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诚会意的笑着点头:“这折子,你觉得怎么用好?”
“自然是传的越广越好,只是这传法……照我看,今年的科举策论,不如让那些举子们评论评论这道折子。”李幺看着苏子诚笑道。
苏子诚怔了怔,凝神思量了片刻,露出丝笑容:“这样……一举数得,下流传最广,凡读书人几乎无人不知的,就是历次科举试题,这折子也就一举成名下知了,只需要让赞同这折子者中,驳斥这折子者落……”
“这就是王爷兄弟的态度了。”李幺笑盈盈的接道。
“嗯,郭家近来动作也过于频繁了,科举乃国之大典……就这样!”苏子诚扬声叫东平送了笔墨进来。
东平摆好笔砚纸墨,刚想研墨,扫了眼苏子诚,又瞄了眼悠然站在旁边的李幺,垂手退了下去。
苏子诚冲着李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研墨,李幺暗暗吸了口气,也只好笑着上前,倒零水在砚台里,垂着眼帘,专心致志的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汁,直满的简直要扑出来。
苏子诚写了信封好,又取了支竹筒封进去,交给长远,吩咐给苏子义送过去。
东平端了还是满满一砚墨汁的砚台出去,想了想,亲自动手把砚台洗的干干净净,寻南宁话去了。
下午路程赶的有些紧,南宁过来问了几趟,李幺坚持坐在车上颠簸,只自己骑马骑怕了,什么也不肯再坐到马上去。
这一段路直赶到酉末过后,才进了落脚的荣巷驿,李幺不等苏子诚打发人过来,就先打发海棠过去和南宁打了招呼,自己累坏了,饭也没吃,已经歇下了。
南宁得了信,只好硬了头皮禀报了苏子诚。
苏子诚阴着脸听了,一言不发,南宁躬身垂手站了半,苏子诚才挥了挥手吩咐道:“让大余拣姑娘喜欢吃的做几样送过去。”南宁忙答应一声,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李幺已经洗好了澡,躺在驿馆偏院上房炕上,舒舒服服晃着腿,看着本书,落雁掀帘进来笑道:“姑娘,大余带人送饭菜过来了,摆在哪里?”
李幺皱了皱眉头,坐起来,示意将饭菜摆到炕几上。
海棠带着两个驿馆的杂役婆子提着食盒进来,摆好饭菜。
李幺看着几上摆的满满的菜品,吩咐道:“这么多,叫淡月也来,咱们一块吃吧,只怕咱们四个人都吃不了。”
落雁忙出门叫镰月进来,海棠又取了几只碗过来,三个人或站或侧着身子半站半靠着炕沿,陪着李幺一起吃了饭。
收拾好,落雁泡了杯茶端过来放到几上,侧着身子半坐在炕沿上,看着继续歪在炕上看书的李幺笑道:“五爷,这书就么好看,看也看不腻?”
“嗯,”李幺扫了落雁一眼,低着头继续看书,落雁往前挪了挪,笑着道:“五爷,我问句话,您别生气。”
“嗯,你先问吧。”李幺随口应道。
落雁仔细看着李幺,想了想才接着道:“我看王爷对五爷极好,五爷……”
李幺抬头看着落雁,落雁舌头转了几转,声音降了个至少一个八度,含糊道:“五爷倒搭的一幅大架子。”
李幺高高的挑着眉毛,半晌才落下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书举起来,不准备再搭理落雁。
落雁又往前挪了挪,认真的低声劝道:“五爷,这样不好,你看,就象我跟你吧,你是主,我是仆,那我就得时时处处替五爷着想,这才是本份……”
“你听着,第一,你跟着我,我可没当你是仆,我也没当自己是主,咱们是伙伴,最多我算是掌柜,你算是伙计,我又不拿你的身契,什么主啊仆的?
第二,我跟王爷是宾主,最多算掌柜和东家,他是出钱的东家,我是干活的掌柜,你们是跑腿的伙计,如引而已!”李幺将落雁的话驳了回去。
落雁笑嘻嘻的接道:“五爷掌柜和东家,那就掌柜和东家,就是掌柜和东家,也不好这样不是?不跟东家处好,这掌柜可不好做!”
李幺深吸了口气,斜着落雁,半晌才慢吞吞的问道:“你王爷对我极好,为什么好?”
落雁怔了怔答道:“好,还为什么好?为了……五爷这么能干……”落雁心思一时转的飞快:“王爷……总盯着五爷看,五爷……有什么打算?”落雁歉意的看着李幺。
李幺示意她将几上的茶杯递给自己,喝了两口,才苦笑道:“打算就是不理他,还能怎么样?”
“王爷真不能……”落雁突然想起曾经和海棠过的话,话到一半忙又硬生生的改晾:“五爷总这样不是办法,这事可拖不得,五爷就和他清楚,王爷也不是那种王八混帐东西,五爷又这么能干,清楚就好了,老这么着不是事!”
李幺怔怔然的看着落雁,心底那块自以为封得严严实实的地方突然塌陷破开,一股子浓烈的酸楚直冲上来,冲得李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幺忙低下头,用帕子按着眼角,半晌才长叹了口气,声音低落的几乎听不到:“你的对,我知道了,我和他清楚!”
落雁怔怔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幺,半晌才懊恼的道:“五爷,咱们女人……你别委屈自己,也别……唉!五爷的事,五爷自己做主,做什么都好,别苦着自己……我真是多嘴!”
“知道了,我累了,你也早点下去歇着吧,明还有好多事呢。”李幺低头赶着落雁,她不想和任何人再多一个字。
落雁站起来,满心懊恼不安的看着李幺,退出上房,站在院子里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好垂头丧气的找淡月和海棠过来,侍候李幺歇息。
第二刚黎明,李幺就洗漱好换了衣服,出来伸展着胳膊,看着有些阴晦的空,深吸深吐了几口气。
落雁的对,躲闪和回避不是自己的风格,当断则断,要断就干干净净,等会儿就和他!
李幺在院子里刚晃了半圈,南宁从院门口往里探头张望,看到李幺,忙几步进来,长揖见礼笑道:“姑娘早!爷让给¥和姑娘一声,他去看河工了,眼看着就要菜花汛,万一决撂,那可是生灵涂炭的大事,爷一来一回太远,就不带姑娘去了。”
“噢!”一句话把刚鼓足勇气的李幺闪着了:“那要几?”
“哪用几,这就是洛河县,要是早,中午就能赶回来,我先去了,姑娘有什么事,只管找侯将军。”南宁告了退,出了院门飞奔而去。
李幺怔怔的站在院子里,这算什么事儿?她不准备回避了,他倒公务繁忙了!
难得这样阴晦不晒的,李幺干脆让淡月高高挂起车门帘子,自己坐在靠车门坐着,垂着腿,吹着风看着景赶路。
吃了午饭走了没多大会儿,前面一队人马迎面汇入,淡月从李幺身后伸头看着:“是二爷回来了?”
“嗯,大概是吧。”李幺眯着眼睛,看着前面的黑衣黑甲。
南宁马后带着匹黑亮神俊的军马,冲到李幺车前停下。
南宁跳下马,见了礼笑道:“姑娘,爷要去打猎,问姑娘去不去,这一带有山有水,树林密布,鹿、麂子、獐子等多的很,还有山鸡、鹌鹑这些飞禽,都不用箭,用马踩都能踩到,打猎最有趣不过!”
李幺被南宁描述的心动,稍稍迟疑了下,爽快的答应道:“好!等我换了衣服!”
“是!”南宁这一声答应干脆欣喜,姑娘要不去,他回去可难交差。
淡月急忙跳下车,去后面找李幺的骑装,李幺探头叫道:“问问海棠和落雁去不去。”
淡月一边跑一边答应了,后面车上,海棠和落雁也跟着下了车去翻衣服箱子。
南宁回身悄悄示意随身厮,厮会意的点零头,上马往前面回话去了。
四个女人一通乱,侍候着李幺换了身浅浅的银蓝绣飞鸟骑装。
李幺换好衣服跳下车,站在草地上,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过于漂亮的骑装嘀咕道:“怎么做这么鲜亮的颜色?我又不会骑马,穿的这么好看,骑术这么差……”
南宁笑的肩膀抖动不停,一边笑一边安慰道:“姑娘骑术也不算差,就是打猎,又不是打仗,姑娘的骑术足够了,姑娘再背上弓带上箭,就更英气了。”
李幺无奈的拉着衣服,等海棠换好衣服下来,两人上了马,跟着南宁往前面赶去。
淡月要看着车子,落雁根本不愿意骑马,上次从太平府出来,差点死在马背上,她这辈子也不想再骑马了。
苏子诚穿着件宝蓝箭袖,远远看到黑骑上一身银蓝的李幺,眼里漫出浓浓的笑意,吩咐东平:“把我的弓箭拿给姑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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