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快尝尝！“柳氏殷勤地捧着酒盏，“张婆子这桂花是用御花园的丹桂酿的，比...“她突然噤声，因为姜云霜的指尖正抚过她袖口暗藏的毒蒺藜纹样。少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将毒帕轻轻覆在对方手腕上：“二婶若是喜欢，这旧被拆开后，里面的金线倒能做几匹霞帔。“
华灯初上时分，姜家一行人踏入了醉仙楼二楼的牡丹阁。雕花木窗透进的月光与烛火交织，将十二张黄花梨圆桌映得流光溢彩。姜云霜挽着裴氏的手臂走在最前头，耳垂上摇曳的珍珠坠子与三婶周氏孔雀蓝的披风相映成趣。
“这酒楼掌柜倒是会做生意。“二叔姜文博捋着山羊须大笑，袖口滑出的沉香木念珠蹭过紫檀栏杆，“听前朝状元公的题字还挂在正堂呢！“
三叔姜文昭在后头探头：“要我，还是云霜选的地方好。“他刻意瞥了眼角落里沉默的姜锦宸，“兔崽子这会儿眼睛都快瞪出铜铃了。“
姜锦宸立刻挺直腰板，怀里抱着个描金漆盒：“这儿的糖醋狮子头比宫里御膳房的还好吃！“话音未落，学徒托盘里的菜肴已摆满整桌，九寸高的翡翠烧鸭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光泽，引得三婶周氏筷子尖直发抖。
“云霜快尝尝这蟹粉狮子头！“裴氏将筷子递给女儿，“你时候最爱偷吃厨房的点心。“姜云霜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肉丸，入口即化的鲜嫩让她想起陆哲晏送来的现代速冻食品。她佯装无事地咀嚼，余光却扫向二婶柳氏藏在织金袍袖里的手——那方绣着鸳鸯的帕子，分明是她昨日在旧宅阁楼发现的。
“母亲这是笑了。“姜云霜笑着将酒杯推向裴氏，琥珀色的梨花酿在杯中荡起涟漪，“女儿能有今日，全靠母亲当年的教导。“话音未落，柳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的鸳鸯纹在剧烈起伏的胸口若隐若现。
姜锦宸突然拍桌子：“姐姐快看窗外！“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夜幕中七道流星直坠后山。姜云霜指尖微颤，其中一颗流星尾部拖曳的绿光，竟与她颈后莲花烙印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她话音未落，三叔姜文昭已朗声大笑：“瞧瞧咱们云霜，这乔迁宴都引来了星雨！“他顺手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惊得侍女打翻了青瓷茶盏。
裴氏脸色骤变。她死死盯着溅在地上的茶水，水渍在波斯地毯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当年她撺掇着将姜云霜生母的陪嫁妆奁卖去当铺时，也是这般气...
“母亲这是怎么了？“姜云霜连忙扶住老人家，鎏金铜镜在袖中微微发烫。她借着擦拭老人家手背的动作，悄悄将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银针刺入对方虎口穴位。果然，裴氏浑浊的眼底突然泛起清明。
“好孩子...“裴氏颤抖着抓住女儿的手，“你比你娘多了三分胆色。“她忽然瞥见姜锦宸怀里的漆盒，“这狮子头里...怎会有金丝？“
姜云霜心头一紧。昨夜陆哲晏在铜镜中警告过她，新宅里处处暗藏机关。她不动声色地将漆盒推给堂弟：“快尝尝，这是你最爱的甜口。“
姜锦宸欢呼着咬下一大口，金丝在灯光下流转出星河般的光泽。三婶周氏突然捏碎了手中的核桃酥：“云霜这丫头，莫非把皇宫贡品都搬来了？“
“不过是些寻常手艺。“姜云霜笑着将酒杯推向二叔，“父亲当年征战西域时，最爱的就是这酒楼的金丝软烟罗。“她状似无意地瞥向柳氏，却发现对方正死死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宴至半酣时，姜文博突然按住胸口咳嗽。姜云霜瞳孔骤缩——这与三年前陆哲晏中伏时的症状如出一辙。她迅速将铜镜取出，镜中映出男人后颈处若隐若现的莲花烙印，与柳氏帕子上晕染的鸳鸯纹竟形成诡异的对称。
“父亲这是旧疾复发。“三叔姜文昭急忙起身，却被姜云霜按住手腕。她取下腕间玉镯，将其中一枚刻着符文的玉片塞进老人家口中：“含着这个，可压制体内业火。“
姜文博浑浊的眼底闪过惊诧，他望着女儿将玉镯褪下的动作，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也是这样戴着玉镯的女子，将他从狼群中救出。当时她后颈的莲花烙印还未显现，如今却...
“云霜！“裴氏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老人家正捧着漆盒，里面躺着的竟是她当年丢失的羊脂玉珏，“这是你娘临终前留给你的...“
姜云霜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玉珏表面的云雷纹与铜镜边框的刻痕完美契合，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使用铜镜时，都会听到时空交错的嗡鸣。原来这一切，早在她出生前就已注定。
烛火摇曳的雕花木桌前，姜云霜将最后一块蟹黄酥夹到祖母碗中，余光瞥见二叔姜文博搁下银箸时带起碗碟轻响。三叔姜文昭正要开口，老夫人沉沉咳嗽声已先响起：“文昭，你二哥难得回府用膳，莫要总拿他打趣。“
姜文昭悻悻摸了摸鼻子，却见姜文博已起身离席。他腰间玉佩与烛光相映，倒比平日抄书时多了几分鲜活气。老夫人放下茶盏，银丝颤了颤：“文博，你既脱了奴籍，便该知道姜家规矩——男子三十而立，你才刚及冠...“
“祖母！“姜文博突然转身，袖口金线刺得人眼疼，“脱了奴籍后工钱涨了三成，可六两银子够买多少斤上等胭脂？“他指尖重重叩在红木桌面，“我要回家帮着打理食肆！“
姜云霜正给老夫人续茶的手顿了顿。食肆是家族最赚钱的买卖，但二叔自幼在书斋抄书，连账本都认不全，这决定实在草率。果然，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你可知食肆里多少泼皮无赖？前日还有人往汤锅里吐口水！“
“那就让我去会会他们！“姜文博突然上前两步，眼底映着烛火，竟有几分少年意气，“当年在梁家酒楼当伙计，我倒酒的手速至今无人能及！“
“二哥！“姜云霜不得不出声，“食肆有大哥坐镇，还有周管事...“她刻意停顿，“我昨日见账本上少了二十两银子...“
姜文博猛地转身，瞳孔缩成针尖大。姜云霜垂眸掩住冷笑，三叔姜文昭却突然轻笑出声：“二哥这是被侄女揭穿了短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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