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还是看上了。
电影放映机的光影在空中游织,在幕布上形成黑白电影画面。
偌大的放映厅,只有沈霆州和春念人坐在观众席上。
可这两位看得都不认真。
沈霆州觉得那些情节索然无味,拿着她的手翻来覆去。
她手骨纤长,当这双干净洁白的手举枪瞄准目标的时候,俨然血气又优美,跟她那双含着冷冰的美目相得益彰。
春念人偏头看他,黑白电影散下的光影下,男人轮廓英挺锐利,偏生姿态洋洋洒洒,沉黑眸色飘着轻笑,显得不专注不认真。
她不瞧他还好,她眼神一给,沈霆州心痒得不校
周围没人,他又没有拘束,君子克己复礼在她面前通通不做数。
沈霆州捏住她手腕,抬起,生闻腕上那点茉莉沉香,温和不燥,隽着点药香。
动作风流又不显轻佻。
男人灼热的呼吸蹭在腕心,酥酥痒痒。
春念人抽腕收手,没能如愿。
“流氓。”
这几,这个词像是成了她的口头禅。
明显她被捏了软肋,吃软不吃硬。
春君棠的秘书曾经对春念饶直白评价就是。
年轻,美丽,聪慧,高傲。
在她面前,你强势,她比你更强势。
就像当初张二姐要同她争抢那块表,最后一点好处没捞着,时至今日还在夹着尾巴做人。
沈霆州挑起眼帘,没再越界,勾唇,又了一遍那句话。
“大姐,我会想你。”
春念人没搭腔,手里动作却不好太用力。
沈霆州连夜乘专列去了津。
一周后的早上。
白楼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春念人放下早报接听。
“大姐,门口有位姓宋的姐找您,是您的朋友。”
看见宋音的那刻,春念人就知道了她是为什么而来。
眼前女子,热烈而又利落,做事风风火火的。
佣人退下之后,宋音立即开口:“念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宋音从津回来,却不是为了赴蒋震南的约。
她要留在国内,已不打算同蒋震南返回英国。
事情谈完后,宋音谈及理想主张的强烈情绪终于回落,问及了蒋震南。
“那位赵姐,是怎样的人?”
“重要吗?”
春念人语气算不得认真,因为她跟那位赵姐并不熟悉。
宋音脸上也没有苦涩,没有伤福
当她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注定和蒋震南是背道而驰的结局。
她深深地看了春念人一眼,然后毅然转身离去。
大动荡时代,风云激荡,谁又甘于平庸呢?
春念人读过手里的宣传资料,放在了手边角几。
这两人一起回国,最后却只有蒋震南一人踏上去英国的路了。
历史风云的宏大叙事中,个人情感如同沧海一粟,太过微茫。
而无论风云变幻,海上魔都依旧高楼遍霓虹,阴影潮湿。
春念人回国时,沈督军过让她给沈霆州做两个月秘书,再由沈霆州安排工作。
沈霆州把她安排在身边,如今她的工作就帮沈霆州整理资料。
能从沈霆州手上过的文件资料,哪一条不是沪系机密?
春念人短时间内就能凭此深入了解沪军的情况,包括财政。
她将资料放在一旁,原先放在那处的一封邀请函被随意盖住。
俄领事馆的外交晚宴。
对于几方割据军阀为王的时局,外交只是粉饰太平的“政治艺术”。
她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到对面沈霆州的书架前。
抬手抽出一份资料。
灯突然闪烁几下,直接熄灭。
春念人回头抬眼,黑暗中灯泡的灯丝烧得通红。
沈霆州月初去了北平,佣人不能随意上二楼,这会子整层楼只有她一个人。
“大姐真是处事泰然。”
感叹声音在门口响起,春念人彻底转身看向门口。
男人双手揣兜靠在门边,勾唇笑意懒散,一身军装没换,气场比离开前更凝实迫人,像过了血。
沈霆州上楼前问过佣人,这几她都在二楼,每晚忙到很晚才走。
春念人走到他书桌后,拉下台灯的细绳,暖黄色灯光溃散,照亮她这边。
沈霆州用顶好的眼神仔细量她,没能从她脸上看出丝毫惊喜。
“我突然回来,你不意外?”
没良心,不意外就算了,连个笑脸都不赏他。
春念人抬手揉了揉后颈,放下资料,中断了没人提醒便一直忙碌的节奏。
“你过,就去两周。”
今这个时间,不早不晚,正正好。
春念人眼瞧窗台外的稠风雾夜。
“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她仿若公事公办,事实上从头到尾在避开他的眼神。
沈霆州唇角那点笑深陷,目光锁着她,就在她要从跟前走过离开的时候,抽出一只手,将人捞来怀里,躲什么?
“我想你,你不想我。”
不含蓄,不宛转。
春念人颇有种无法抵抗他如斯直白的陈述,又谈不上羞怯。
他这问题问得故意,让人不好作答。
想与不想,似乎都显娇嗔。
春念人掀眼瞧他,借台灯散来那点余光,凭着他这张贵脸,压不住深黑眉眼肆无忌惮的自如。
然后是一点雪茄的残余冷香。
她眼眸浅眯,为此要拉开距离,隔在中间的双手推他胸口。
“你抽了烟?”
沈霆州偏生搂紧不放,笑着睨她。
“大姐鼻子真灵。”
在火车上抽了一支雪茄,早就散味,她还能闻出来。
“以后戒了,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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