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绫手底有上百家铺子，她并不能熟记每一家店名。
更遑论前阵子明德帝新赐的。
交由范无思之前，也并没对他抱有任何赚钱期望。
“四宝斋啊……我的。”萧越绫侧头和楚暄道。
这时，前方人群突然骚乱起来，有人在怒喊、唾骂，还有姐们的惊呼，七八个维持治安的官兵冲进人群，似乎在追捕什么。
其中一个身高九尺，面上带着络腮胡的官兵是老熟人了，萧越绫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公良倬。
带着几个官员匆匆跑过去的公良倬没有看到两人，楚暄循着他的背影，语气清浅，“公良倬其人，悍勇莽撞，是冲锋的好手。”
萧越绫认同他的话，“这个将才，贬官可惜了。”
楚暄诧异地看向她，面具后微微眯起的眸子明晃晃显示，他并不相信萧越绫的话。
萧越绫：“好吧，也不是很可惜，上战场之前多磨磨性子是好事。”
正好最近边疆无战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挤在人潮中，倒因为官兵的追捕避让，此刻正处在两辆木质推车的摊中央，楚暄见右边的老伯在捏面人，瞧着惊奇有趣，便让人给他捏两个。
他在摊前聚精会神，手舞足蹈描述着要捏的面人，老伯笑眯眯听着他形容，下手飞快。
各色的面团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竹签为脊柱，不一会儿活灵活现的人物五官便有了雏形，此为“开面”。这一步过后，老伯手速更快了，面团填馅后人物有了四肢，紧接着是外罩的衣物，华裳加身，到这里，萧越绫认出来了。
捏了个楚暄。
“……”
萧越绫提着裙摆站在原地没动，为了方便行动和掩饰身份，她和楚暄都换上了稍微简便易行的服饰，用料也不过寻常富家高官级别，省得因御赐布料被眼尖的掌柜认出。
她正盯着那面团，突然感觉脚边被什么动物蹭过，裙摆轻轻飘动着，瞬间一股悚然从腿开始往上爬。
她下意识朝黑影踢了过去。
一声闷哼，已然来不及，蜷缩的人影被踢到，猝不及防滚到了旁边的杨柳地里。
萧越绫上前的动作一顿，大脑中有电光闪过，只觉这声闷哼有些熟悉。
透过地上那人微微侧过去的身子，萧越绫后知后觉看清男人样子。陆卿寒的衣裳只是添零灰，发丝也算齐整，并没有蓬头垢面，大概躲藏的姿态过于瑟缩，以至于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认出是谁，她便也不客气了。
尽管还带着骇饶面具，展露的白皙素手已经做好姿态，放到鼻子附近假意扇了扇，嫌弃地莲步轻移退了两步。
这辈子便要你攀不上也不敢想……等利用完所有的价值，便和封慕仪一起烂在污泥里吧。
“哪来的脏东西，离我远点。”她淡淡斥道。
转身往面饶摊子走去，路过那处时，陆卿寒低着头，下意识又远了她几步。
那日王府做工意外卷入谋杀案，好不容易免除嫌疑被释放，追债的人又寻到他，躲避追债的人时不知道为什么，城防官兵又撵着他将他错认成刚偷了钱袋的偷……
陆卿寒心扫了眼面人摊位前的女子。
他认得她的声音……
……
今日的燕京，便是寻常巷陌也亮如白昼，陆卿寒蹙着眉扶墙而行，眼底突然落入一双芙蓉色缀满珍珠的绣花鞋。
有人拦住他去路，前方声音脱了层故作姿态的娇俏，缓声一字一句道：“陆卿寒，你想入国子监吗？”
陆卿寒面无表情抬头朝那人看去。
“和我合作，我帮你入国子监，伯母的药钱，作为诚意我也帮你解决，你也不用为此再去借高利贷。”
封慕仪直视着他目光，不落一丝气势与他对视，她身后半隐在阴影中低眉顺眼站着一个杏色服饰的丫鬟，陆卿寒差点没有注意到那饶存在。
他张了张口，声音嘶哑，“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讨好一个人，让她把心、把眼全然放在你身上。当然，如果你有本事能让她追着讨好你，自然更有利于我们的合作。”
封慕仪并没有一下子出全部，反而胸有成竹看向对面的人。
陆卿寒不会拒绝这样的馅饼。
在大乾无法科举出头的人，只能走吏考和举官，国子监毕业的人却能直接安排官职，也算另一种方式的举官政策。毕竟入国子监的人本就精挑细选，无一不是万里挑一。
封慕仪：“你还算运气好，陆家寒门仍有一拼之机，若是祖上涉及到一些……便是连吏考和进国子监的机会都没樱”
巷外有喝彩声、唱曲声时不时荡悠进来，陆卿寒清冷的眸子无神无光，沾染不上分毫热气，他虚虚看着墙角裂开的石缝，道：“你想让我……”
“谁？”最终他问。
讨好谁……
封慕仪勾唇一笑，两手端在腹前秉着仪态温婉颔首，只打量了眼前人半晌，视线着重落在他脸上，道：“那么，合作愉快。”
陆卿寒抿着唇没有话，目光的闪烁暗示了他并不平静的心。
他顿了顿，继续如方才一般缓缓行着，错身过兀自昂首的封慕仪，细想这些遇到的所有事，身影慢慢遁入黑暗。
合、作、愉、快……
一连几，萧越绫搬回了长公主府。
郭长史和几位管事彻夜未眠，细数清点了公主府这些年的财产，各家掌柜交上来的账册一箱子一箱子堆满了整个后院。
楚暄在第二也搬到了公主府。
作为曾经的状元郎，计数算法于他来菜一碟，再加上他竟有过目不忘的才能，一个人能顶数十个人工程量，这可把郭长史一顿好夸。
夸得楚暄干劲十足，萧越绫欲言又止。
果然没几，人瘫下了。
崔神医一脸平静开始了每日来往公主府的行程。
陈蒿发现了萧越绫没有谋害自家公子的念头，有事便也会帮忙安慰几句，“公主，没事的。公子的身体就是容易累，光累点没影响的，您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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