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官贾士抬起手来像安抚云初那样捧起这个女儿脸,滑着指腹抹去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泪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当初,瑾娘抱着云初,柳姨娘抱着你,云初哭闹反而是你定睛的看着我然后就笑了,我本想陪着你娘一道走的,是你给六继续扛下去的理由啊。所以,我选择了你继承本不该属于你的责任。遥君、遥君、遥君啊咳咳咳”
“父亲父亲怎么了来人啊”
许是心情激动,咳嗽之后上官贾士扬起胀红的一张脸,转头看向平都城的方向,那里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蹄的声响。
他再抬起头睨着眼看了看飞奔而来的身影,回身叮嘱道,“遥君,记住爹的话,决定了就千万别回头。”着,再看了步凉一眼后便头也不回的朝马车走去。
临了之时,又向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恨恨而道,“没让这子跪着给为父敬酒,真是不甘啊。”
马上疾驰的萧临看着重新启程的车队,心下着急,不断的抽搭马鞭加快速度。可是,当看到槐树下那一抹清丽的背影时,悬吊在心口的大石轰然落了下来。
步凉站在树下远远的看着那辆马车的轱辘悠悠闲闲的朝着南边而去,她能想象得到那个黑花的车棚里,她的父亲正单手握着一卷老旧的残书,另一只手端着墨绿色的瓷碗,丈量下大事,谋姜国上下安危。
纵然人人称道上官贾士是佞臣贼子,可是步凉清楚,她的父亲是能够护住姜国百姓福祉的佞臣贼子,而作为他的女儿,她很自豪。
萧临跳下马来,好似失而复得的将步凉紧紧的圈住。
步凉缓缓的侧过头看向那些杂乱的石头上留下的那副棋具和那壶清茶,抬起手来回抱着萧临,伤感却又几分释然的道,“我是步凉,大周的步凉。”
“您老爷就这么走了”别是步凉,宋西荷也无法相信上官贾士会就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既然没有想过要把我们强带回去,那又何苦走这平都一趟呢;还有昆仑,老爷可是下了狠手的,奴婢还以为这次回去,奴婢也一定活不成了呢”许是大悲之后大喜。那么大个个儿的宋西荷,着着便哇哇的哭了起来。“可是吓死奴婢了”
而坐在圆桌边上捻着那盘棋子的步凉可没像她那般轻松,抬头问道,“是不是姜国出了什么事情,父亲根本无暇他顾所以才没有勉强我。”想了想,她又径自摆首,“若真出了事情,他又怎会有闲情逸致专程来大周。”
放下心头大石的西荷顿时胃口大开,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后瞅到了边上膳房给步凉送来的酸梅汤,很是不客气的就大口喝了个干净。她只道步凉就是个操心的命,“老爷许了您留在大周,那不就成了。之前奴婢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爷,如今他是开了金口了,意思就是让您好好留在这平都城里相夫教子,过您该过的日子老爷啊,这是在对您做补偿呢。”
步凉侧目,这句话她是赞同西荷的。从上官贾士离开时的那番话。还有交给她的玉坠子,他确实是在向她表达愧疚之情。可是,若真没了上官遥君,上官家该怎么办呢
让云初来替代自己吗那肯定是不行的,单不别人会不会识破,就是云初对女扮男装这事情绝对是抗拒的。
“那云初和遥君要怎么办”
“什么”西荷皱着眉头把耳朵凑了凑,显然是没明白步凉的意思。
步凉偏头看向她,“姜国和大周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那么上官遥君是女人这件事就再不是秘密,姜国那些跟随我父亲、曾经在我面前折腰的的人,你认为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西荷,“”她倒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是啊。如果同意步凉留在大周,那么上官贾士要怎么处理上官云初呢
沉思良久之后,步凉握着拳头的手明显的颤抖了起来,宋西荷赶紧上前双手捂住,“主子,您是不是猜到了”
步凉连连摇头否认。
可是宋西荷却看得明白,她否认的不过是心里已经得到的答案,显然那是步凉不愿意见到的。
但是。
西荷劝道,“主子,现在您什么都做不了,别瞎猜。一切都要等到您把孩子生下来再,到那时不定姜国与大周的局势就不是现在这样子的了。上官家有老爷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主子您要相信老爷”
是啊,就算再怎么担心以她现在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姜国是上官氏的下,再乱也翻不出她父亲的手掌心。
定下心神之后。步凉反手握住宋西荷粗糙的大掌,自嘲的笑了笑,“倒是我的目光越来越狭窄,现在反而要你来安慰我,劝解我了。”
宋西荷翻着白眼嫌弃道,“以前那群娘们儿老怀孕的女人脑子不好使,多愁善感还感怀春秋,当时奴婢只道是她们是故意来气奴婢,嘲讽奴婢生不出孩子来。可如今一瞧,那群娘们儿嘴虽碎,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
步凉失笑着甩开她的手,也不予争辩径自转了身子朝贵妃榻躺了去,只是怎么看都还是带着些伤感的。
于是,宋西荷叉着脚一屁股坐到了步凉方才的那根凳子上,故作镇定的昂着一张绯红的脸道,“主子,奴婢跟您个事儿。”她沉了片刻,脸蛋更红了些和着那略黑的肤色很是油亮泛光,“奴婢觉着神棍这人不错。”
步凉一听有些楞,痴痴地复问道,“然后呢”
“奴婢想如果您打算留在这大周,那我就打算让他做奴婢的相公。您觉着如何”
“相”步凉眨了眨眼似乎没回过神来,“宋西荷,你是我上官家的媳妇儿,怎么能”
这人
宋西荷继续翻白眼嫌弃道,“主子,您咋还真傻呢。奴婢从头到尾就是守活寡,到现在也是黄花大闺女呢,再了”她瞟了步凉一眼,“相公都没了,媳妇儿留着有什么用。”
步凉咬唇,忽而发现在她父亲这场旷世持久的密谋之中,最为无辜的人就是宋西荷,只是因为受了一饭之恩就搭上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只是,宋西荷跟翘楚站在一块,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个比男人还男饶女人,一个比娘们儿还婆妈的男人,怎么看都不搭啊。
“西荷,你虽然是个好女人,但我觉着你和昆仑更配一点吧。”步凉得较为委婉,答得也是心翼翼。
但朝夕相处多年的宋西荷,怎么会不明白她话里的真正意思,瘪嘴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应道,“主子,您这话要是让昆仑那子听见了,奴婢保准他立马就会去死都不用再向神棍讨要金创药了。”
西荷得一本正经满脸无笑却把步凉给逗乐了,捂着肚子笑了半晌才又抬起头来,悠悠道,“西荷我知道你这些话的意思,多谢。”役史阵划。
呃。
被看穿的宋西荷眼里闪过局促,她确实是想逗笑步凉的。方才她虽答应不再去想姜国的事儿,但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会不管就不管呢,是以宋西荷才了自己和翘楚的事情。
“你确实喜欢我这师兄吗”
闻言,宋西荷打着哈哈,“奴婢怎么会看上他,就像主子您的,再怎么找也要找个能把奴婢抱着进被窝的吧,就他那胳膊腿儿的一看就是短命鬼,到时候就不是活寡妇而是真寡妇了,哈哈哈”
“要想当寡妇,那也得让在下先娶了你这个泼妇才是。”端着药的翘楚也不知是何时就站在了屋门外,估计是听进了不少这主仆俩的对话,是以才会这么不阴不阳的挤兑着背地里骂他弱的宋西荷。
乍一听是翘楚的声音,宋西荷本还绯红的脸瞬时煞白,身子也有些不稳的晃动,两片厚厚的嘴唇更是干涸的抿了又抿,楞是没敢回头看。
步凉扫了扫西荷的异样,心下已了然,转而看向翘楚问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翘楚被问,却朝后看了去。
显然,才刚刚踏进奈何苑的萧临对这屋子里发生聊事情全然不知,但却灵敏的嗅到空气里颇为尴尬的气息。步凉面色平静,瞧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她身前那魁梧的背影好像有些躲闪。
翘楚将药碗交到萧临手里,朝宋西荷的背影冷冷一哼扭头就走;须臾之后,西荷也从凳子上倏地站了起来扯了扯上衣的衣摆,堆起两颊的腮帮子笑盈盈道,“王爷和主子早些休息,奴婢回屋了。若有吩咐,大声吼就是了”又嘿了两声后迅速的低头出了屋带上了门。
萧临莫然,朝着步凉蹙了蹙眉头。
步凉淡淡的弯起嘴角,略有苦涩的笑了笑。
“今日,你在城楼见了些风,我便让翘大夫熬零药。”他不甚在意的上前将药交到她手里,见步凉又是张口就咽半点没嫌苦。不出是佩服还是心疼,拿回空空的药碗,他道,“下次还是合着蜜饯一起块服下吧,别硬撑。”
她缓缓抬头来看着萧临好看的侧脸,在昏色的烛火下散发着绒绒的柔光。步凉捻着覆在腹上的薄被,顿了半晌才应道,“可能是习惯了,以后我会试着叫叫苦。”
刹那间,搁好药碗的大手置在半空中,他似乎不相信耳朵听见的,慢慢转回头去,在步凉那张淡然的脸上寻找着蛛丝马迹,证明她刚才试着朝他走近的第一步。
只是萧临脸上似笑似哭的表情弄得步凉也是哭笑不得,她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又一点点的往前攀,最后覆在那只大掌上,笑问,“不知,三日后你有空为我煮一碗面吗”
“煮面”萧临没能跟上步凉的思维,但也只是片刻就记起了某一日生辰时他送的礼物。
原来三日之后才是她真正的生日。
两手合十包裹着纤纤玉手,他万分欣喜的答道,“好。”不单单是三日后,明年的三日后,后年的三日后,年年岁岁都会为你亲做一碗面。
这是萧临在心里对步凉许下的诺言。
所以,宋西荷想要告诉步凉的话是对的,无论以后如何,应当好好的过完每一个今日。
萧正孝的寿辰在大惊大喜中度过,萧玦的谋划不仅没成功,还损兵折将,没多久更有被贬流放的官员写了血书递到了萧正孝的手里,指认萧玦在游历期间多次收受各地官员的贿赂,但凡不从者便极尽陷害诬蔑。这样的指控,萧正孝自然是会私下压下来的,但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萧玦的态度明显有别,甚至在朝堂上也没给个好脸色。
萧玦后来查探过做这些人是谁,顺藤摸瓜查找真相的过程极为顺利;他原以为是萧临,结果无论是府中的贼,还是派去的杀手亦或上呈的血书,最终的指使者都是上官贾士。上官贾士正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他,老虎的屁股可是摸不得的。
一时间,萧玦只能安分守己既不敢再来逼迫步凉,也不得再在明面上与萧临争斗,暂时养精蓄锐。
这便让萧临这一方的人很是轻松解气,其中最为高心就莫过萧彧。依照之前所言,萧彧在寿宴之后宫外立府被封祁王,并求得谕旨与羽扇郡主择日完婚。
原是值得普同庆的事儿,但下朝之后萧彧却跟尾巴似的追在萧临身后来了奈何苑。
“嫂嫂帮我瞧瞧笙儿吧,也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她老不高兴,就前些进宫领旨以外都不出府了,我看她那张脸都瘦得见了骨头了。”
萧彧这话肯定是得比较夸张的,但是他是知道步凉怀有身孕的,若不是真着急萧临也是不会让他来叨扰步凉的。
这么想一想,霍笙还真有些没来睿王府了。
萧临见她肯定是打算去的,不等步凉吩咐他便径自道,“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我让惊雷护着你去。”完又朝蹲在门口嗑瓜子儿的西荷,稍稍提了音量道,“西荷,带件披风别凉着了。”
吐了吐瓜子壳的宋西荷仰头看了看这硕大的太阳,火辣辣的地面,心想这都入夏了,别捂出一身痱子才好。可回头瞧萧临对着自家主子那副情意绵绵,左右忧心永远抚不平的眉头时,也是感叹谁让自己是孤家寡人,从没个男人关心呢。就在这么想时,一身洁白的褂衫的翘楚信步走来,阔大的衣袖鼓揣着夏日里的风,从她身旁掠过时还甩了她宋西荷一脸的热气。
“要出去”自打知道步凉的真正身份,翘楚起话来也越发的没个客气了,也不待其他人话就拿出一个瓷瓶来,“上次的药该用完了。”
起上次的药来,步凉忽然记起被霍笙设计那次自己的异样,因着后来的事儿也都忘了,这么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一问翘楚。
倒是萧彧急得很,一把接过瓷瓶塞进步凉手里,“嫂嫂就顺道带上,我们赶紧去笙儿那儿吧。”
萧临拉了拉他,“你我就别去了,她们女人家的事儿就由她们自己,你去了,郡主反而可能什么都不会。”
翘楚一瞧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多看了步凉几眼后也没打招呼就转身走了,路过门口时也不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袖子是狠狠的从宋西荷的头上刮了过去,令她简单的发髻瞬间毛糙不少。
“翘楚”
“有何贵干”
甚少对翘楚直呼其名的西荷突然叫住他,他也是坦然,昂着头扬着眉梢若无其事的扭了扭头。
于是乎,无数颗瓜子儿朝他脸上砸了去,这还没反应了,屁股上一个吃痛闪腰的同时直直朝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扑了去。
宋西荷撩了撩袖口,又顺了顺额前凌乱的头发,扯着嗓子嚷嚷道,“你爷爷的,给你三分颜色就给老娘开染坊,屁股痒了是吧欠揍吧,看老娘今怎么收拾你”着,也是不顾众目睽睽下,坐上翘楚刚刚撅起的屁股,两手曲成爪猛然朝他梳的光生顺直的发髻上扒了去。
这阵仗萧彧明显是没瞧过的,一个劲儿的咽着唾沫往后退;步凉摆首,朝萧临道,“我还是先出门吧,否则”翘楚脑袋上的头发估计会被西荷给扒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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