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霜背在身后的手攥紧罗帕。她当然知道铜镜的秘密——三个月前陆哲晏在边关失踪，却在今晨突然出现在京城西剩更诡异的是，他竟能出姜家祖传点心“雪里埋“的配方。当时她吓得打翻了整坛桂花酿，却见陆哲晏笑得像偷腥的猫：“放心，我不告诉三叔你私藏甜食。“
“陆大人笑了。“她将佛手酥掰成两半，“只是这酥皮里掺了西域郁金香粉，若是让锦琛哥闻到...“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姜锦琛故意提高的嗓音：“四妹！西厢房的檀木箱着火了！“
陆哲晏瞳孔骤缩，抓起案头《武经总要》就要往铜镜里塞：“快带路！“姜云霜却按住他手腕：“陆大人，这镜子照出的幻象虽真实，但...“她突然踮脚在他耳边轻语：“您上次想看的《千里江山图》摹本，可藏在书斋第三层暗格。“
两人相视一笑，姜云霜转身朝厢房跑时，听见身后传来姜锦琛的惊呼：“四妹！我的铁饼怎么滚到井边去了！“陆哲晏望着满地狼藉，摸着口袋里被塞进的羊皮卷轴轻笑——那正是他找了半年的《姜家商行密档》。
当夜子时，姜云霜趴在妆台上描眉。铜镜中的陆哲晏已换上夜行衣，正将一卷泛黄的账本投入火盆：“他们果然在漕运线上做手脚...“他转头看向镜中朦胧的姜云霜，突然开口：“其实我早该死在边关。“
“胡！“姜云霜霍然起身，簪花跌落在地，“陆大人过最狠的话，就是夸我泡的茶比松溪龙井还香。“她摸出袖中帕子，里面裹着块用油纸包着的佛手酥：“昨夜我特意留了半块，想着...“
陆哲晏怔怔望着她，突然伸手想触碰，却只抓住一缕月光。镜面泛起涟漪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姜云霜唇角弯起的弧度，以及她身后那幅《千里江山图》——画中青山叠翠处，隐约可见一行字：“山河无恙，便是晴。“
次日清晨，姜锦琛在库房翻找铁饼时，意外发现了角落里的焦黑账本。他刚要喊人，却被姜云霜堵在门口：“锦琛哥可知，为何陆大人偏爱房陵的糕点？“她将半块佛手酥塞进他嘴里，甜腻的糖霜混着酥香在舌尖炸开：“因为这是用西域进贡的郁金香粉做的。“
姜锦琛回味着突然瞪大眼睛：“四妹！这味道...和陆大人昨日吃的一模一样！“他猛然想起昨夜井边的异状，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衫。此时门外传来老夫人沉闷的咳嗽声，姜云霜眨眨眼，将剩下的佛手酥碎屑尽数倒进茶盏。
姜云霜望着铜镜中陆哲晏鬓角沾染的桂花香，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窗外蝉鸣忽远忽近，衬得他白衬衫上的竹叶纹愈发清晰。“你总铜镜照不活人，“她将青瓷茶盏推向对方，“可若真照不出...“话音未落，陆哲晏突然伸手握住她触碰杯沿的手，滚烫的指腹惊得她缩回袖郑
“云霜，“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桃花眼在烛火里灼灼生辉，“你眼下青黑得能挤出墨汁了。“话间已夹起块佛手酥送入口中，糖丝粘在唇角犹自含糊道：“二叔的书斋开张在即，三叔又要在军械库跟火药较劲，倒似所有人都忘了你才是姜家真正的掌印人。“
姜云霜垂眸望着茶汤里浮沉的菊瓣，想起清晨老夫人枯枝般的手指戳在《千里江山图》上的模样：“祖母总姜家男儿就该握刀剑，可三叔的拳头...“她突然哽住，陆哲晏已递来帕子，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绣着的并蒂莲纹——那是去年中秋他亲手教的苏绣。
“要我，“陆哲晏将帕子叠成方胜塞进她掌心，“二叔开书斋不妨效仿汴梁的'芸阁'，“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勾画，“前店后坊，卖四书五经自然要搭售笔墨纸砚。等攒够银子...“笔尖突然顿住，他扭头看向姜云霜：“你可知为何宋时汴梁书肆能月入百两？“
姜云霜正要回答，忽见铜镜中闪过红光。她翻身跃起时，陆哲晏已拽着她躲进樟木箱，箱内《武经总要》与《姜氏商行密档》散落一地。“走水了！“窗外传来姜锦琛的惊呼，“西厢房！“
“这是姜家第十七次失火。“陆哲晏将密档按在胸口，看着姜云霜从妆匣底层抽出鎏金火铳，“不如趁此机会...“他突然握住她握枪的手，掌心相贴时摸到那道为陆哲晏刻的梅花疤，“把军械库的火药配方改良了送进边关？“
姜云霜耳尖发烫，枪口却已对准窗外。当她看清不过是姜锦琛故意扔出的松明子时，陆哲晏正将佛手酥渣滓抹在《商行密档》上：“四妹，你若真想帮二叔，就该学学沈括的《梦溪笔谈》——“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把文房四宝卖成'文人社交货币'。“
烛火爆开灯花，姜云霜望着他在案几上画出的“书斋盈利图“，突然笑出声。陆哲晏伸手想揉她发顶，却被她按在《千里江山图》摹本上：“陆大人可知，这图里藏着姜家所有暗仓的位置？“
“所以你才总爱趴在妆台前照镜子？“陆哲晏突然翻身压住她，鼻尖几乎相触时摘下眼镜，“其实我早该死在边关...“他声音突然低下去，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玉佩，“可若没有你，我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姜云霜突然握住他欲撤回的手，将人整个扛起塞进樟木箱。当陆哲晏挣扎着探出头时，只见姜云霜踩着凳子，发间金步摇晃得叮当作响：“陆大人，“她举起火铳对准他眉心，“姜家女郎可不会养吃里扒外的白脸！“
窗外火光冲，陆哲晏忽然笑了。他看着姜云霜鬓角粘着的糕点碎屑，突然伸手勾住她腰间的流苏：“不如我们赌一把？“他贴近她耳畔，“若书斋一年内盈利，你给我当一个月暖床；若失败...“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梅花疤，“我教你用火药炸开西市所有当铺。“
铜镜突然映出诡异画面：军械库深处，姜文昭正盯着某个刻着异域文字的铁箱。而在千里外的西凉大营，某位将军望着密报上“姜氏商邪四个字，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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