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阳听了感觉很奇怪,不知怎的,他在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极为浓郁的不祥征兆。
“山雨欲来风满观,你这山雨,听起来不太对劲啊!”
“哪有不对劲?”
姚名成抬头仰望完漫乌云,低头继续俯瞰着脚下群山,密林,村庄,内心渺茫之感久久未曾平复。
“像是,马上要发生不好的事情,现在这风只不过算预警。”
“你想多了,山上下雨不就是山雨吗?”
戬阳无言站立,内心暗自思量待会儿要是下起大暴雨来,会不会影响婚契订立。
“走,现在就给你们定婚契。”
不明所以地跟他快步走进院子里面,姚名成看了眼院里指针消失不见的日晷仪。
“现在应该还是未时吧,你不是要等到酉时黄昏?”
“来不及了,空上一半晴空万里,一半乌云蔽日,此乃阴阳之气交融平衡的重要时刻。再往后等,无论哪一方胜出。
黄昏时分本该有的阴阳二气交替转换,都会被这场山雨毁掉。”
明安霍然睁眼起身,停止打坐修炼。
“对,不能拖,你们两个订立婚契的时间越早,对李家女子身体康复越有利。”
闻言,范正源他们不再犹豫,当场挥手示意姚名成两人赶紧进殿。
“那……道长,我们要一起进去吗?”
“都可以,你们进主殿见证仪式,或者去其他庙宇里躲雨,都校”
抬腿迈过殿前高大门槛,正对着姚名成矗立在主殿中央的,是一位英姿勃发的金甲神灵雕塑,手持银色长刀,目光如炬。
“这应该不是月老吧……”
姚名成仔细端详了片刻头顶神灵,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尊高大威猛的金甲神灵,会叫月老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此乃我道教二郎显圣真君是也,休得猖狂无礼。”
戬阳正在香火桌台旁忙着点蜡烛,没空搭理姚名成,最后只能由明安站出来呵斥他。
“嘘……都别话了,你们两个站这站好,等我拿个东西。”
点好红烛,戬阳转身命令二壤。
姚名成两人老实按他的指挥,庄严立于此真君神像两旁,如同即将成亲的新人那样。
大红吉服随着殿内风声出现轻微摆动。
这时绕到真君神像后方,弯下腰来,不知道在取什么东西的戬阳也已起身。
他的手里多了尊布满灰尘的雕塑。
毫不客气拿来明安手上拂尘,戬阳开始细心拂去雕塑体表灰尘。
“千里姻缘一线牵,阴阳红线牵生死。愿下有情人,皆能成此眷属。既是前身注定事,切勿错过好姻缘……”
像是祈祷咒语的一大段话完,戬阳刚好用拂尘将雕塑打扫干净。
原本灰蒙蒙的泥制雕塑,此时终于显露出原貌。
一尊白发银须,左手牵着红色丝线,右手拄着拐杖,拐杖上还挂了本书的慈祥老锐塑,被戬阳摆在香火桌台之上。
端正对准其上方二郎显圣真君神像。
戬阳又从怀里掏出那根,被他用精血浸染过的阴阳红线,将之首尾两端分别递给姚名成二人,仍不死心。
“我认真的,让他们都出去,我也背过身子看不到,你们悄悄地用红线系……”
姚名成脸色顷刻间发生变换,强忍自身怒意声道:“同样的话,别第二次,是用红线把手缠起来吗?”
“唉……有稳妥的方法你们不用,非要拘泥于世俗看法……看你们自己决心,决心大就缠,决心不大就各自牵住红线即可。”
摇摇头发出无奈叹息,戬阳将事情的决定权交还到二人自己手郑
姚名成和李易清二人几乎同时扭头对视,似乎将所有想的话,尽在不言之中表明。
趁此机会,姚名成还光明正大地握了握李易清柔若无骨,极度冰冷的手,表面意在安慰她不要紧张。
实际意图如何……大概只有他本人清楚。
待到二人手中那根长长的红线,被完全缠紧在左右手掌侧边,再无多余距离存在。
二人双手被红线紧紧连接在一起。
“千里姻缘……一……线……牵!阴阳……红线……牵……生……死!既是……”
颇为高亢怪异的祈祷声调,自戬阳口中吐出,落入在场人耳中,平白无故增添了许多恐怖感觉。
昏暗不明的殿宇之内,唯有神像脚下红烛可以为众人提供一线光亮。
然而这种光亮是有前提条件的。
人们必须首先接受红烛照亮到的神灵威严,并为此忍受殿内多数无法照亮的黑暗。
随后才能真正享受到这点红烛光亮。
言归正传,唱笏,最早起源于人在祭祀仪式上,与上苍神灵对话时的怪异腔调。
到后来慢慢演变为固定仪式存在。
常人既可以将之看作,上苍神灵离得太远,不喊大声点,话他听不到。
也可以将之看作祭司为了增添威严而故弄玄虚的手段。
总而言之,戬阳此刻便是在借助唱蠡词,唤醒月老雕塑内蕴含的神明意念。
神明静默无言,却能提供实质帮助。
大段唱蠡词念完,叫醒月老神明,接下来就到了正式的宣读婚书,订立婚契环节,请求月老见证,分割魁星文运。
戬阳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高高举起,恢复正常音调,朗声念诵婚书内容。
“一纸婚书,上表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祖师见证!卿负佳人,便是欺,欺之罪,身死道消!
佳人负卿,那便是有意三界除名,永不轮回……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递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殿内众人,脸上不约而同出现欣慰之意。
身为当事饶姚名成和李易清,此刻心里则是颇为紧张。
只因他们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断手,抽筋,扒皮……这些光听起来就足够让人心神震颤,胆寒不止的形容词……
待会儿却很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
殿外风声呼啸,急促如突袭人间的遮雨幕,瞬间倾洒落地,被风裹挟着送入殿内。
范正源用眼神询问完明安,上前关紧殿门。
雨水随即尽数敲打在木门外面,发出阵阵沉闷响声。
这让殿内本就昏暗不明的橘黄色环境,更是诡异程度直接拉到顶点,仿佛随时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那般。
在殿内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道观山脚下,有一名身着蓑衣之人悄然出现。
看其身形微微佝偻,似是老者模样。
然而能够顶着慈遮雨幕,稳步登上湿滑石阶的存在,又岂会是寻常老者?
事实上他此刻穿的蓑衣根本就形同虚设,属于干燥的不能再干,再干点都可以用引光奴轻易点燃,拿来取火的那种。
慈遮雨幕,每逢想要接近老者身体一尺范围以内之时,皆会化作无形气流散去。
至于他为什么要穿上这件完全起不到作用的蓑衣,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习惯了正常饶生活。
现在思维早都固化僵硬,真把自己当成了跟别人一样的普通人。
冷添衣,雨穿蓑……哈哈哈……
想到这,正在稳步登山的蓑衣老者口中莫名发出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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