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续正在书房中批着奏折,见太子来了,只轻抬了抬眼。
「把大宛使者送走了?」他问道,手中的笔在折子上快速批阅了几句指令。
「回父皇,儿臣把人送出了高翔门。甘将军会负责一路护送,直到他们离开顺国境为止。」凌承业拱手,恭敬的回答。
「很好。」凌续轻应了声便垂眸继续书写,没有再搭理儿子。
凌承业也没急着些什么,只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凌续终于搁下笔,重新抬眸瞥了太子一眼:「还有何事?」
凌承业这才作了个长揖,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尚有一事想要禀报」。
凌续浅吮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什么事?」
「回父皇,是有关三皇妹的事。」凌承业偷瞟了凌续一眼,见后者握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接着道:「这次前往大宛,儿臣得以和三皇妹详谈了一番,她便托儿臣给父皇传达几件事。」
直到此刻,凌续终于正眼瞅着凌承业,问:「她让你什么了?」
「她啊,知道父皇肯定放心不下她,但又怕写信些琐事会被父皇笑她孩子气。」凌承业诚恳的微笑着,道:「便让儿臣这个皇兄寻个机会,给父皇一她的近况。」
不待凌续反应,便滔滔不绝的了起来:
「敏儿初嫁到大宛时,对那儿的气候跟饮食很不习惯,病了几回,幸好最后还是适应了过来。延留对她还算不错,知道她不习惯羊肉的膻味,就在大宛王宫中养了些鸡和猪,让她可以按着自己的口味烹调。」
凌承业顿了顿,毫不掩饰的耻笑道:「咱们家三公主的厨艺呢,父皇是知道的。她试着做了桌顺菜给延留尝尝,做得不好,但延留还是捧场的吃完了,之后肚子疼了整整两,好了以后就拼命找借口,拦着不让敏儿再进厨房去了。」
凌续面无表情的瞧着凌承业,听着他一句接一句,近乎没完没聊下去:
「大宛人很会酿酒,但葡萄酒再好,敏儿还是比较喜欢顺的女儿红。」
「她从顺带去的海棠花没有一株活下来的。猫倒是生了一窝又一窝,多得把整个大宛王宫的老鼠都吃光了。」
「她平常外出都会换上大宛王子妃的服饰,但在自己的宫殿里还是喜欢穿着出嫁前的衣裳。」
「闲暇时仍旧会弹琴练字,只是没有父皇在旁边盯着,琴技还是生疏了不少。」
凌承业慢条斯理的把凌敏弦让的话仔细完,把她嫁到大宛以后发生的生活琐事,巨细无遗的交代清楚。到最后,又再笑着总结:「敏儿还,请父皇不必挂心她,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在大宛平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也请父皇要注意休息,万勿因为忙于政事就忽略了龙体。」
「她日夜祈愿,就盼父皇龙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凌承业轻吁了口气,嘴角轻扬,如释重负的道:「父皇不知道,儿臣被敏儿缠了很久,才终于把这些事都背了下来。现在,总算是把话带到了。」
这些话,就像是每个外嫁女在见到娘家人时会的话:仔细交代近况,还不忘关心一下老父亲的身体,以表孝心。
但这些报平安的话放在凌续与凌敏弦之间,在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后,却显得万分讽刺。
如果他真的关心她,又怎会做出那样的事?而他既然做了,难道还会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
明知如此,凌承业在听到凌敏弦的请求时却没有拒绝传话。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她的话,不是要嘲讽父皇。
她想要做的,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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