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其实明白青冥的意思，他也看懂了灵场、镇魔锥，以及心魔三者之间的协同和制衡关系，但他目前不愿意解开封印。
“我没有疯。”青冥分析道：“就算你去找施云盛，他也只能帮你治疗损赡心脏，镇魔锥他是奈何不聊。如今看来，只有让灵场和心魔占据上风，甚至远远强过镇魔锥的力量，才能保证镇魔锥顺利被取出。”
唐九觉得青冥分析的有理，可一方面，解除封印的方式他无法接受，另一方面，一旦将封印全部解开，也就意味着心魔全盛，那时他必然会陷入疯魔无法自控。
他道：“那取出之后呢？你能保证帮我把心魔重新压回去？”
青冥：“………”
唐九：“青冥，你见过我心魔全盛的模样吗？”
青冥：“……见过。”
唐九：“八年前了吧。”
青冥：“......…”
唐九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先想办法找到施云盛，待他面诊之后再。至于封印，能不解就不解。”
青冥明白心魔解开可能会带来后续的一系列麻烦，但他还是认为解开封印对于唐九的自身安危来更有利。
于是他坚持道：“还是解开为好。”
唐九也坚持己见：“不解。”
青冥：“解开吧。”
唐九：“不用。”
青冥揭穿道：“你其实是不想让我碰你对不对？我让你觉得厌恶？甚至不如沈飏？不如那些曾经跟你没日没夜颠鸾倒凤的青楼倌儿？”
唐九噎住了，半晌才试图狡辩道：“我只是担心心魔全部解开又压不住——”
“压不住我们解约……”
几乎是脱口而出，青冥完自己也愣住了，他看到唐九脸上同样愣神的表情，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最后道：“你自己决定。”
他松开了原本扶着唐九的手，站起身来就要出门，他万念俱灰，不想再理会唐九，不想再管他。
然而身后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一回头，看到唐九面露慌乱地问他：“你上哪去？”
青冥本想甩开他的手一走了之，但当他瞥见唐九苍白无助的面庞、干涩的唇时，还是心软了。
他犹豫着，改口道：“你应该渴了吧，我去把茶水拿进来。”
“茶水……”唐九得知青冥只是要去给他取水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要去哪儿？”青冥直视着他问。
“没事了……你去吧。”唐九松开了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他确实渴了。
唐九舔唇的细动作被青冥尽收眼底，尤其是舌尖一进一出快速伸缩，竟让青冥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他堪堪收回了视线，离开了书房。
*
青冥再次回到书房时，一手端着茶盘，另一只手拖着摇椅，他将摇椅放置到唐九身边，示意他躺下去，又将茶盘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给唐九倒了一杯茶。
唐九全程仔细地观察着青冥的动作，发现青冥的言行举止显得跟“仆从”身份格格不入。这家伙端茶倒水拎椅子的模样也跟“恭卑”一词完全不沾边，倒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青冥将倒好的茶递给唐九，狐疑地问道：“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想看就看，你管的着吗？”唐九接过茶，指了指书房桌案后的座椅。
“你坐那儿，我们再聊会儿。”
青冥有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婉拒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方才镇魔锥的反应不轻，况且明早还要继续去找施云盛，我先前向姥姥打听过，这人经常换住处，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想找到他恐怕还得费一番功夫。”
唐九重新在摇椅里躺好，耐着性子指着桌案后的座椅，命令道：“坐。”
青冥刚开始踌躇不已，站在那里没反应，但看到唐九意志坚定，一副打算彻夜长谈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地坐了下来。
唐九没有绕弯子，直问道：“你那日经过七孚谷时，身体可有什么反应？”
青冥张了张嘴，但没能出话来。
唐九抿了一口茶，道出了一直以来避而不谈的往事：“我当年在七孚谷的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发现的你，那时你的残骸被镇压在山洞深处，已经辨认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青冥全神贯注地听他讲往事，不放过任何细节，问道：“你方才‘镇压’？”
唐九道：“嗯，阵法镇压。我将你从阵法中取出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而阵法随后自动闭合，自始至终都未曾惊动当时驻守在七孚谷的七孚军。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那个阵法是不是还在七孚谷的那个山洞里。”
青冥问道：“你当年是怎么破解阵法的？”
唐九神色阴晴不定，道：“我不曾破解。”
青冥：“？”
唐九：“我走近阵法时，它自己就打开了。”
青冥呼吸停滞，对上了唐九锐利的眼眸。
他跟唐九果然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
唐九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道：“别问我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那日去七孚谷的情况吧，可曾有什么反应？”
“有，头疼耳鸣，心慌意乱，抑制不住的恐惧。”青冥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道：“难道我是因为感受到了阵法才有如此反应？”
“看来阵法还在，找机会我们再回去一趟。”唐九道。
“回去做什么？”青冥警惕地看着唐九，“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重新……”
唐九忍俊不禁道：“把你重新镇压起来？”
青冥：“………”
唐九道：“也不是不可以，你想回去躺着吗？”
青冥观察到唐九嬉皮笑脸的表情，便知道唐九应该是在开玩笑，顺势调侃道：“一个人躺着寂寞，你再造出个剑魂陪我。”
唐九闻言立马拉下了脸，“......再造出个剑魂？我哪儿那么大本事。”
青冥唏嘘道：“我不就是您造出来的嘛？主人谦虚做什么。”
唐九道：“你是因为契约才得以重生，单靠我自己是造不出器魂的。”
青冥道：“既然造不出来，那你留在七孚谷陪我。”
唐九听着青冥的语气，忍不住抬眸望向青冥的脸，他从那双深沉的凤眸中竟看出了些灼灼的嚣张气焰。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唐薪的眼睛，同样的凤眸，同样是螺黛色，但表现出来的竟是截然不同的气场和性情。
“……跑题了，我们正事。”唐九不想跟他拉扯，转而一副严肃的神情，问道：“你为了救我，暴露在光化日之下，没人认出你吗？”
青冥沉默不语。
唐九又追问：“你和星朗闯了兮寰殿，里面没人认得你？”
青冥不由地心跳逐渐加速，手指烦躁地拨弄着袖口，“有五位长者，但他们看起来，似乎不认识我。”
唐九狐疑道：“可除了七孚宫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将你镇压在七孚谷了......除了他们五人，还有其他人认得你吗？”
青冥按捺不住恐慌——的确有人认得他。
被他用罗地网困压的七孚魔军认得他，只不过认得的不是他那张脸，而是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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