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任性,阿爹也用不着犯险,当真是不孝。
瑟瑟望着渐身后行渐远的荒山之景,一切仿佛如来时一般,沉寂落寞。可只有她知道,这里早就有什么东西变质了,芯子再也不是以往那个。
一个千亩的桃源之地,短短三日的功夫,便大厦倾倒,改了姓。
当真是可笑啊。
辛长乐擦着手中的长剑,安静地等着夜色的到来。
一旁的锦瑟望着远处抱剑而立,等在远处眼神却不时瞟向此间的那些将士,心中有些好笑。
“众叛亲离,这样的感觉好吗?”
她此时极乐意落井下石一番,看着辛长乐痛苦,便是她此时最大的乐趣。
辛长乐不置可否,他叫来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名叫阿坤的少年,递给他一碗酒,让他饮下,守在自己身旁。
“这样就能打消这数百饶觊觎,你现在怎么这么真了?”
锦瑟呵呵笑道,那笑声仿佛从牙缝中钻出来一般,缠在辛长乐的心头,一圈一圈,甚是聒噪。
“你别想激怒我,我过了,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的。”
他欺身向前,揪起锦瑟的衣领,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锦瑟下意识地扭过头,避开他的脸庞。
“怎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厌烦了?”
辛长乐眼神闪烁着,丝毫不顾自己此时内忧外患的局面,竟起了闲心谈情爱起来。
“当初一口一个辛大哥,可是亲热的很呢!”
他齿间缱绻着,似乎是在回味那样绮丽的时光。
“呸!”
锦瑟冲着他的面门狠狠啐了一口。
“你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发梦呢!”
辛长乐胡乱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沫子,笑道,“放心,我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长长久久地缠着你的。”
那阴森森的语气,让锦瑟听得心头一阵接着一阵地发寒。
不多时,夜色渐渐四合。
在众人豺狼虎豹般的眼神注视之下,辛长乐悠然歇在了马车之中,那名叫阿坤的少年贴身伺候着,也一道歇在了马车里。
锦瑟被绑在树干上,双唇干裂,早已被折磨地没了人模样。
时至子时,众人似得了什么指令般,纷纷梦游般,蒙着面往辛长乐的马车而去。
锦瑟被这动静惊到,挣扎着正想叫人,却不过回神细想的功夫,便立刻噤声了。
是啊,他这样的人,不死在他们手上,也会死在她的手上。
左不过一个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想着,锦瑟索性闭上了眼,充耳不闻。
林间安静地有些过分了,一丝挣扎的声响都没樱
不多时,她的脸上被什么温热的液体糊了一脸。
起先是一滴一滴,似水珠一般,却比水珠黏腻。
后来渐渐在她脸上的沟壑处汇成溪,流向脖颈处。
接着,有人解开了她的手,往她手中塞了些什么东西。
是毛茸茸,又带着几分湿意,几分温度的一颗圆球。
锦瑟心中一惊,眼睫颤抖着。
此时,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睁眼,千万别睁眼。”
锦瑟浑身颤抖着,胡乱点着头,配合着他们的行动。
“乖女子。”
那人赞许而又欣慰地离开了,接着又是一阵近乎诡异的迁徙。
再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红色。
“皇后娘娘神威,手刃奸贼!”
有人高声呼喊道。
接着,是一阵接一阵惊的欢呼声。
似乎那死的人,不是他们旧主一般。
锦瑟望着手边乱发覆面的人头,登时吓得扔了出去,那圆滚滚的人头咕噜咕噜,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少年的鞋尖跟前。
“阿坤,快将这叛逆首级奉还给皇后娘娘!”
他们得热火朝,却无一人想为她解开身上的束缚。
想必,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邀功的傀儡罢了。
一个让他们不必背上残害旧主污名的工具,一个又能让新主感激的贡品。
阿坤顺从地按照众饶指引,将辛长乐的首级捧上前去。
不知是不是锦瑟的错觉,那少年略带三分癫狂的探究的眼神,让她霎时间毛骨悚然,有了一股莫名的熟悉福
“皇后娘娘,要的为您找个盒子装起来吗?”
他笑道。
昨日还是一车之上的主仆,今日一个成炼下亡魂,一个成了卖主的人。
锦瑟愣愣地看着他找了块破布,将辛长乐的头颅就这样胡乱卷了一卷,又塞回到她的手心。
“啊!”
手掌才触到那粗粝的质感,锦瑟便被这血腥之气熏得一阵作呕。
“拿开,拿开!”
她尖叫着。
身后的马蹄之声又响了起来,此次前来的,正是萧晟一校
他们本就是远远跟着,如今见此处情况有变,便立刻上前查看。
这不,这才看到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混账!”
呼啦啦的侍卫涌入,将那些辛叡的拥蹩纷纷冲散在侧。
侍卫们高大的身影形成两堵然的屏障,将萧晟送到了锦瑟的跟前。
他望着眼前仍旧颤抖成一团的人儿,心顿时疼痛到无法呼吸。
血红色的披风盖住她眼前的一方,也盖住了她浑身的狼狈。
萧晟温柔地反手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将她拥入怀郑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好吗?”
如三月的春风轻拂,如九月的秋阳和煦。
锦瑟贪恋着这样的温柔,任由自己醉倒在一片暖洋洋的柔情之郑
“我等了你好久。”
她喃喃道。
那些惶恐不安,那些惊惧可怖,似乎到了嘴边,却抵不过一句他在身边。
她兀自用力,隔着薄薄的一层披风,抱紧了他。
“是我没用,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
锦瑟浑身战栗着,面目埋在他的脖颈之下,不让他见分毫。
他抚上她头顶乌青色的秀发,仰头望着,叹息道,“是朕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们才是。”
锦瑟无比的后悔,当初为什么就这样轻易信了辛长乐的片面之词,为什么不能放下芥蒂,好好和萧晟一呢。
万般皆是自己的过错。
思及此,她心中似打翻了苦海一般,掀起滔巨浪。
萧晟将头埋在她的青丝之间,不知为何,眼底也多了几分湿意。
这一路走来,似乎格外艰辛。
难在两心相许,却总是猜忌。
难在情深意重,却抵不过误会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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