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霜伸手想接，却被他按在妆台上。陆哲晏的鼻尖几乎贴着她耳垂：“其实我早该死在边关...“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在《武经总要》上，晕染开朵朵红梅。
“陆大人！“姜云霜惊恐地扑上去，却见他吃吃一笑，将染血的手按在她眉心：“别怕，死神来了也会排队领号。“他转身时，月光恰好照亮他怀中的油纸包——那里面是十卷从现代带来的《平凡的世界》。
当更鼓声从巷尾传来时，姜云霜望着案头未完成的装修图，突然抓起朱砂笔，在“姜记吃“四个字旁重重写下“生死与共“。西厢房突然传来姜锦琛的惊呼，她将鎏金簪子狠狠扎进掌心——这次，她赌的不仅是吃店的成败，更是那个承诺过要教她“用火药炸开当铺“的傻子，能否活着看到明的太阳。
“二丫头，这笼蟹黄包再蒸三刻钟！“裴氏抹着额角汗珠，手里铜勺敲得蒸笼叮当响。灶台边的姜云霜绾起碎发，青花布裙角沾着面粉：“娘，您当心烫着。“
老夫人拄着枣木拐杖掀帘进来，鼻尖耸动两下：“霜丫头，八角放多了半钱！“银丝在晨光里泛着光，“当年你祖父在御膳房......“
“知道啦，错半钱香料就扣我半月工钱。“姜云霜笑着搀扶老祖母坐下，顺手往她掌心塞了块枣泥酥，“您尝尝改良的新方子？“
铺面突然喧闹起来，姜文博捧着算盘跌进后厨：“霜儿，前头又来了两桌书院学子！“靛蓝长衫沾着油渍，“那梁家子......“
“二叔莫急。“姜云霜将擀面杖塞进他手里，“劳您把这两笼鲜虾饺送去甲字桌。“转头朝外堂扬声：“阿孟，把东墙第三坛腌梅子启封！“
梁孟麻利地攀上竹梯，粗布短打裹着精瘦腰身：“掌柜的，那梅坛子压着您要的《营造法式》呢！“少年声线清亮，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
姜文博端着蒸笼愣在门边：“这子怎知我在寻营造典籍？“
“上回二叔喝多了，抱着酒坛子念叨半宿。“姜云霜抿嘴偷笑，将烫金请柬塞进姜文博袖袋，“陆家公子约您申时三刻城西看铺面。“
半月后，城西书院街飘起靛蓝幌子。姜文博摸着簇新的雕花门框叹气：“五两银租子，这要卖出多少本《论语》才回本？“
“二叔莫愁。“姜云霜展开陆哲晏绘的《博雅斋陈设图》，“您看这多宝阁旋梯设计——陆公子能让学子们攀高取书时多消磨半盏茶功夫。“
裴氏抱着青花瓷笔洗跨过门槛：“霜儿快接着！这物件摆哪儿合适？“
“劳驾劳驾！“梁孟扛着整捆湘妃竹挤进来，竹香混着新墨气息，“掌柜的，陆公子用这竹料做楹联，比寻常桃木省七钱银子。“
老夫人戳着拐杖踱进书斋，老花镜滑到鼻尖：“博哥儿，这账房位置不对！“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图纸，“得正对文昌位，保你三年内考......“
“祖母！“姜文博耳尖泛红，“孙儿早过了科举年纪。“
暮色染红窗棂时，姜云霜倚着新漆的书架轻笑：“二叔可满意？“指尖拂过陆哲晏在图纸角落题的字——“赠云霜吾友“。
梁孟突然从梁上探出头：“掌柜的，梯子钱记您账上？“少年晃着半截麻绳，“我爬房梁挂匾额，可比请工匠省三钱工钱！“
满室笑声惊飞檐角倦鸟，姜文博望着“博雅斋“鎏金匾额，眼底泛起水光。城西暮鼓声里，姜记书斋的灯火暖了整条长街。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陆家车队碾着青石板停在书斋门前。陆哲晏撩开车帘时，晨雾里飘来他清越的嗓音：“姜掌柜，你要的'全年龄向'话本子到了！“
姜云霜揉着惺忪睡眼掀开布帘，杏色襦裙还沾着昨夜看的《芙蓉帐》里夹的干花瓣：“陆公子这'分类法'倒新鲜，连'霸道王爷爱上我'都单独装箱？“
“特意给你留的彩蛋。“陆哲晏眨眼时，露出虎牙尖尖的现代动作。他指挥厮抬下鎏金箱笼，“喏，儿童区用靛蓝绸布包角，少女区撒了干茉莉——按你上回的'沉浸式体验'布置。“
姜文博捧着账本踉跄出来，青缎眼罩歪在额头：“霜丫头，这《西厢新编》放哪......“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陆哲晏怀里露出的《冷面将军俏医女》扉页，耳尖腾地烧红。
“二叔也爱看这种？“姜云霜憋笑扯过话本，“昨晚我正看到将军把医女抵在药柜上......“
“胡闹！“姜文博的麂皮靴踩到裙摆，险些撞翻描金书架。陆哲晏忙扶住晃动的《四库全书》木雕模型：“心点，这模型按故宫文渊阁复刻的。“
辰时三刻，姜锦琛扛着梯子撞进门：“妹，你二哥我把春宫...咳，把仕女图挂顶阁了！“玄色箭袖沾满蛛网，“就是梯子钱得从你胭脂钱里扣。“
“二哥仔细摔着！“姜云霜踮脚给他系护腕，却见大哥姜锦钰正将《农政全书》摆成八卦阵，“大哥，陆公子按主题分类......“
“震位放农书，巽位摆医典，最合风水。“姜锦钰的玉扳指叩响紫檀架，“二叔，您要的《营造法式》在坎水位，助您文思泉涌。“
陆哲晏抱臂倚着花窗，看姜云霜在晨光里穿梭。她发间银蝶簪扑簌簌地颤，像极了穿越前图书馆里那个整理古籍的侧影：“云霜，给你留了惊喜在丙字箱。“
姜云霜掀开缠枝莲纹箱盖，二十余本包着桃红书衣的话本子码得齐整。扉页皆用簪花楷批注：“此处宜配桂花糕““泪点预警““建议搭配陆记梅子酒“。
“陆哲晏！“她举着《将军与药娘》追出去，正撞见对方往马车暗格藏东西。扯开的锦缎下，竟是她穿越前落在图书馆的Kindle，此刻裹着《山海经》的封皮。
暮色染红匾额时，姜云霜瘫坐在《霸道王爷》书堆。姜锦琛捏着话本凑过来：“这娘子腰肢细得，还没我枪杆粗......“
“二哥！“她抢回话本，却见陆哲晏提着琉璃灯进来。灯影里，他月白长衫染着墨香：“电子书给你改装成油灯了，夜里看话本不伤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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