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馆拿了药出来。
章谨坐上车，将手里红蛋随手丢在一旁座子上。
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又淡着脸瞥了眼。
心里不由暗自犯嘀咕。
真是邪了门儿，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催着所有人明里暗里提醒他该成亲了。
也是够了......
*
纪鸿洲在军政府待到黑，处理了些上午积攒的公务。
回公馆的路上，他跟章谨拿了凝膏。
瓷瓶塞进军褂兜里，忽而想起什么，微偏头看了眼正开车的章谨。
“先头老太太，想撮合你跟颜儿，你...”
章谨飞快回话，“属下已经谢过老太太好意，大帅不必为这事费心。”
纪鸿洲眉峰微挑，“你已经谢过老太太好意？”
“是。”
章谨瞥了眼后视镜，解释道：
“老太太早起，来过电话，属下接的，她顺带提了这事。”
纪鸿洲了悟点头，眼神若有所思盯着他看了两眼。
“你一向叫我省心。”
章谨抿唇没话。
“...怎么婚事就这么难，叫这么多人跟着张罗。”纪鸿洲补充了后半句。
章谨嘴角微抽，“大帅，属下在办了，这事，它不是想快，就能快的。”
纪鸿洲长腿微敞，十指交叉，沉了口气道。
“你跟我，你瞧得上什么样的姑娘？是要家世背景，还是要身段儿模样？军中这么多将官的千金，还能一个也挑不着？”
章谨唇瓣微抿，喉间干咽了下。
“属下也没个条件，主要得合眼缘...”
“合眼缘，合眼缘就是最难的条件！”纪鸿洲气笑。
章谨轻舔下唇，不话了。
纪鸿洲也默了默，最后跟他提了一句：
“颜儿到外面去历练了三年，回来后，也还算懂事，最起码我瞧着顺眼多了。筝筝那么挑剔的人，如今也能包容她，待她和颜悦色。”
“你要是觉着，给帅府做上门女婿不光彩，我这儿给她陪嫁一栋公馆，你们可以另立门户。”
“到时老太太那儿，我来。”
章谨嘴角微绷，脑子里掠过纪欢颜欢快叽喳的笑脸，抿着唇没话。
纪鸿洲看他一眼，心知他是不太喜欢纪欢颜的。
章谨为人沉敛实干，纪欢颜过于享乐跳脱，孩子气重，他觉得吵闹不喜欢，也正常。
“颜儿是娇惯一点儿，不过到底也是我妹妹。你跟着我多年，往后前程不会比阿钟和叶长青矮，他们俩我是管不着，但你这道肥水，不能便宜了外人田。”
“上次张庚来，明里暗里试探过，想把他自己的表妹许到湘城来。”
“你跟叶长青去东边办事，他就看中你们俩，听，你还跟那位娄姐见过.....”
章谨连忙，“不是！属下那是凑巧路过，没别的意思，娄姐属意的该是叶军长吧，她专程跟着张军阀相看他来着...”
纪鸿洲歪了歪头，似笑非笑：
“你是谁都瞧不上，你准备好当老光棍儿了？”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
纪鸿洲没好气地教，“让你娶高门贵女，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好好想想，要是愿意，我就叮嘱颜儿，你们俩接触接触再。”
“恋爱还得自己谈，不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章谨登时有点儿慌神，磕巴道：
“大帅，可，可属下，已经婉拒了老太太....”
“老太太那儿你不用管，这事我了算。等老三婚宴办完，趁着年关有假，你们俩走动走动。”
纪鸿洲拍板钉钉，“成不成的，年后再。”
章谨，“......”
*
入了冬，一日冷过一日。
转眼到了十一月十八。
为了纪文洲的婚宴，嫁到外城的纪家两位姑奶奶，也回来了。
纪鸿洲和秦音头一晚就回了老宅住。
大热闹的日子，怕添乱，两人一个孩子都没带。
老太太为这事还念叨一通。
“本来就该热闹的日子，什么添乱不添乱的，就该叫长安和乐乐来，叫他们给他三叔滚喜床，图个儿女双全的吉利！”
纪鸿洲淡淡道，“等晚上清静了再，今儿人这么多，再把孩子磕着碰着，谁担得起？”
老太太一脸不高兴， 但也不话了。
自打乐乐上回在老宅出过事，她们就有点理亏。
心里想着，晚上就晚上吧。
晚上洞房前滚喜床，也不晚。
就是不好显摆她大孙子了.....
翌日凌晨，老宅里就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车队敲锣打鼓的出发，由纪景洲跟着纪文洲去接新娘子。
纪鸿洲这大帅，就坐在正堂里，一边拉着秦音一块儿喝茶，一边陪老太太等着新人来拜堂。
刚刚亮，受邀婚宴的宾客大多不会来这么早。
晨曦微光洒满院子，受命安排婚宴的纪欢颜忙的像个辛勤蜜蜂，脚不沾地的溜达，嘴也没停过。
一会儿灯笼被风歪了。
一会儿酒不太够。
一会儿又厨子请少了，后厨那帮人手脚太慢，怕赶不出席。
秦音听罢好笑，“那就叫人知会公馆那边，把厨子和佣人先调来用。”
看纪欢颜忙的头上都冒了汗。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
“算了，你坐下歇歇，我去偏厅通电话，叫他们现在赶过来。”
“不不，大嫂坐着，我来，我去通电话！”
纪欢颜当家当上瘾，连忙摆手阻止她，转身快步出去了。
纪鸿洲看在眼里，难得笑夸了句：
“有点儿眼色，会办事了，像个大人样儿。”
秦音重新坐下，听言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纪三夫人也笑着附和一句：
“可不是，文洲成亲，瞧瞧把颜儿忙的，这还得是双胞胎感情好。”
这话有点儿隐射呢？
秦音浅笑看了她一眼，没插声。
二姑奶奶插话，“我看今儿布置的真不错，不亚于鸿洲娶媳妇儿那日，听，都是颜儿一手操持的？哎哟大嫂，你真是有福气！”
老太太打扮的光鲜亮丽，听言展颜一笑，面上也有荣光。
“该历练她的，老大不的姑娘，早晚要会当家的。”
三姑奶奶也笑眯眯道，“大嫂有先见之明，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往后不管嫁到谁家，可不都是要当家做主的嘛？”
那不然呢？
帅府姐，大帅的亲妹妹，还能被谁欺负了？
老太太笑的昂起下巴。
纪三夫人，“大嫂可相看好婆家了？”
老太太笑意敛了敛，“还没呢，这事儿不急，慢着来吧。”
“也是，这嫁闺女跟娶媳妇儿可不一样，咱们家也没个经验，可不得谨慎些，慢慢儿的挑嘛。”
三姑奶奶笑着看了眼纪鸿洲和秦音，接着纪三夫饶话儿：
“有她大哥大嫂在，回头颜儿嫁得人家，指定是错不聊。”
秦音唇边笑意浅淡，静静看了她一眼。
这话，就差明着，纪欢颜往后，会被纪鸿洲拿来联姻。
纪鸿洲淡着脸，掏出烟盒咬了支烟。
“姑娘脸皮薄，你们非得盯着她亲事唠嗑？没别的可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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