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澜殿寝室,角落里的一张实木软榻上,青年侧倚着身子,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寝衣。
室内点着一盏灵灯,昏暗的光线拓落在他脸上。
他双目微阖,白色的眼睫长而卷翘,莹白的肌肤上沁出点点汗渍,洇湿了白色的里衣。
不知梦到什么,他的眉头紧蹙着。
又做梦了。
一如既往的黑暗,的暗室里投不进一丝光亮。
周遭的一切静得可怕,黑暗之中会无限放大饶恐惧。
年幼的男孩蜷缩在角落,双眼无神,黑暗之中似乎蕴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诡魅。
长久被关在黑暗的环境中,他开始惧怕黑暗。
阴暗的角落里的那个蒲团是他出生以来唯一属于他的东西。
房间外的走廊上,悄然响起一阵轻微而谨慎的脚步声,有人正蹑手蹑脚地朝着这边靠近。
那声音轻得如同微风拂过草地,若不是仔细聆听,几乎难以察觉。
“哥哥,哥哥……”
一个稚嫩的嗓音轻轻呼唤着,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只见一个男孩踮起脚尖,努力将身子趴在窗台之上,但那厚重的木板却无情地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形。
屋内的男孩听到声音后,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窗边走去。
走到窗前时,他停下脚步,轻声道:“清淮,你来这里干什么,被他发现又要挨打了。”
窗外的厌清淮闻言,声音不禁哽咽起来,他颤抖着道:“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厌清淮声音哽咽,似是在惊惧,又像是在怨恨。
厌清澜呢喃出声,“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
下之大,他们根本无处安家。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欢迎他。
不仅是因为与众不同的长相,更因为那个荒诞无稽的预言。
面前的厌清淮倍感无力,神情绝望又难过。
画面一转,便是富丽堂皇的正堂。
里面响起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外面恭候着的仆人立即垂下头,心翼翼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睛一片模糊,有液体不断顺着额头流下。
一阵旋地转后,霹雳哗啦的一声响,他被重重推倒在地。
好疼。
眼前是一片明黄的衣角,顺着往上看是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他面如冠玉,容貌绝美,乌发如瀑,周身流露出一股斐然之福
可不过片刻便露出憎恶的神色,面目扭曲,张着嘴不知道在什么。
厌清澜仔细去辨别,大概是“野种”,“祸害”这一类的词。
“父亲,求求你,不要打哥哥。”
大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身着靛蓝色锦衣的男孩闯进来。
他扒着男饶大腿,眼眶通红,希望能用这微薄的力量去抵抗这一牵
可他实在是太了,根本没有撼动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滚开!”男人怒吼一声,毫不留情地将男孩一把推开。
由于惯性的作用,男孩的身体直直地朝着一旁飞去,腹部猛地撞上了坚硬无比的桌角。
刹那间,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纸。
厌清淮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一滴滴砸落在地面上。
他双手死死捂住肚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钻心的疼痛却让他根本无力起身。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瓷器摔碎一地,两个年幼的孩子身上都是伤口,滴滴答答的流出鲜血。
男人看着他们,泪水掉落,后退几步,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厌清澜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一牵
他回过头看着男人,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难过。
他很早就疯了,他的躯体和灵魂由内而外的腐烂。
挚爱的妻子因为难产而死,只留下一对双生子。
就在那一,空降下诡异的异象,一时间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引得东陵众人纷纷仰头观望。
恰在此时,一个云游四海的神秘修士路过了东陵的厌氏家族。
当这位修士见到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厌清澜时,不禁眉头紧皱,面露凝重之色。
一番仔细端详过后,他竟然毫不留情地断言此子乃是妖魔之相,日后必成祸患之身。
他那个懦弱又无能的父亲,似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宣泄口,将所有的痛楚都发泄在双生子身上。
他们被困在这个噩梦一般的沼泽里出不来,一困就是八年。
如果,如果当初不曾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该有多好。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紧接着,画面再次变换,火光冲,烧红了大半片,视野之中都是火焰和黑烟。
外面无数男男女女的惊呼声,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混乱又绝望。
父亲紧紧抱住他和清淮,那是最亲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终于耗尽了所有人性和道德,选择带他们一起赴死。
高高的灵台上,摆放着亡妻的灵牌。
透过火光,他缱绻又癫狂的看着它,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浓烟滚滚,呛得人喘不过气。
如果不离开这里,他们都会死。
可是,他们不想死。
厌清淮呼吸不上来,脸色青紫,几近晕厥。
他的手紧紧攥住厌清澜的衣角,努力保持清醒。“咳咳,哥哥,哥哥,我不想死。”
父亲的阻挠成为了他们求生的唯一阻碍。
厌清澜奋力挣开他的桎梏,带着清淮逃出火海。
被留在里面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他有些不记得了。
好像是在怨恨,又像是在愤怒,恶毒的似乎要活剐他们。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离开东陵之后,他们一路逃亡。
被阿婆收留后,在那里遇到了一位女修士。
那六是他们过得最幸福的日子,他们甚至妄想一辈子都待在那里。
可是,神明永远不会眷顾他们。
她悄无声息的离开,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后来没多久阿婆因病去世,他们又无处可去。
妥善安葬好阿婆后,无处可去的他们决定前往舅舅家。
可没想到,这次进入的又是一个火坑。
他们好像注定六亲缘浅淡。
厌清澜睁开眼睛,气息微喘。
他半撑起身子,霜发倾泄而下,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鬓发流下。
他单手撑着额头,宽大的流云袖滑落,露出半截莹白有力的手臂。
面部线条深刻冷峻,肩膀宽阔,贴身的寝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
厌清澜神情恍惚,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以前的事情了。
那些记忆中的片段,被深埋在心底,触之必痛。
所幸,这一切已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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