩堂堂七尺男儿断袖实在是有违理人伦,但是也有人猜测,这大将军大战之后昏迷不醒,步纲又是个靠着宠妃起家的皇帝亲信,搞不好那具男尸就是步纲让人陷害的。
“薛神童这是挺身而出救了郡主啊。”茶馆里,一个青年书生道。太后殡,这几日京城里头多不能饮酒作乐,好些酒肆都改成了茶馆,青年们倒是聚在一起喝茶聊了。
“可是这尸体还真是从郡主的院子里挖出来的!”另外一个书生道,“若无关,也太牵强了吧。”
“牵强?步纲是去周家找女儿,女儿没找到,挖到了尸体,后来女儿就不找了,你,这不是陷害是什么?”角落里,一灰衣少年冷冷道。他眉眼清俊无暇,眼角眉梢都带着疏朗的气质,不言不语往那里一坐,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位兄台的有道理啊。”书生们纷纷附和起来,“找女儿,最后变成了命案,嗨,步纲还真是居心叵测啊,可怜郡主命苦啊,大将军昏迷不醒,苍舒公子命不久矣,就连太后也殡了,这样一个女子,将来可要依靠何人啊。”
灰衣少年道:“郡主也并非无依无靠了,她虽然柔弱,但是胆识过人,又有母仪下的胸襟,假以时日,谁能是她的对手?”
“再有胆识,也是个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一书生笑道。
少年似乎有些不忿,却又忍住了,他微微低下头引了一口茶,道:“就凭她敢为黄公义将军发丧,这一点,你们敢吗,你们莫要忘记了,她是周家的人,周家的男人都是英雄,周家的女儿,又能差到了哪里?”
周宜和张青穿了男装躲在角落里,微微一笑,并没有多什么,她起身付了茶钱,往外走。下了茶楼没有走几步,灰衣的少年直接从楼上落到了她的面前。
“你这么讨厌我,一句话都不肯和我?”他委屈气闷的瞪着周宜。全然不似平时端庄温良的模样。
这一身书生打扮的少年竟然是太子薛皓!
周噎淡一笑,有些苦闷的摊手:“薛皓,我没有讨厌你。”
薛皓摇头:“我感觉到了,你在疏远我,周宜,原先你就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总觉得,你把我当兄长,当朋友,但是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夫婿,我觉得我离你很远,然而那件事情之后,我才知道,你还能离我更远!”
周宜苦笑一声:“你想多了。
薛皓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除了进宫守灵,再不肯入宫一次,你在宫里见了我,就跟见了陌生人一样,周宜,你为黄将军发丧,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害怕父皇迁怒你,害怕……”
周宜笑:“怎么会呢,陛下就算要治罪,也要有个理由啊。”
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叫薛皓更加的害怕,他有一种感觉,那日雪域的西洋公主丢给父皇的请去书,总有一,会叫周宜丢给自己。
“薛皓,我为黄将军发丧的消息已经传遍下,届时,我周家的亲朋故旧,都会来,父亲的旧部,黄将军的亲朋,都会来京城,不仅如此,全下仰慕我父亲的人也会来参加公义伯伯的葬礼,或许,还有先皇的故旧,你要知道,他们打下的时候,有很多的人,如今隐居山林。”周宜看着薛皓,“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吗?”
薛皓认真看着周宜:“我知道!自此,周家便不再是原先深居简出的周家,周家的盛名将恢复。”薛皓一把抓住周夷手臂,“我不想你这样。”
周宜苦笑:“薛皓,你太真了!你以为你每日心翼翼的讨好陛下,就能改变那些事实吗,他不爱你了,他不需要你了。”周宜残忍的,“薛皓,面对现实吧,你想做个好儿子,也得问要你的好兄弟们答不答应。”
这些日子,周宜和薛皓的宗旨都是针对步氏不针对薛靖,能躲就躲,尽量不做什么讨薛靖嫌弃的事情来。
他们错了,君王的心,一旦远离,便再也不会回来,即便你心翼翼不出差错,但是别人还是有本事给你制造差错的。
薛皓浑浑噩噩的道:“我要去给黄将军上一炷香,我父皇对不起他。”
周家如今是比往日更加的人多,原先人家是来道贺周宜新婚,能来的都来了,现在太后大丧,婚没结成,喜事变丧事。
又有黄将军的葬礼。
这不能来的人都想尽办法来了!
薛皓换了孝服,由周宜领着到了灵堂,灵堂里跪了不少的人,周宜一一见礼,并指着薛皓介绍是微服出来的当朝太子。
几个将军大吃一惊,都用一种惊悚的目光看着薛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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