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面色苍白，喃喃着：“师父……”
明真却还是背过身去一动不动。
看着张文长大的城主童飞扬此刻也看不下去了，不由得道：“明真你……哎，文，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几位夫人与你还有师徒情分，你别太伤心，总归你还有我几位夫人撑腰呢。
我几位夫人可喜欢你了，这样算来你也算我半个干女儿，既然明真这样执拗，你不如认下我们城主一家，我就有那几个臭子，这辈子没有女儿缘，你来城主府以后同生城没人敢欺负你！”
城主再这几句话的时候明真神情没有变化，张文看得真切只觉得鼻头发酸——虽然系统加快了部分时间的流逝，她实际的体感没有十几年，反而只是度过了一些关键节点，但她和明真的师徒情分做不了假。
此刻见明真面无表情的样子，张文一阵阵心酸。
“多谢城主的好意……可是我从是与明真师父长起来的，您的提议也很好，只是我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明真师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从来没有骗过你，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你没有别的亲人了——师父……”
明真面上神情微动，他觉得喉头一阵哽咽，难以面对此刻的分别。
可是为了坚定自己的理想，明真还是发出重重的一声“哼”，很快克制住自己，袍袖向后一甩，分明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张文只觉得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她没想到明真这样狠心，多年的师徒情分一朝便被割舍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在场没人知道她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也没人能确定她就是“妖族”，为什么师父还是如此狠心。
张文上前两步试图拉住明真的袍袖：“师父，我不是妖族……”
话还没出口，明真却突然运气真气向着她袭去，他眼中浮现出不舍，可为了自己的道和人族的未来，他必须如此。
张文心一横，没有躲闪，任由明真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强大的招式击打在张文身上，霸道的伏魔内力瞬间与她体内真气斗成一团，然而明真苦练多年、佛法高深，这精纯浑厚的内力又怎么是张文一个刚刚破二重境的菜鸟能抵挡的。
她的内力顷刻之间被明真击溃，人猛地倒飞出去，脸上苍白的神色暴露了她的痛苦。
城主见状立刻拦在名真面前，大喝道：“明真，别太过分！”
几位夫人七手八脚把倒飞出去的张文接住扶到地上。
三夫人面露不悦：“明真，这可是你的徒弟啊！十几年的情分翻脸就翻脸，你还有心吗？！别以为她只有你这一个师父，我们也不是泥捏的！”
明真只冷冷回复：“师徒缘分已尽，此后相逢陌路，别再叫我师父了，否则……”
后半句话他却是怎么也不下去了。
张文神色黯然，她此刻脑子里一团浆糊，虽然明真只是任务对象，这个世界也不属于她，可张文仍然感到胸闷的透不过气。
她被明真一掌打出了内伤，此刻气急攻心竟然呕出一口血来，吐出血的那一刻，张文眼前一黑，彻底昏倒过去。
三夫人揽住昏迷的张文，看着明真的背影问道：“我明白佛子不会与妖族为伍——可我们几个却是不怕你的，既然佛子已经发话了，那我们几人抚养她你不会插手吧？”
明真摇摇头：“与我无关，自然不会插手——只是人妖殊途，我以斩妖除魔为道，若有下次我不会留手。”
三夫茹点头，转而对城主道：“夫君，成亲时您曾过，若是有一我们想要离开您不会阻拦，这话可当真？”
城主童飞扬似是没想到，先是愣了愣，而后回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夫君，你我相识一场妾身心中格外欣喜，只是你也知我此生的遗憾便是没有一儿半女，我待莲花茶一直视如己出，如今她经历着等变故恐怕再难于同生城立足，我想带她回到海里等她有自保之力再回来……”
城主点点头表示理解：“我亦觉得莲花茶是个好孩子……好好培养她——老三、老五、老八、四十九，你们都要走吗？”
几位夫人都坚定点点头，她们都对张文视如己出。
“明真大师，我们此时要走，您不会阻拦我们吧？”三夫人最后转过头来盯着明真的背脊。
明真把背挺得直直的，生怕露出半点不舍，他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但还是淡淡道：“不会，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你们自行离去吧。”
几位夫人给城主和明真施礼，而后化为一阵妖风裹挟着昏迷的张文腾空而去。
整个同生城的百姓都看到滚滚黄风倏然飘远。
妖风消散后，城主看看明真没有话，干女儿没了，夫人也没了，城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城主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并没有为难明真，只一甩袍袖离开了这里。
随着城主离开，明真望着空气中残留的黄烟，他僵硬的背突然间一点点垮塌，就像是山石崩裂那样，最先从微处开始，最后引出地裂崩的结果，他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伪装，瘫坐在地上。
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徒弟怎么突然成了妖族？
明真望着空气中还没飘散的黄色烟尘露出自嘲的笑——他从来没发现这几位城主夫人是法力如此高深的大妖。
明真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事不知道？
几位法力高深到他也看不透的大妖和他一起抚养一个孩子？
大妖和他一起成为孩子的师父？
她真的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或者几位夫人真的只是出于爱，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人族、妖族……明真觉得自己看不懂了，就像他从来没看懂过少林，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林悄然变化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呆呆地望着空，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从眼前划过，终于，某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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