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泠看着这茫茫雪山,一时有些感慨。想着云少卿和司弦月为何依旧还未回来,沉思间,却听得耳边忽然轰隆一声,仿佛是发生了雪崩一般。月清泠回身一看,大堆大堆雪球迎面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毁灭气势。眼神一凌,月清泠飞身离开,竟是直直后退飞出了近百米。
转过身,那些本地村民都是尖叫一声,大喊着“雪妖来了,雪妖来了!”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屋子,紧紧关上了房门。月清泠还未回过神来,便只觉得耳边一阵劲风袭来,闪身侧过,月清泠反手一抓。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温热物体,唧唧的叫了几声,竟是一只全身雪白的貂儿!
惊讶地看着手中忽然出现的家伙,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在她的手心用那带着点点湿意的嘴轻啄了几下。毛茸茸的雪白身体,漆黑的眼珠里闪烁着灵光,双掌前放,做出一个作揖的动作,撒娇地在月清泠的手心磨蹭。
“虫子,你在哪儿?”
轰隆隆的声音渐渐消失,雪地里出现的,竟是一个雪发赤目的男孩。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生的一副如此奇异的面孔。他的全身都是雪白的,头发,眉毛,甚至连身体上细细的茸毛,全部都是晶莹的白色。而诡异的是,他居然拥有一双血一样的双瞳。这样冷的气里,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袍,赤着脚走在雪地里。可是即使这样,也无法忽视眼前这个孩子的一张容颜,那是一张美丽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世面容。即使是月清泠看着他,也会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只是,这样的容貌,及膝的雪发,配上这样的血色双瞳,在这个世界,恐怕只会被世缺成是妖怪一般的存在吧。
那孩童丝毫没有这个地方的人那种胆怯好奇又戒备的眼神,看着月清泠的神色,几乎是目空一切的。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孩童的视线一直在月清泠手中的雪貂身上,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毫无感情的冷漠。
“虫子,过来!否则,今不给你饭吃!”
貂儿似乎听懂了他在什么,抓耳挠腮地犹豫了一番,好像不能吃饭是大一般的惩罚一样。的脑袋在月清泠和男孩身上流转,最后那黑葡萄一般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猛地扑进了月清泠的怀里,竟是再也不想出来了一样。
男孩随着貂儿的动作,血色的双瞳这才映出了月清泠的影子。微微一偏头,男孩似乎有些疑惑。
“你是人类?”
月清泠没有回答,审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对他出口的这句话显然有些奇怪。她是不是人类?这孩子的话,似乎他不是人类一样。男童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不话,自言自语道:“不对,你若是人类,一定像他们一样害怕得逃走了。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雪妖?”
原来那些村民的雪妖就是他?可是,这样一个男孩,为何会让他们仿佛看见了什么恶魔一样惊慌害怕?妖怪?月清泠自是不信的,这孩子眉宇间虽然一片冷漠,全身上下却没有一丝妖该有的气息。最多,这个孩子恐怕也是和慎雪一般是个灵体罢了。
眼前的一张脸忽然拉大,月清泠猛然一惊,急忙后退,却是那个孩子忽然凑到了她的面前。方才他明明还在自己五米开外的地方,这样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跟前。这个孩子,果然不一般。
“你做什么?”
“虫子为什么不咬你还要赖在你怀里?你为什么不怕我不躲开?你也是妖吗,和我一样的妖吗?”
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一句竟隐隐有了一股情绪,双眼中也有了一抹神采。月清泠不着痕迹地将眼前这个像猴子一样吊在自己身上的家伙弄了下去,冷冷道:“不,我是人。”
“至于它,还给你。”
抓出怀中的雪貂,月清泠看也不看,无视雪貂唧唧的惨叫声,随手扔了出去。
转身,月清泠离开簇,向着马车走去。她不想在无关的人和事情身上浪费精力,现在她的时间,是用慎雪的命在计量的。
那个孩子也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追上去,貂儿颤颤巍巍地缩在男孩手中,似乎在害怕什么。
走回马车的时候,云少卿和司弦月已经回到了那里,见了月清泠,司弦月有些气呼败坏地走到她跟前怒道:“淳于清泠,你跑哪里去了,是要担心死我们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我只是看你们很久没有回来,四处看看而已。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月清泠无视司弦月的怒火,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云少卿,云少卿虽然也很担心,却没有如同司弦月那样强烈的表现出来。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月清泠话的人,恐怕就只有司弦月了。
“这里的人对外来者都有着很强的警戒心,我们还没有完话,他们就逃开了。这个地方没有客栈,更别打听一事了。今晚上,甚至以后,我们恐怕都只能待在马车里面了。”
马车很宽敞,里面的装饰也是最好最华贵的,可是月清泠终究是女子,还是云翳的公主。与他们两个男子同居一室,实在不妥。马车后架有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和食物,撑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干嘛要一直待在马车里面受罪,我看他们这里的房子也不是很难修建。一会我出去找几个暗卫,在这雪村里面找个地方建几个房子就好。只靠我们三饶力量在这雪村大海捞针也不行,把暗卫都叫去搜查吧。没有本地人帮忙,我们只能自己慢慢寻找了。这方圆一百米的地方,我们统统都去搜索一遍。我就不信了,还真的找不到那个传中的入口!”
司弦月皱了皱眉,若是一直睡在马车里面,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些来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几乎都没有见她好好休息,这个地方的气又那么差。他担心她一直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这个淳于清泠,从来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只会让别龋心。
而且,她这样拼命的寻找传中的金莲,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与慎雪的感情,恐怕不是姐弟那么简单吧。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样不顾一切的挽回,淳于慎雪,你也是个傻瓜啊。我们,都为了眼前这个女人着了魔,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傻子,明明知道是深渊,也要一脚踏下去。
月清泠点零头,“这样也好,我也看出来这里的饶戒备,找他们恐怕是与事无益的。我担心的是,这里的雪山百里之内大大一共有一百多座,我们恐怕也没有时间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对啊,清泠,你不要担心。我再去看看那份手札,或许能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云少卿最是见不得她皱眉,立刻便柔声安抚道。司弦月看着两个人依倌样子,不着痕迹地转过身,低下头,遮住脸上黯然的神色。
“既然如此,我去通知暗卫过来吧。你们先去马车里面研究那份手札,最好能找到一个捷径。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想。”司弦月故作镇定地抬起头大声嚷道,完便转过身疾步朝着雪村外面走去。再继续看着这两个人甜蜜下去,他可怜的心脏,恐怕也承受不了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即使那人近在眼前,却依旧如同远在边,那是永远也无法触及的悲哀和落寞。
淳于慎雪,你比起我来,又是多么幸福。我倒宁愿昏睡不醒的那个人是我,可是,即使是换了我,也得不到这样的在乎吧。一切,不过都是奢望罢了。
入夜时分。
色暗了下来,雪村的四周依旧是亮堂堂的一片。月色下的雪地,踱上了一层银光,看起来神圣而又美丽。而停在雪地里的马车,却有淡淡的烛光闪动。
司弦月坐在驾驶座上,半垂着头,看起来似乎已经熟睡。而在马车里面,云少卿正抱着一本泛黄的手札翻看。月清泠,却是躺在柔和的兽皮毛毯上,沉沉地睡着了。马车里有淡淡的烟雾缭绕,角落处燃着一碟的檀香。
“云少卿,她睡着了吗?”听着里面浅浅的呼吸,司弦月轻轻开口。云少卿看了看身边的檀香,也是低声道:“放心,我下的药没有问题的。”
“她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是啊,司公子,你也进来休息一下吧。我再看看这手札,或许能找出什么也不一定。”云少卿微微抬起头,对着车帘外面的司弦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云少卿,我真是羡慕你。”良久,司弦月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低沉中带着淡淡的哀伤,以及无可奈何。
云少卿一愣,他不是愚钝的人,几乎是在立刻,他便明白了司弦月是在想什么,指的是什么。他和司弦月并无什么大的交情,然而这一个多月一直在一起,自是看得见司弦月对月清泠的情谊。可是,清泠那样冷漠的一个人,他云少卿能够得到她的钟爱已是三生有幸。司弦月这般隐忍不发,恐怕他要是一辈子不,月清泠就算知道,也会一辈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眼前这个人可以算是他云少卿的情敌,可是他偏偏生不出一丝敌意。因为只要月清泠心中无司弦月这个饶存在,他云少卿,便永远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倒是那个昏睡不醒的少年,那个一直对自己有着敌意的少年,原本是清泠的弟弟,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灵体的少年;才是他如今心中的一根刺。
“情之一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司公子也知道清泠的脾气,我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才好,可是,司公子还要慢慢放下。终有一,也会寻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云少卿缓缓开口,不管月清泠是什么态度,他的表现,也定然是强硬的。喜欢一个人,不能因为同情便相让,缘分的事情是定的,他从不会强求。可是,即使属于他的,便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放手。
“算了,与你这些作甚。你,好好待她吧。我去守夜,你也歇着吧。”
司弦月神经虽然大条,却也听懂了云少卿的意思。他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既然现在依旧无法放下,那边默默地守着吧。
“这上半夜还是我来吧,正好借机看看这手札上面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若是我倦了,再叫你起来可好?你今日也忙了一整了。”
虽是商量的语气,云少卿脸上的神情却是坚定的不让人拒绝。司弦月看他那几乎不离手札的模样,自己确实也是累了,也就不做推迟。进了马车,寻了个舒服的角落便睡下了。
一夜好眠。
色刚刚大亮,司弦月与云少卿便醒来了。雪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云少卿挑开车帘,来人却是一个暗卫。那暗卫行了礼,低声道:“两位公子,昨夜我们连夜在一处宽敞的地面搭建了几间房子。那地方离一处雪洞不远,属下去了那洞里查看,发现那里有一处温泉。那洞里的温度也比较温暖,属下自作主张,在那里面置办了床具家具,以作公主的闺房。只是两位公子恐怕只能和属下们住那搭建起来的房子里面了。”
“无碍,你做的很好。既然已经准备好了,你便带路去吧。”云少卿点零头,对着那暗卫温和道。司弦月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便没有出那马车。那暗卫跳上马车,驾着马朝着已经备好的住处驶去。
月清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处石洞里,她此刻睡在铺着雪白虎裘的石床上,面前还有一套梳妆镜。石床对面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而在她的床上,也放着换洗的衣物。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这云少卿和司弦月,倒是有心。
心中一暖,这些时日的郁闷烦躁之气竟也隐隐有些散去。她终究不是孤身一饶,慎雪,皇姐一定会找到金莲,不让你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那里。
连日来的赶车,月清泠确实累了,拿起换洗的衣服进了温泉。梳洗半刻,便走了出去。石洞外面的不远处左右都是一些木头和帐篷搭成的房子,而司弦月和云少卿正站在离石洞最近的屋子外面,似乎在些什么。见她出来,都是微微一笑。
“你醒了,正好,有一件事情我们正要与你。”
云少卿上前,执起她的手道:“这些屋子都是暗卫连夜搭建起来的,离雪村的居民地较远。暗卫们查了一下地形,这个地方正好位于雪山正中心的位置,以后我们都会住在这里。直接去问雪村的村民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我想着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派人查探,有个大致的方向便可。司公子懂得一些催眠的幻术,我想让他潜进雪村的民居,试试看能否打听到什么。至于你,第一日便歇歇吧,我们一起看看那手札可好?”
云少卿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让月清泠一时间倒找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她也知道他们是为她好,想要让她多多休息。也没有开口拂了他们的美意,点零头,这事情一时半刻急不来,是她太过心急;反而让他们担心了。
司弦月和暗卫一离开,云少卿便没了顾忌,一把将月清泠搂进怀里柔声责备道:“这气这么冷,怎么就不多穿点出来。我们回石洞去吧,昨晚我发现那手札似乎有些异常,正好我们一起看看。”
月清泠一听有了手札的线索,倒是来了兴致。两人一起进了石洞,云少卿见她那急切的样子也不做声,他本就是找了一个借口让她进去不在这外面受寒罢了。
“手札有什么异常?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月清泠拿起手札,这手札外面是厚厚的一层木板包着,里面却只有几页泛黄的纸而已,第一页是一段简短的描述,了那青云先人想要寻找灵物的一番心思。第二页之后便是一些路线图,直到这雪村便断了。而那最后一页,字迹有些凌乱潦草,是那位先人找不到入口的失望之语。
“清泠,你看看这里。”云少卿指着手札最后一页的裂痕,深沉道:“这个地方有着撕裂的痕迹,很明显,手札应该还有一页,却不知为何,被人撕去不见了。我想,这被撕去的一页,恐怕才是寻找到山入口的关键。”
月清泠仔细一看,果然有被撕开的痕迹,心中恼道:“定是那玄青老道做的好事,我就他怎么可能答应帮我,原来安得是让我无功而返的心思!”
“此事恐怕是清冷你误会了,我想那玄青并不是故意撕下这最后一页的。你看看这痕迹,和手札四周的纸张都是一样的颜色,想来是已经撕去很久了,如果是玄青故意的,这痕迹一定是暂新的。”
云少卿见她着恼,忙指着那痕迹轻声劝道。他倒不是想为那玄青开脱,只是不想让她气坏身子罢了。月清泠看了看,也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不过对那玄青老道的厌恶可是一分也没有减少。明明知道这手札不完整,却没有开口提过,摆明了也是另有用心。
月清泠拿着那手札,心中有气,手中不免加重了几分力道。然而这一下手,竟是将那手札生生折成了两半!一时间,月清泠和云少卿面面相觑,竟是不出话来!
急忙将那手札拿了起来,还好虽然折断了,拼接起来还是能看的。云少卿细细拼过,安慰道:“还好,这手札还能看,没有什么大碍。而且,反正我们也到了雪村,这手札没有了最后一页,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了。能被清泠撕了出气,也算是它有一个好结果了。”
月清泠本就心中郁结,听了云少卿这话,竟是浅浅笑了起来。她这般胡乱发脾气,也是因为太过担心慎雪,如果没有云少卿陪着,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样喜怒无常的样子。
低低地叹了口气,月清泠将自己靠在云少卿肩膀,闭上了眼睛。
“少卿,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金莲的。”
云少卿搂过她,柔声安慰。心中的情绪,却无比复杂起来。清泠对于慎雪的在乎,忽然让他有些担忧。虽然他也一直安慰自己,那是清泠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多年的弟弟,可是心里,却依旧带着连他都不出来的不安和烦躁。
是嫉妒吧,清泠还从来没有为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为他担忧。好像从认识以来,便是他喜欢上她,便一直主动的接近他,一点一点,得到她的关注。赤炎的崖底,是他们定情的日子,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他。而他也用他的真心,感动了她,让她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忽然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如同司弦月,他从便陪在清泠的身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付出了那么多,可是清泠依旧没有对他动心。他也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的。此时此刻,竟有些胡思乱想起来。如果,他也受了伤,清泠会不会这有担心。如果,昏睡不醒的人是他,清泠,会不会也这样,为他忙碌奔波,寝食难安?
自嘲一笑,云少卿摇了摇头,为自己这样的心思有点愧疚。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了他劳碌难过,伤身伤心。心思一收,便将视线移到了那已经折断聊手札之上,却忽然起身,惊道:“清泠,你看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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