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告诉毛梦极这个消息后,他便一路无话,表情不出是无语还是尴尬,就是感觉有话如鲠在喉,却又不知道该些什么。
对于他来讲,姐姐今年二十五岁,是绝对的大龄青年,问题剩女。能嫁出去已实属不易,更别嫁入林家这样的顶级豪门,更是千百年修来的福气。
但这就好比是当父亲看到了自己最爱的女儿找了个好女婿,明明心里挺开心,但在出嫁的那一刻又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甚至还要掉几滴眼泪。
所以,往往很多事情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就能心安理得接受的,总得有一个消化的过程。
林臻便给了他这个过程,并没有催促他,让他叫姐夫。
两匹马带着三人,围绕城池狂奔了好几圈,直到马累得满嘴白沫才停下来。
彭齐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林臻回头看去就见他的手依旧捆在绳子上,整张脸皮都蹭没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几处伤口深可见骨,血迹像孙大圣画的圈,将城池紧紧包裹住。
好啊,这个死法不错。
折腾一宿,也快亮了。
早晨的秋风带着几丝凉意,林臻紧了紧领口,把马鞍上的绳子解掉。
脏兮兮的尸体他不打算管,用束带将头发扎起来,趁着朝阳往府衙走。
他需要休息一会儿,白还有大事情要干。
......
这一睡就睡了个昏黑地。
周泽、何明远、郑三山,毛梦极四人坐在府衙正厅里等,也不敢催促,一直等到中午林臻才睡眼惺忪的走出来。
府衙的床太软了,又是蚕丝被又是鹅毛垫,睡着没有老孙家的土炕舒服,在林臻心里,躺板板这个词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世子!”
四位将军站起来抱拳,林臻点点头,示意大家都坐下。
“都坐吧,我准备暂时把河间郡定为我们进攻南楚的大本营,由何明远将军负责坐镇指挥。”
何明远再次起身:“末将领命。”
“唔,通过探子传回来的情报,南楚这次是大将军项英挂帅,派严文豹,杨文平为先锋,十五万兵马驻扎临邑,绵延百里。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以清河县为突破口,大举进攻。”
林臻话还没话,就听郑三山不屑地道:“哼!区区江东鼠辈竟也妄图我大乾江山,世子,末将愿领三万兵马,突袭临邑!斩项英首级,献给世子!”
“不行!硬仗没你这打法。”林臻当即拒绝。
三万打十五,亏他想得出来。
周泽道:“世子,老郑的兵是最骁勇的,打南楚那群土鸡瓦狗绰绰有余!”
“闭嘴!没脑子的东西,你们以为项英是什么泛泛之辈吗?那是当年与王爷交过手的大将军,岂能如此草率?”
何明远一身儒生打扮,捏着胡子道:“世子以为如何?”
“如果顾家没死,项英会与顾云霆合谋,以重兵包围清河县,围而不攻,等我们粮草断绝,自然不战而胜。现如今顾家密谋失败,惨遭抄家,他与南楚的计谋也彻底化为泡影。再南楚,楚霸已至暮年,没几年好活了,所以他急迫地想要占领大乾为后代铺路。所以我怀疑他们会选择主动进攻。”
周泽笑着:“世子多虑了,那项英就是个憨货,前些年末将与他打过交道,不过一鼠辈尔。”
郑三山更是满脸轻蔑之色。
“世子大可放心,项英向来谨慎微,就算有楚霸的圣旨也会拖上几。我们可以先派股部队半夜劫营,试试效果!”
“不。”林臻依旧摇头否决,“项英确实是很心,但他肯定会进攻的。”
“为什么?”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将军几乎同时发问。
只有毛梦极和何明远在低头沉思,猜想着什么。
林臻指了指自己,道:“因为我。”
“世子?”
“对,项英这些年在王爷手里从来没讨到半点便宜,如果是王爷亲临前线,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冒然进攻。但现在陛下命我挂帅,你觉得,他会不会进攻?”
何明远道:“他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以为大乾并不重视他,派了个毛头子来。”
毛梦极插嘴道:“所以他非常想在世子手里讨个便宜,好打王爷的脸。”
“对!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应变的办法。”
周泽摸着后脑勺:“什么办法?”
“埋伏。”
何明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像林臻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浮躁得紧,又年少挂帅,着急立功,所以林震仙才会偷偷给何明远送信,让他在关键时刻拦住林臻。
却没想到他已经老谋深算到这个地步。
南楚长钺都快顶到他鼻子上了,他依旧不为所动,也不生气也不着急,而是从全局到细微之处,一点一点地思量着。
后生可畏啊。
何明远从这一刻开始终于对林臻另眼相看了。
却听林臻道:“我推断,最迟九月十五南楚必定会大举进攻,因为再拖下去北方就要进入严冬时期,这对他们南方人作战不利。项英是老将,楚霸更是靠造反起家的,都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其实林臻还有半句话没,那就是在原书中,项英接到楚霸的圣旨,选择在九月十五日这开始围城的。
虽然顾家已倒台,但像楚霸这样刚愎自用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顾云霆就放弃进攻。
何明远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臻道:“这样。梦极,你速速回清河,统领三郡兵马严加防范,但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露出破绽,否则以项英那胆的性格是不会攻城的。”
“末将领命。”
“周泽。”
“末将在。”
“命你率领三卫所有骑兵,白睡觉晚上行进,偷偷驻扎在泰山脚下,把探子都放出去,密切监视南楚军队的动向。我觉得以项英的性格,就算进攻绝也不会一拥而上,而是先派股部队来试试水,所以你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只等他们大军压上的时候,兵分两路,一路冲破他们的阵型,一路断绝他们的退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末将领命!”
郑三山见哥俩都有事儿做,唯独不给自己安排,急得抓耳挠腮。
“世子,那末将该做点什么呀?”
“你急什么?”林臻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暂且留守后方。”
“啊!!别介啊世子,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郑三山更急了,“世子,我求求你了,真的,哪怕你让我上前面去当个兵呢,也别把我留后面呀!这传出去,以前那些老战友还不笑话死我!”
林臻与何明远相视一笑。
可见他已经看出了林臻的布局,故意逗老郑呢。
他咳嗽两声。
“咳咳,老郑啊,你别着急,好钢用在刀刃上,你先在后方与老夫下下棋,喝喝茶。”
“你别给我卖狗皮膏药!老子就等着这场硬仗翻身呢!”
“翻什么身啊?”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先帝驾崩,我儿子勾栏听曲,强迫人家女子跳歌舞,结果被魏涛参了,若不是王爷力保,你以为我还能领将军之位?”
何明远其实就是故意的,像他这样的儒将有事没事就喜欢捉弄下老战友。
可巧他有聪明,每每把他们捉弄得体无完肤。
他故作挑衅地道:“那也是你儿子呀,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别站着话不腰疼!你多厉害啊,都让王爷宝贝惯了,二十岁任中郎将,三十岁任祭酒,四十岁不到又当将军又封侯的,哪知道我们从底层打拼上来的辛苦?若是一着不慎就撸下去,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不是孤儿么?你知道你祖宗是谁吗?”
“哈哈哈哈哈!”林臻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周泽更是笑得噗嗤一声坐在地上。
毛梦极因为年龄,资历浅,强忍着笑意扭过头去。
郑三山面子上挂不住,冲过去一把掐住何明远的脖子。
“你tm再多一句老子掐死你!”
何明远当即认怂:“别别别,老郑,老郑!哎呀,四五十岁的人了,闹什么闹!”
“你tm还知道四十五岁啊?”郑三山没好气地松开他,转头看向林臻,“世子,你要不让我老郑上前线,我今就死在你面前!”
“好!”林臻站起来,颇为赞赏地道:“郑将军有这个心气,何惧南楚鼠辈!不过我们首战是防御战加偷袭,而你率领的又都是步兵,不宜参战。”
到这,郑三山又要插嘴,林臻摆摆手。
“你别着急,听我把话完。这只是我们对南楚的首战,等周将军偷袭成功,南楚必定败退,届时就是你大展宏图的绝佳时机!但是有句话我在前头,轮到你的时候你若打不下来......”
“你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见有仗打,郑三山乐得和什么似的。
林臻道:“这一仗不同以往,要打出我们大乾的气势,更要让南楚这帮鼠辈知道疼,知道怕!郑三山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领三卫所有步兵,等他们撤退时一路南下,渡过黄河,一年之内,打到长江入海口!”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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