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大变……”
钟宛轻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皱起。
求娶九岁公主这件事,是不太像他会做出来的。
林思以为钟宛听进去了,开始别的事。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进城了,林思马上就得走,钟宛不敢耽误时间,压下心头疑虑,打起精神听林思“”。
林思写道:年初,三皇子又病了一场,险些没了,三皇子自身子就不好,今年三十有四了,半个子嗣也无,太医院的大夫们不敢明,但……怕是熬不了几年了。
钟宛蹙眉,三皇子也要没了。
起来皇上也是倒霉,前面两个皇子都夭折了,大皇子十二岁没的,二皇子三岁没的,中间还没了两个公主,好不容易有了三皇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那么心的养到现在,没也要没了。
今上今年快六十了,膝下只还剩三个皇子,半个皇孙也无,除了三皇子,就剩二十二岁的四皇子宣璟和二十岁的五皇子宣琼这俩齐全儿子了。
林思犹豫了下,没写,慢慢打手语:早年有相师过,今上皇位来的不明不白,并非承授命,自无法君师宇内,硬改命,必伤子孙福祉,所以皇上的孩子大多活不下来。
钟宛不甚在意的:“这不也活下来了好几个?成年且康健的皇子就有俩呢,够用了。”
林思皱眉。
“我懂你意思。”钟宛一笑,“皇上的子孙接连夭折,你担心他看到宣瑞宣瑜会不太痛快,起别的心思,皇上今年突然让我们进京,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林思点头。
钟宛安抚他道:“所以来之前,我把这些事添油加醋的跟宣瑞了,把他吓得几吃不好睡不着,这一路上忧思重重,人瘦了一圈,两眼无神,容『色』萎顿非常,面圣时皇上看他那副样子,绝对能放心。”
林思忍不住笑了。
“所以这趟必须得来。”钟宛淡然道,“我们怎么避让也都没用,他得自己看过才能信,才肯放过他们俩。”
林思稍稍放下心。
林思又问起钟宛身体,两缺年分开时,钟宛病的下不来床,林思一直担心着。
林思『摸』了一下钟宛的脉,比划:我听严叔,你从那之后落下了病根,每逢寒必然犯病,如今已经入冬了,你……
“『毛』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钟宛摆摆手,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你刚……”
林思静静等着。
“你……”钟宛抿了下嘴唇,“你他……『性』情大变……”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郁赦身上。
钟宛十三岁就认识郁赦了,同窗三年,之后又朝夕相处过半年,对他算是熟识,他想不出来这人能变成什么样。
林思就知道钟宛不会信,重新拿过纸,下笔如飞:你们走的第一年,宁王事毕,京中几厢安好。过了一年,好端赌,郁王爷突然向圣上请旨,自请皇上夺去他世子之位。
钟宛哑然,半道:“为……为什么啊?”
因安国公主生了郁赦后不能再孕,皇上怜悯郁王爷子息单薄,赐过几个妾,郁王爷是有两个庶子的,郁赦要是没了世子之位,就要由庶子顶上了。
林思摇头:不知。
钟宛干笑:“先不皇上会不会把他打死,公主呢?没被他气死?怎么教训他的?”
林思写道:公主怎么的不知道,皇上盛怒,将郁王爷软禁在宫里,管教了两个月才放出来。
钟宛哭笑不得:“他就是在宫里长大的,这算哪门子软禁。”
林思继续:这事之后,郁王爷又自请去北疆。
钟宛:“……”
钟宛叹为观止:“厉害了,这是要替他爹造反吗?”
先帝开国时封过六位异姓王,只有郁王府留下来了,郁家不但活下了来,还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但身为异姓王,很多事本就敏感,郁王爷深谙君臣之道,在军事上一向避嫌,不想居然被郁赦破了戒。
林思:郁王爷当带着王印入宫,在大殿外跪了一个时辰,谁都劝不住,最后还是皇上亲自赶来扶起来的。
钟宛喃喃:“先得罪公主,再触郁王爷的逆鳞,他是嫌命长么……”
林思继续:是嫌命长。
钟宛无奈一笑。
林思接着道:过了一年,安国公主无意间发现郁王爷服食寒食散……
“什么?!”钟宛脸上的笑意散去,“他吃什么?”
林思在“寒食散”三个字上画了一个圈。
“他……”钟宛磨牙,“他怎么不直接去吃砒{霜?后来怎么样了?”
林思写道:公主大怒,将郁王爷足足关了半年,郁王爷请了皇命,将京中所雍药』房和京郊所有的道观都清理了一遍,杖杀了不少偷偷贩卖此『药』的『奸』人,直到半年后郁王爷身体康复,郁王爷才收了手。
林思想了下,继续写道:又过了一年,郁王爷……
……
一时竟先写不完。
钟宛静静地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方才他还奇怪,郁赦怎么会做出求娶九岁的惠阳公主的事,现在看这对他来还真不算出格了。
“他……”钟宛喃喃,“他这些年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不顺心的,要这么作死?”
郁赦是安国长公主的独子,是先帝走的那年有的,当年安国长公主孕中经国丧,哀思过度,孩子险些没保住,之后公主又去为先帝守陵,孕期将至时,都没来得及回京,在皇陵别庄就生了,之后大约是伤了身子,再没有过孩子。
公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爱若珍宝,太后和今上也对这个孩子非常看重,郁赦的名和字都是今上起的,郁赦周岁时就被封为王世子,两岁就被接进了宫,饮食起居,一如皇子。
一如皇子,又不一样,皇子们还得明着暗着憋着劲儿争储,郁赦身为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是王世子,生富贵双全的命,什么都不用愁。
他能有什么不痛快的,要这么糟践自己?
在钟宛记忆里,郁子宥秉『性』极佳。
比起旁人,郁赦只是稍稍孤僻些,不爱跟别人打交道,眉心总似有股散不去的忧虑,和手腕老辣的郁王爷不同,郁赦为人行事光明磊落,深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不然……钟宛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林思见钟宛一直出神,拿起笔来写道:郁王爷这几年好似换了一个人,行事乖张,『性』情阴鸷,去岁进了大理寺,种种手段令权寒,我有一次办事不利,落在他手上,险些被他直接杀了。
钟宛心中一凛。
林思怕钟宛担心,匆忙补道:无事,我提前知会了四皇子,四皇子将我的事转给了刑部,事化了,稍查了查就将我放了。
四皇子宣景,林思这些年一直躲在他府上。
林思在纸上重重写道:郁王爷,并不念旧情。
钟宛深吸了一口气,点零头。
钟宛倚在车窗边,静默半晌,还是不明白,低声道:“那五年前,他为什么……”
林思疑『惑』的看着钟宛,没听懂。
钟宛慢慢道,“四年前黔安府知州沈复临进京述职时,打着我的旗号去郁王府打秋风,他……当真帮忙料理了。”
林思想起这事来了,写道:是很奇怪,或是当时郁王爷还没这么疯?
纸终于用完了,林思打手语:起来,就是这件事坐实了主子你和郁王爷的传言。
钟宛满腹心事,抬眸:“啊?”
林思比划:就是因为这件事,京中人信了关于你俩的传闻,大家都觉得郁王爷是真的钟情于你,才唯独对你百般迁就。
钟宛静了片刻,道,“你再一遍?”
林思这个哑巴,是不出口的,只得再比划了一遍:就是因为这件事,京中人信了关于你俩的传闻,大家都觉得郁王爷是真的钟情于你,才唯独对你百般迁就。
林思以为钟宛是看不懂哪个手语,扯过一张纸,刚要找空白处写下来,被钟宛笑着拦下了。
“你的手语都是我教的,我能不懂?”钟宛眼角微微弯了,忍笑,“我就是想听你再‘’一遍。”
林思哭笑不得,细想了一下,心底又难受起来。
钟宛倒是神『色』如常。
林思想了下,又比划道:京中刚传来流言时,着实热闹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大家都在议论这个,听郁王爷乍听了此传闻后,被气的生生病了一场。
钟宛咳了下,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
林思又比划:听四皇子,皇上有日兴起,还特意问过郁王爷,是否确有此事。
钟宛呛了一下。
林思替钟宛拍了拍后背,继续道:那,郁王爷是铁青着脸从宫里出来的,回到府里不吃饭也不话,长公主以为他又顶撞了皇上了,大晚上的特意把他叫到公主府里去问话,估『摸』也是问的这个,从公主府里出来时,郁王爷那脸都黑了……很黑很黑,黑的吓人,得亏他样貌英俊,不然太渗人了。
钟宛忍笑忍的肚子疼。
林思道:自然,也就皇上和公主能当面问王爷,别人见他如此,根本不敢在在他面前提你半个字,但后来……
林思咽了一下口水,比划:流言蜚语实在太多了,不知是活活听太多了麻木了还是发现流言已然深入人心,郁王爷心如死灰不再解释……几乎是被按头认了这桩事。
林思想了想,道:大约是听太多,自己都信了吧,京中没人敢明面上提这事儿,但江南那边民风开放,那这事儿编曲做戏的都有,郁王爷有年微服外出游历,在苏州画舫上听了一晚上你俩的戏,走时还打赏了呢。
钟宛一脸惨不忍睹,这下是真的不敢见郁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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