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真晦气”西荷嫌弃的将破碎的杯子扔回了桌上,“等会儿奴婢将整套杯具都给换掉。”
女人家向来是信这个的,步凉嘴一勾也没什么。
当夜的宫宴可谓声势浩大,但凡在平都城里有点名望的富商都被邀入了宫郑这无不看出萧正孝膨胀自大的内心来,是尽可能想让大周的人看到大宛国臣服在自己脚下的样子。
步凉儿时曾听上官贾士讲过萧正孝的生平事迹。武能沙场征战。文能治国平下,所以才能将大周经营得如此繁荣昌盛跻身四大国之粒
如今,或许终究是老了,安逸奢靡的宫中生活锈蚀了这把利剑;手握生杀的至高权望令他迷失本我。帝王之位到底是世间最为蛊惑人心的东西。
自下马车后,萧临也算是一路相携着步凉前往御花园,人都是有眼力的,故而能够掂量出睿王妃如今在睿王心中的重量;上前打招呼时,都不忘特地给她行个礼,更有家眷大着胆子前来攀谈。
旁饶热情,一道道明目张胆在她脸上打量的目光皆让步凉不甚厌烦。硬是黑起一张脸来逼退一拨又一拨心怀鬼胎的人。
“烈风陪王妃就坐,别让其他人打扰。”完,萧临侧身又帮步凉整了整狐裘,“我一会儿就过去。”
萧临最近总是这么毫不遮掩的亲昵,这令步凉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可心底倒也不是特别排斥。所以,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又慌慌别过脸去。
这样的她对萧临来已然是一种进步。不若以前那样,要么谄媚似的假意敷衍,要么甩张黑脸全然当他不存在。如此,约定期到的时候,步凉定会愿意留下来的。
望着穿梭在人群里的倩影,萧临不经意的扬起嘴角,不舍的转身朝着相熟的朝中重臣走了去。
纵然步凉想要低调些,但担着这睿王妃的身份和倾世的容貌终究是一路引人侧目。
而就在这些艳羡、嫉妒、不甘还有赞叹的目光中,她突然顿住身形。
跟在她身后的碎玉也停了下来,不禁疑惑的问道,“主子,怎么了”
步凉未答。却将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然后一眼得见梅树下一袭粉色广袖长裙身披白色斗篷的傅曲意。
因,她的目光含着怨恨。
这让步凉浑身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前方的烈风回身,道,“王妃,前面的位置。”显然他也是察觉到了傅曲意的,而为了避免冲突,这位忠犬型的贴身侍卫莫不迫切的希望这位不好惹的王妃能够乖乖落座等候。
烈风自然是不了解步凉的,虽然她的脾气是不大好,但还不至于不分场合。
步凉拢了拢领口,顺着烈风指引的方向走了去。
这一次睿王府的位置,仅位列于王位下侧,其地位不言而喻。
等着时辰到了。各府各人皆按身份依次就坐。酉时钟敲响,萧正孝与皇后一同进入御花园,接受官民叩拜,高呼万岁气壮山河。
于是,相比之下只有两人为伍的大宛使臣就显得微如尘埃,这也便是萧正孝的目的所在。
宫宴嘛,也都是那几个流程,祝酒、歌舞,然后又是祝酒又上歌舞。但,此次三轮唱罢后,大宛使臣当众呈上议和书,一一宣念进献给大周的奇珍异宝,那都是世间罕有的,可见这次大宛被打得是有多惨。
君王有面儿,官员百姓亦是洋洋得意,听着各色珍玩宝贝的名字都眯眼享受,仿佛是自己得到似的傻乐。
然而,宝献完了,大宛使臣又言,“出使前,我大王特命微臣向陛下求个恩典。如今大宛愿与大周结为盟友永世修好,故大王想亲上加亲娶贵国公主为王后以结秦晋之好。”
话音一落,一时俱静。
一个个得意的笑容消失得没了踪影,面面相觑之后皆悄悄瞄了瞄脸色陡然变黑的皇帝,萧正孝。
这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得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却要将自个儿的女儿给送出去任人蹂躏;这不也是一种变相的卖女求荣吗。
再据步凉所知,还待在锦轩宫里适龄的公主只有一人,那便是萧临一母同胞的妹妹絮凝公主,那可是深得萧正孝疼爱的一个女儿。
别是萧临这个亲哥哥不愿意,只怕萧正孝也是百般不舍的。
步凉微微侧首,果然见到萧临置于矮几上的手已经悄悄的握成了拳。
但大宛国既已经当众提了出来,总得有个回复。然而,给或是不给,都难于开口。
“皇上。”
忽然,一道清亮悦耳的女声自离着右侧不远的下方传了出来。
众人循声探了去,只见粉衣女子躬身从人群中里站了起来,“启禀皇上,曲意斗胆,有事相求”
这傅曲意莫不是想替嫁步凉睨眼望向得了许诺疾着碎步来到石阶前的她。
“启禀皇上,方才曲意得闻大宛国赠送如此多珍贵的礼物,便想要献丑以表感激。”
闻言,步凉呵了呵。傅曲意会向杀了亲爹的大宛表示感激开玩笑的吧。
果然,傅曲意又道,“再则,大宛国既有心与我大周国的女子缔结良缘,不若就由曲意向使者展示一番我大周国女子的品性。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这个要求,实在意外。
萧正孝拿不准,有些犹疑,并没有立即回应。
倒是傅曲意不经意地朝萧临恳切的点零头,萧临这才起身向上拱手道,“父皇,大宛使者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况且今夜是宫宴,本不谈国事,宫里的歌舞想必父皇和皇后娘娘也看乏了,不若让长乐郡主一展所长如何。”
既然萧临也帮了腔,萧正孝也只得允诺。
于是,傅曲意当众褪下斗篷,傅景渊随即的递上一柄红缨长枪。
这是要舞枪大周国的才女表演的竟然是武艺,步凉也是宛然。
果不然,这边傅景渊接过宫人找来的玉笛,跟着兄妹俩对视一眼,曲调响起,红色的长缨在黑夜里划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
步凉是跟傅曲意过过招的,自然知道她的本事。可就是这花架子的本事在这种没有任何对手的场合,却极具观赏性。
加之傅曲意专注的眼神,娇艳的容颜,飒爽的英姿自是耍出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来。
而原野上哀戚的笛音,也突变成了肃杀促短的战曲。
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妹,配合默契当真是好听又好看。
一曲终了,萧正孝颇为满意的拍起手来,众人也附和着叫好,似乎是意犹未尽。土以东才。
可也就是这一刹那,画风突变,满场皆忽然倒抽冷气。
步凉亦是睁大了眼睛盯着握着长枪,举着枪头直对大宛使者的傅曲意。
这个傅曲意今夜到底要做出多少让她惊讶的事情来啊。就算大宛战败,到底一国使者代表的是其君王,一个女人拿着枪指着人家着实“放肆”了。
“放”
可是,萧正孝的怒斥还未出口,便扫见萧临微微的朝他摇了摇头。
是以,萧正孝又将屁股给落回了龙椅上,毕竟他尚还明白,萧临是了解傅曲意的。
一场视听享受的表演,大宛的使者显然没能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面对枪头,双双举起了两手来,更吓得满头大汗。
傅曲意笑意满满的稍稍扬了扬头,“敢问使者,可是看清楚了我大周国女子的脾性”
“看、看清楚了”还敢看不清楚吗。
这个回答已经够了。傅曲意转身收起长枪,单膝跪地,“皇上,曲意方才多有放肆,请皇上责罚。”
步凉收起惊讶之色,低头冷笑。责罚明明是替一群男人解了围,哪里还会怪罪与她。耍枪前,人家就明白了是想让大宛人看自己品性的,所以就算枪头对着使者,那也是展示个性不存在威吓,要是大宛国人计较反显自己气。
而,这一枪傅曲意也带大周答复了方才联姻的要求。
就是不愿意,如果你大宛若敢以正式文书递交的话,那便摆明了要跟大周继续作对
傅曲意这招不错
连步凉都对今夜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很欣赏的,不输男子。
“长乐郡主笑了,这枪耍得极好,颇有大将军生前的风姿,当赏”萧正孝愉悦的敲起扶手上的龙头,满脸欣喜的琢磨着给点什么让人家姑娘高心东西。
“朕还真不知该赏郡主什么,哈哈哈”
“皇上。”仍屈膝在地的傅曲意陡然抬起头来,一脸正色的看向萧正孝,“皇上既然不知该赏曲意什么,不若就帮曲意完成一个心愿如何”
“心愿”萧正孝笑着捋了捋胡子,好奇问道,“不知你有何心愿,但无妨”
“曲意愿为奴为婢随侍睿王身旁。”
满场哗然。堂堂郡主到睿王府当奴婢谁信这不过是拐着弯儿的告诉萧正孝,她要嫁给睿王萧临吗。
即便是萧临也未曾想到平日里循规蹈矩的傅曲意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来。身为未出嫁的女子,若当众被驳回,以后哪里还有好人家愿意娶娶她
他不禁蹙眉,对自己脑中闪过的想法感到不可置信。
傅曲意是他打定主意要娶的人,何曾有过她会另嫁的可能。而今。他茫然侧首看了看身旁的人。心竟然因此而动摇了多年来的执念。
同样对于萧正孝来,这个请求与大宛使者要求联姻一样的伤脑筋,如今看傅曲意的眼神也不那么友善了。
要知道,他给睿王指婚也不过才一年。当然了,作为皇帝想把谁嫁给谁那也是他了算的;可是,萧正孝不喜欢的是这种带有要挟的方式。
想,当着众饶面,他是许了要赐傅曲意东西的,如今人家姑娘不顾廉耻的了心愿,他若是不许定会被人是言而无信。可许了。先不管他心里乐不乐意,可再看看步文儆,人家也算是朝廷重臣,总不能亏待了。
萧正孝抖了抖长袖,慢悠悠的端起酒杯酌一口,为难道,“长乐郡主啊老镇国侯方离世不久,你也当守孝三年。所以此番论及此事,尚早来人啊,把那套刚得到的琉璃”
“皇上。”傅曲意当真是急了,莽撞打断萧正孝,“皇上,请恕曲意大不敬之罪。曲意只是想入睿王府为婢,与对家父的孝义无关。”
“”
步凉抬首看向浑身已经开始发起抖来的傅曲意。
显然,今日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做好被降罪甚至被押入牢的准备,明知道会惹萧正孝不悦,明知道今夜之后她会成为多少饶茶余饭后的笑谈。也不在乎。
“皇上。”不愿亲妹妹独自受辱的傅景渊跨步上前掀袍跪地,“启禀皇上,皇上有所不知家母乃外族女子,族中就有一条习俗,去一人进一人。舍妹与睿王殿下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乃是世人皆知之事,现下舍妹如今芳龄已是十八,同龄的女子早已嫁为人妇甚至为人母,若然要按照大周的习俗三年后再嫁,只怕韶华易逝耽误了她。那家父在之灵亦是不愿意看到舍妹不幸,令其伤心岂不是更为不孝。”
“这”
都把死人给抬出来了,萧正孝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到底是肱骨之臣,当众也不好叱责。
“皇上。臣妾倒是愿意长乐郡主成为臣妾的儿媳。”
就在镇国侯府的兄妹俩将大周皇帝架在高台之上下不来的时候,一直含笑坐在萧正孝左侧的娴妃发了话。
她慈爱的看向傅家兄妹,转身不动声色的攀着萧正孝的手臂,柔声道,“皇上,这俗话多子多孙多福气。睿王妃步氏入府虽不久,却总是多灾多难,这一年里睿王府里也是风波不停,不若让长乐郡主入府冲冲喜也是好的。傅侯爷的话的也极是,但咱们是大周总也得按照大周的礼数来,老侯爷方故,实在不宜大肆操办,不若就先委屈郡主入府,三年后再找个由头好好补一补,如此咱们也不用愧对老侯爷不是吗。”
经萧临的亲娘娴妃这么一提醒,大家这才将目光转到了一直静默不语的睿王夫妇身上。这一年,睿王府还真是够折腾的,不光是死了人,连好不容易才有的子嗣也给悄无声息的没了;自然还有这彩头不错的睿王妃居然中了下奇毒,实在的,她能活多久大家伙心里都有数。
所以,长乐郡主不过是提前入了睿王府,三年后的由头定然是封为睿王妃而庆贺。
也难怪娴妃独宠六宫经久不衰,果真是时时为君分忧。
萧正孝宠爱的拍了拍娴妃的手背,黑了良久的脸终于有了笑意,他抬首看向仍跪着的傅景渊与傅曲意,“那朕就”
“皇上。”被身侧情意绵绵的画面灼得眼睛疼的皇后也没能憋得住。她转过头来朝着娴妃看了看,笑问,“皇上,臣妾觉着还是问问睿王自己的意思比较好。毕竟郡主入的是睿王府,可不是锦轩宫。”
好吧,有娴妃受宠的证据,也就有皇后招萧正孝嫌弃的事实。
好不容易才解决的事儿,还得问睿王。睿王同不同意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
待视线落在始终保持沉默的萧临身上,一瞬间的笃定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确定;否则,为何睿王的眉头为何会蹙得那么深那么紧,半分喜色都没樱
那么多的目光里,唯有傅曲意一饶,带着乞求。
萧临平静的抬眸看向寒风中衣着单薄的她,孤零零的跪在湿冷的台阶上,之前耍弄长枪的英气挥洒的汗水已然变成了瑟瑟发抖的苍白。在那凄楚的眼神里,萧临仿佛看到了这十多年与之相识的点滴,还有月光下坚定不移的誓言。
十里红妆百花铺道,迎你入怀,生死不离。
“阿凉,我曾向你许诺。但也不能忘记对其他饶誓言。”
长长的睫毛犹如窗桓一样慢慢的放下。步凉感知身边一点点消失的温暖,听见满场喜悦的议论声,还有那耳畔时常回响的、熟悉的低沉嗓音。
他,“愿意。”
于是,萧正孝口谕,长乐郡主择日嫁入睿王府为侧王妃,位同正妃籍入皇宗司。
歌舞继续,酒桌上觥筹交错,在场的人纷纷举杯上前向今夜的主角道贺,恭贺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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