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落泉回到车厢的位置时，边已露鱼肚白。硫磺的味道依然浓郁，周围草皮和树木也有焦黑的痕迹。王戊等人已不见踪影，车厢还好好地待在原地。他在车厢内翻找一番，一无所获。不但云儿的包袱不见踪影，自己的盘缠也不知去向。想必，这些东西早被王戊搜刮走了吧。这可让他犯了难，身上仅剩几两碎银，如何撑到叶刹国去？
卯落泉悻悻地给马套上车，打算先接上云儿，再回贝都另作计较。
“呼……呼……”
他正要离去，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呼噜声。“谁会在这里睡觉？不定是王戊的同伙……抓来问问！”这样想着，他便循声而去。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面扣斗笠的老汉，正靠着树根打盹。
“老人家，老人家！”卯落泉摇醒那人。
“唔……嗯？”斗笠从老汉脸上滑落。老汉睡眼惺忪，咂两下嘴，埋怨道：“去去去，哪来的野孩子，找你娘吃奶去！”
“抱歉啊老人家……在下有要事，想跟老人家打听。”
老汉侧过身背对着他，嘴里咕哝道：“有事快，有屁快放……”
“这里昨夜有一伙山贼出没，劫了在下的马车。您可曾注意到他们？”
“山贼？”老汉回过头诧异地瞪着他，“哪有什么山贼！老汉在这儿睡了一晚上，也没听到动静！滚滚滚，别打扰老汉的清梦！”
这老汉睡觉的地方离昨晚事发之地不过十步，看他也不像眼花耳聋之人，为何对此事毫无察觉？卯落泉百思不得其解，虽也怀疑这老汉是跟王戊一伙的，但又做不出强行逼问的事来。
“打扰了……”卯落泉给老汉拱手，随即转身离去。就在他坐上马车准备驶离时，那老汉又叫住了他。
“唉伙子！”
“嗯？”
“你等等……”老汉上来就拉住了马的辔头，“你找那伙人干嘛？”
“呃……”听这语气，老汉分明什么都知道，刚才只是在装糊涂。“您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老汉没直接回答，而是一个劲往他怀里瞟。“我看你也不像个没钱的人呀……”
卯落泉意会，虽然自己身上钱不多，但为了找回盘缠，也不得不使些银子。于是从怀里摸了块最的碎银，丢给老汉。
“这么点？当老汉是叫花子？”没想到这老头还不高兴。卯落泉又去掏，老汉却不耐烦地喊：“别费事了，全给老汉吧！老汉知道你的包袱在哪儿！那鼓鼓囊囊的包袱，老汉一眼就看得出，里面的银钱可多！”
这人分明在趁火打劫。卯落泉强压着怒火把所有碎银子给他，心里盘算着若他敢谎，定要暴揍他一顿。老汉笑嘻嘻地揣好银子，蹦跳到一棵枯树后，从树洞里掏出两个包裹。守株待兔？卯落泉哭笑不得。他正欲接过包裹点一点里面的东西，那老汉竟然把包裹往车厢里一扔，自己坐到了卯落泉旁边。
“不用点，里面的东西齐全，一个子儿都没丢。”老汉拍拍手上的土，从一脸震惊的卯落泉手中接过缰绳，“你奔忙这一宿也够累了，就让哥哥我来帮你驾车吧！”
丁虚云死死抱着霜痕，生怕王戊再度出现。好的半个时辰，她却觉得无比煎熬——犯困不敢闭眼，后背发凉却因为害怕虫子不敢靠着石壁，甚至席地而坐也不敢，只能保持半蹲的姿势。亮后恐惧感减弱了些，但不足以让她放松警惕。
“哒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令她瞬间清醒。“泉哥……泉哥终于回来了！”她探出脑袋眺望，驾车的是个老汉，并不见卯落泉的身影。“好像是我们的马车……不过为什么……不好！”她吓得缩回山洞里。
马车最终停在了山洞外，云儿紧张地顾不上思考，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哎呀这个山洞好哇！”驾车老汉的脚步声慢慢逼近，“老汉我赶车憋了一路，就在这儿放放水！”
云儿听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想着冲出去制止他，脚下却迈不动步子。
“这山洞里不会有人偷看吧？”
云儿还是不敢出声。
“那老汉就放水咯？”
“啊不要！”云儿终于忍不住冲出来，“有人！”
一出山洞，只见驾车老汉抱着胳膊悠哉地笑望着她，好像就在等她出来。
“你别逗她了。”卯落泉从马车里跳出来。云儿见到他总算放松了紧绷的心弦，一下瘫软在地。
“唉唉！云妹妹！”老汉抢在卯落泉前面扶起云儿，“我吓到你了？”
“你？”听见老汉换回了南宫奚的本音，云儿忿忿地挣开他，“得亏我身上没有霹雳弹，否则把你炸开花！”
“嚯！”南宫奚三两下撤掉易容，惊叹道，“那几个霹雳弹是你放的？”
“不然呢？”云儿被两人左右搀扶着，拖着仍没有恢复力气的双脚，一瘸一拐上了马车。
“你还会玩儿火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南宫奚啧啧称奇，只换来云儿一记白眼。
在马车上稍作歇息，三人便开始北校
“咳咳。奉安，”卯落泉叫他，“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走？”
“你不会真以为，云妹妹的叶刹语水平，够你俩去叶刹逛一圈吧？”南宫奚抱起胳膊高扬着下巴，“而且遇到昨晚那种情况，如果没有哥哥我出手，你今日到哪儿寻包袱去？”
“嗯……只是，我二人去叶刹各有事情，你去叶刹为何？如果只是为了帮忙，那我承不起这个人情。”卯落泉怀疑南宫奚另有所图。
“对啊，你不是还要去边沽当官吗？”云儿问。
“哥哥我辞官啦。”南宫奚得很是轻松，“我不喜欢的事，给一万两银子也不干！唔……实际上，我去叶刹也为了办事。东叶刹被牧民占据，牧民只会放牧，不懂得开采矿料。家父有意盘下东叶刹的一些地皮做开发，所以让我先踩踩点。”
“这等生意一般来只能跟官家做，你们难不成要找叶刹的国君？”
“国情不同啊子霈兄，叶刹国可不是由国君了算的。东叶刹有多个部族，连年征战，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领地边界。与上明接壤的一片区域由额部部族的可汗掌控，因此也被称为额部地区。我这次如果顺利的话，但愿能面见额部可汗，跟他搭上线。你们要去的，应该也是额部地区吧？”
“对……”其实卯落泉自己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南宫哥，你……知道东叶刹十几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大事吗？”听起来南宫奚比较了解东叶刹的历史，云儿想问问他兴许能多些线索。
“十几二十年前……”南宫奚眯起眼睛细想，“你是，忽剌政变？”
“我……我不了解，我在问你……”
“东叶刹总是在打仗，不过要那个年代发生的最轰动的事，恐怕就是忽剌政变了。这件事对于额部地区的人来很敏感，甚至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是我在学叶刹文的时候为了了解历史，才跟当年逃难到上明的叶刹人打听来的。等到了那儿，你们可千万别提啊！”
“嗯嗯，明白！”
“我想想……应该从，二十年前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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