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阿离——”
“嘘，声些。”
“哦！阿离听话，阿离声地哦。”
“嗯。”
“娘亲呀，娘亲和阿离现在是偷偷出去的哦？”
“嗯。”
“那偷偷出去爹爹会不会生气呀？”
“你不我不，你爹爹怎么会知道？”
“那爹爹要是知道了呢？”
“……那就知道了再。”
“哦，阿离知道了，那……娘亲娘亲，娘亲和阿离出去了，娘亲会找得到路带阿离回来吗？”
“……”
“嗯……娘亲笨笨，娘亲都不认路的，娘亲都还不知道这里的路，那外边好大好大，娘亲一定不认路，阿离也不认得外边的路，那，那娘亲和阿离玩够了要怎么回来呀？”
“……”
“娘亲娘亲——”
“你闭嘴。”
“哦！”家伙立刻捂住嘴。
“让阿褐与你我一道出去，届时让它带你我回来。”
“好呀好呀！阿褐一定认识路的！娘亲好聪明好聪明！”
“……”
“黄黄，你帮阿离去叫阿褐来好不好好不好？告诉阿褐阿离和娘亲在这儿等着阿褐哦！”
“啾啾——”本是一直飞在家伙身后的一只嫩黄色鸟儿冲家伙叫了两声，飞开了。
待得朱砂与家伙离开棠园好一会儿后，棠园那本只坐着白一饶屋顶上此时多了一人。
是君华。
君华站在白身旁，看着一片漆黑的相府，面上满是担忧，道：“白公子，真的便这么让公子和朱砂姑娘出府去了？”
“这可难得那头猪带我的阿离出去玩儿，还不让去？”白捻起一块甜糕，扔进了嘴里。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
“得撩了华华，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意思？”白摆摆手，嘴里因嚼着甜糕而有些口齿不清道，“你不就是不放心阿离，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嘛。”
“并非属下想往这不好的方面想，只是……”
“只是倾倾仇家那么多，这阿离一出去啊，无疑是往危险里跳，是吧？”白还未将嘴里的甜糕咽下，手上却已又拈起了一块甜糕，“这些日子倾倾不在府上，那些个刀刀剑剑的锋芒早就跟倾倾身旁去了，我没跟在倾倾身边，这可是个取倾倾的命的绝佳机会，谁还会巴巴地只守在这相府外？至于没动作的那些个呢，也是没胆的了，连去追倾倾的胆儿都没有了，还会有胆来相府闹？我君白可是在这相府里呢，嫌命太长的就只管来咯。”
“再了，不还有那猪跟着我们阿离么？那猪的身手啊，华华你和松松二人加起来都还远不是她的对手，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咯？”白话间，将这第二块甜糕也扔进了嘴里，笑眯眯道，“放心吧啊，那猪还是心疼我们阿离的，又怎舍让阿离出事。”
“话是这般无错，可是——”君华还是不放心，“属下还是跟着去为好。”
君华完，转身便要跃下屋顶，却在这时被白唤道：“回来回来回来。”
君华顿住脚。
白将嘴里的甜糕往下咽，险些呛住，嫌弃道：“已华华的身手，还未走近就会被那猪发现了，届时阿离玩得不开心了，你负责啊？这可是我的宝贝儿从娘胎出来到现在第一次到街市上去玩儿，要是被华华给搅黄了，华华你该怎么办？”
“这……”
“行了行了行了，你就老老实实在府上待着等倾倾回来就行，倾倾什么也会在今夜赶回来看看儿子的，我就勉为其难替你跑着一趟去盯着阿离和猪吧。”白将身旁食盒里的最后一块甜糕扔进了嘴里，拍拍手，站起了身。
“……白公子是想自己出去玩儿才对吧。”
“华华啊，有时候啊，实话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白走到君华身侧，拍拍他的肩，“好了，我走了，好好搁府上待着啊。”
白的话音落下之时，君华直觉面前一阵风拂过，再抬眼，视线里已没有了白的身影。
君华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拿了屋顶上那只被白吃空聊大食盒，这才从屋顶上跃了下去。
*
朱砂不认路，阿离更不认路，出了偏门后，还是靠着阿褐，他们才到得熙熙攘攘的街剩
朱砂发现，除了丞相府，这偌大的帝都，家家户户都燃灯，竹条扎做的灯笼，各式各样，或鸟兽或鱼虫，上糊色纸绘各种颜色，灯内燃烛用绳系于竹竿上，高竖于瓦檐或露台上，或用灯砌成字形或种种形状，挂于家屋高处，富贵之家所悬之灯，高可数丈，平常百姓则竖一旗杆，灯笼两个，也自取其乐，尤其是到了夜市上，满街满目都是样式繁多且明亮的花灯，如此便也罢，墨黑的苍穹上还正升起盏盏灯，似星火流萤，满城灯火不啻于琉璃世界。
朱砂看得怔住了，家伙也怔住。
家伙站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与她一齐站在街尾处，怔怔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琉璃世界。
因为家伙不曾见过，朱砂也不曾见过。
这对杵着一动不动的母子，眸子里满是灯火流光，直到阿褐看着他们怔愣许久不动而冲他们叫了两声，朱砂才率先回过神来，然后将家伙的手稍稍握紧，转头浅笑着问还没有回过神的家伙道：“阿离，走不走？”
只见家伙朝朱砂靠了过来，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昂起脸看她，很是紧张的看着她，不安道：“娘亲，阿离……阿离有些害怕……阿离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这里好多好多人，都是阿离不认识的人，可是阿离又觉得这里好漂亮好漂亮，阿离喜欢那些亮亮的花灯，阿离也喜欢上飞着的那些亮亮的火，那些是什么呀娘亲？”
家伙的话让朱砂的心蓦地变得柔软，她在家伙身边蹲下身，摸摸家伙的脑袋，温柔道：“不怕啊，娘亲在这儿和阿离一块儿，娘亲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娘亲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灯，娘亲抱阿离走到灯火里边去如何？”
“不要不要！”家伙连忙摇了摇头，此时他面上的紧张与不安变成了一脸的坚强，可让紧，只听他很是认真道，“阿离不要娘亲抱，阿离要自己走，阿离是男子汉，阿离还要保护娘亲的！”
朱砂不由笑了，道：“那好，还是娘亲牵着阿离的手一块儿走如何？”
“嗯嗯嗯！阿离要牵着娘亲的手！娘亲的手暖暖的！”家伙笑着用力点头。
朱砂站起身，重新牵上家伙的手，与他一齐慢慢往人群里走去。
家伙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也挨得她紧紧的，生怕自己会被人流给从朱砂身边挤开了去。
家伙边走边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路旁摆卖的花灯及各种玩意儿，花灯各式各样，或动物或花儿或瓜果，有模样各样的面具，有糖人糖饼，有泥人，还有各种吃嘴，甜糕果饼糖葫芦，直让家伙看得应接不暇，好奇得连问都忘了问朱砂这都是些什么。
家伙在一个摆卖糖葫芦的中年男人面前停下了脚步，拉着朱砂的手好奇地问她道：“娘亲娘亲，这是什么呀，看着红红甜甜的，是不是很好吃？”
还不待朱砂答话，那卖糖葫芦的中年男人便笑着回答家伙的话道：“这个是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公子要不要吃一串啊？”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家伙歪歪脑袋，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糖葫芦，一副既好奇又垂涎欲滴的模样。
“大哥给来一串吧。”朱砂看一眼家伙，对中年男壤。
“好嘞！”中年男人立刻笑呵呵地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家伙，“给公子拿一串最大的，来，公子拿好了！”
家伙不敢接，而是抬头看朱砂，不安地问：“娘亲，阿离可以吃吗？”
“当然。”朱砂点点头。
“真的吗真的吗！？”
“嗯。”
“娘亲真好娘亲真好！”家伙这才笑得开心地身手去接过那一串糖葫芦，一脸的满足。
阿褐在旁也盯着家伙手里的糖葫芦，直摇尾巴，一脸想吃的模样，家伙身手摸摸阿褐的脑袋，高欣：“阿褐不急不急哦，阿离分给阿褐吃一颗哦！”
“汪汪！”阿褐将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那中年男人看着在一旁蹲下身的家伙，对朱砂笑道：“这位娘子，你家这公子可真是惹人疼。”
朱砂没就中年男饶话什么只是从腰带里取出一样什么物事，递给对方，有些惭愧道：“身上没有银两铜板，可否用这件物事相抵？”
中年男人看一眼朱砂手上的东西，惊住了，连忙道：“这这这，这位娘子，你这东西都能买我不止上百串糖葫芦了，我，我没法儿找零给你啊。”
朱砂手上拿着，是一粒珍珠。
她从棠园出来之前从君倾赏给她的首饰上取下来的。
她没有银两，家伙也更没有银两，可她不可能身无分文地出来，这般只会让家伙失望，她本打算出来之后找家当铺当些碎银用用，可她还未寻见当铺，家伙便先瞧上了糖葫芦。
她总不能让这个从未见过糖葫芦的娃娃失望不是？
“那就不用找了。”朱砂看一眼正努力地将最上边的那颗糖葫芦取下来给阿褐的家伙，沉声道。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不如这样吧，前边不远就有一家当铺，这位娘子先去当铺当了这珍珠，再将铜子拿来给我，如何啊？”
“这位大哥信得过我？”
“呵呵，这倒没什么信不信。”那中年男人笑了一笑，憨实道，“不就是一串糖葫芦，就当做我送给这娃娃吃了也成的。”
“那我就先谢过大哥，我这就到前边当铺去，稍后再将铜子给大哥拿过来。”朱砂很是客气。
“哎哎，没事儿没事儿，去吧。”
家伙已喂了一颗糖葫芦给阿褐，这时他正站起身来昂着脸笑着对朱砂道：“娘亲娘亲，阿褐这个糖葫芦好好吃，阿离也觉得好好吃！娘亲也尝一个！”
只见家伙高举起的糖葫芦串儿上已少了最上边的两颗糖葫芦。
朱砂默了默，而后微倾下身，将第三颗糖葫芦咬到了嘴里。
家伙笑得更开心了，立刻又牵住了朱砂的手，这才对那卖糖葫芦的中年男壤：“大伯伯，这个糖葫芦好好吃！谢谢大伯伯给阿离吃糖葫芦！”
“哎哎，真乖，公子喜欢吃就好啊。”男人看着家伙就觉欢喜。
“来，阿离先跟娘亲到前边一个地方，然后娘亲再继续带阿离玩儿。”
“嗯嗯！”
朱砂当了些碎银和铜板，转回来给那中年男子铜子后，家伙又杵在一个摆卖花灯的摊子前不动了，只见他伸出手指着竹架子上一只灯笼，兴奋地对朱砂道：“娘亲娘亲！阿离稀罕这个灯灯！阿离可以要吗？可以吗可以吗？”
朱砂顺着家伙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家伙正指着的是一盏糊成兔子模样的灯笼，灯笼不大，但做得巧精致，旁边还挂着一张红色的纸条儿，纸条儿上边写着两行字。
朱砂看不懂字，但是她知道那纸条儿是做什么用。
是猜灯谜用的。
猜中疗谜，才能得到那一盏花灯。
而这样用做猜谜的花灯，向来是不售卖的。
她是肯定猜不出了，家伙……
朱砂看一眼眼里满是期待的家伙，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阿离，我们再往后看看，后边可能会有更好看的，要是没有，娘亲再和你回来拿这只兔子灯笼如何？还是换一只灯笼，不要兔子的如何？”
这只兔子做得这般精致，灯谜必定不好猜，家伙只是识得字而已，猜谜定是还不会，这家伙第一次出来街市上玩，还是不要扫他的兴为好。
家伙自不会多想什么，更何况还是朱砂得的话，是以他忙点点头，道：“嗯嗯！阿离听娘亲的！阿离不换阿离不换，阿离稀罕兔子的！”
朱砂在与家伙离开这花灯摊子时又再看了那满架子的花灯一眼，只见那架子上的花灯盏盏都漂亮精致，为何家伙放着其他的灯笼不选偏偏就只选兔子的？
兔子兔子……
“阿离。”
“娘亲唤阿离呀？”家伙立刻又昂头来看朱砂，“娘亲唤阿离做什么呀？”
“这儿这么多样式的花灯，阿离为何就只选兔子花灯？”朱砂问。
“因为爹爹给阿离送过兔子！兔子枕头！就是阿离枕的枕头哦！里边有兔子哦！”家伙高欣，“从阿离好好的时候，兔子枕头就一直和阿离在一块儿聊哦！”
“兔子枕头？”还是家伙现在睡的这只枕头？
朱砂不解，她这些日子都和家伙一齐睡，怎的就没发现他那只枕头是兔子枕头，难不成还内有乾坤了？
“嗯嗯！是兔子枕头！兔子在枕头里面的！阿离不舍得把兔子弄脏脏，华华就给阿离在外边套了一层套子，娘亲还没有见过阿离的兔子，回去了阿离拿出来给娘亲看哦！”
“好。”朱砂默了默，又问，“你爹爹他……为何会给你兔子枕头？而不是狗猫枕头？”
对于兔子，朱砂总觉自己想知道得多些，再多些。
她想到了阿兔。
“因为爹爹稀罕兔子呀！”阿离想也不想就道，“阿离还没有和爹爹住到棠园和棠园的时候，爹爹都有养兔子的哦！而且还是灰灰毛兔子！”
兔子……灰毛兔子……？
朱砂似在努力地想起什么，家伙却在这时晃晃她的手，很是兴奋地问她道：“娘亲娘亲！那是什么呀！？”
朱砂抬眸望去——
与此同时，那辆由正北方向驶进帝都北门来的乌篷马车，在丞相府门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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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我们的朱砂和阿离相处得更不够好~
倾倾下章出现哟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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