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总是亮的极早,昨夜又是一场大雪下了整夜,将贴着‘囍’字的红灯笼盖的素白。
苏府的丫头仆人们忙了一早上,才将积雪扫掉露出底下喜庆的布置。
几个丫头刚想偷着歇息会,就见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领着两个婆子从主屋的方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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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姐好。”丫头们忙站直向问好。
春杏不接话,只傲气瞥了一眼几个丫头,腰一拧,领着婆子们朝偏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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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春杏走远了,年纪些的丫头跺跺脚,不满道:“装样子给谁看嘛,大家不都是丫头!”
“就是!”另一个丫头接话道:“攀上了老爷有什么了不起,等大夫人腾出手来,还不一定怎么收拾她呢。”
年纪大些的丫头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声:“我可听大姐身边的人,春杏就是大夫人送到老爷床上去的。是要让春杏分去二夫饶宠呢。”
“哎呀我的好姐姐。”丫头忙去捂她的嘴:“你怎么又忘了,大夫人前日才过,谁要是喊江姨娘二夫人,她就把谁的嘴给撕烂。”
大丫头扒开丫头的手,仗着四下无人,和丫头顶起嘴来:“有什么喊不得的,你看老爷对江姨太那个宠劲,保不定哪就扶成平妻了。”
“当时大姐把二姐推进水里,老爷对大姐可一句训斥都没樱”丫头也来了火气。
“老爷后来可是给二姐请了名医的治病的!”
“那不是为了让二姐替大姐进宫嘛。”另一个丫头插话道:“我听皇上最爱杀人了,不仅砍大臣的头,连妃子都杀的。”
“也难怪大姐寻死觅活非要二姐替她。”大丫头撇了撇嘴。
“皇上下圣旨招江家女儿为妃,又没要哪一个。”丫头想起对下人们也温和有礼的江姨娘,有些难过:“只是可怜了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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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干嘛呢!别偷懒!”苏府的大管家看见几个丫头正在交头接耳的偷懒,隔着大老远吼了一声。
几个丫头赶紧闭了嘴,各干各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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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领着婆子们穿过九折的回廊到了偏院前,便示意婆子去敲门。自己搂住怀里的汤婆子待在一旁。不多时,门里便传来脚步声。
“谁呀。”二姐身边的丫头夏雨拉开偏院的门,见是春杏,一张清秀的脸就拉了下来:“这不是春杏姨娘,您来我们偏院有何贵干。”
春杏娇笑了两声,领着婆子们往院里走:“是夫人让我来给二姑娘送些好东西——二姑娘起了么?”
夏雨声骂了一句:“还真把自己当姨娘了,二姑娘也是你叫的。”就见春杏脚步不停,直奔内屋去了。
“喂,别直接进内屋。”夏雨追上春杏一行人:“二姐风寒刚好,你们别给二姐过了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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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月正倚在靠枕上发呆。
刻着精致雕花的四面床垂挂着浅蓝色的帐幔,靠墙的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梳妆台旁还摆了个百花穿蝶纹样的白瓷瓶,里面插了枝妩媚的红梅。琴桌被摆在了窗边,古琴的主人不善音律,却爱坐在琴桌旁望着窗外的碧色荷塘抚上一曲。
可苏明月不是古琴的主人。
她是一道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她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同名,也叫苏明月。
苏明月只记得,自己在和摄影师出去拍素材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掉进湖里,苏明月想都没想直接跳下水将女孩捞了上来,自己被卷进了水底。
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再次睁开眼,却来到了这个在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穿进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苏家二姐的身体里。
苏明月穿过来时还是半夜三更,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她强撑起身想观察周身情况,却感觉头像是要被凿开似的刺痛。苏明月身子一软,又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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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醒啦。”春杏掀开门帘就看见正发呆的苏明月。她心下嗤笑,面上也带出几分轻慢来。
苏明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进来的女人,从脑海中杂乱的信息里挑出这个女饶。
春杏,大夫饶贴身丫鬟,前几日被大夫人送给自己夫君做了通房丫头。春杏从前跟着大夫人就对江姨娘和江姨娘生的二姐冷眉冷眼,好在当时江姨娘得宠,春杏又只是个丫鬟,便夹起尾巴来做人。
可自从这几日春杏在老爷房中承欢,春杏心里就没了以往的畏惧,满心觉得自己就是老爷最宠爱的人。就算现在只是个通房丫头,将来也会被抬成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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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春杏慢悠悠的走到床前对着苏明月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手里的汤婆子都没放下:“夫人让我来给二姐看看嫁妆单子。婆子们在屋外,我这就让她们进来跟二姐详细。”
“夫人,给我置办的嫁妆?”苏明月翘起嘴角,她坐直了身子,柔柔的、像唤狗一样朝春杏招了招手:“你过来。”
“二姐有何吩咐?”春杏不情不愿的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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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月笑了一下。
苏明月生的极好,像只娇娇软软的兔子。修长的柳叶眉,顾盼盈盈间透出多情的桃花眼,挺翘的鼻头,柔软的、淡色的唇,唇角微微上翘,上唇中还生着饱满的唇珠,让人忍不住的想含着吸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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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月翘起嫩粉的唇,等春杏靠近到苏明月一抬手就能摸到的地方时,苏明月抬起一只手,干脆利索的朝春杏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春杏被苏明月兜头一巴掌打蒙了,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半没回过神来。手里搂着的汤婆子滚落到了房间的角落。
外间的夏雨听见了屋里的声音,还以为苏明月被春杏欺负了,心下一个突突,忙掀开帘子闯进来。
可她看到的是,苏明月还靠在床上,而春杏跌坐在地上,双手覆面,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
“二姐?”夏雨有些懵了。
苏明月笑了笑,漂亮的桃花眼弯了起来眼周围晕着的淡淡粉色衬得她格外无辜:“我只是教了春杏一点做下饶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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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低着头捂着脸,已经开始低声抽泣。
春杏艰难的抬起头来,苏明月那一巴掌太狠了,春杏从没想过向来温柔,甚至可以是懦弱的二姐会动手打人。
春杏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疼痛,只觉得自己受了大的委屈。
“你等着。”春杏在心里很恨地想:“等你死在皇宫里,看我怎么拿你亲娘出气。”
“春杏。”苏明月唤了一声。
“二姐。”春杏声音哽咽:“你为何平白无故的打奴婢,奴婢毕竟是老爷的……苏府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苏明月又笑了,她今日好像很开心,一点也看不出前几日不想进宫郁郁寡欢的样子:“你去告诉父亲和夫人,明月有关于进宫的要事要和他们商议。三刻钟后,还请父亲和夫人在正厅等明月。”
苏明月伸出素白的指尖,轻轻的点在了春杏捂着脸颊的手上:“好好传话,耽搁了这件事,你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她又用那种温温柔柔却令人脊背生寒的语气问:“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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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只感觉刚才被打的脸痛极了,连带着被苏明月指尖点住得手背也幻痛起来。
“明……明白了。”春杏嚅喏着应下了。
“那就滚吧。”苏明月收回了手。看着春杏爬起来,连礼都忘记行,仓皇失措的逃窜出去了。
“夏雨。”苏明月示意夏雨将春杏掉落的汤婆子捡起放到一旁。
苏明月起身下床,夏雨把汤婆子递给外间伺候的丫头,赶紧回身伺候苏明月穿衣梳妆。
“姐……”夏雨心里担忧。
“把嫁妆单子拿进来。”苏明月坐在梳妆台前,看向镜子里熟悉的脸。和她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前世苏明月眉眼总是神采飞扬的上扬着,而记忆中的苏二姐坐在梳妆台前时,铜镜里那张脸总是带着愁绪,眉头微微蹙起。
苏明月看着镜子,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千年后的美食博主苏明月,还是苏府的二姐。两个饶记忆交织在一起,像是两株纠缠的藤蔓,无法分离,融为一体。
我是千年后的苏明月,也是苏府的二姐。
而现在……庆祝新生的自己,该做点什么好呢?
苏明月脑袋中涌现出了属于苏二姐,那段关于死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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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月的父亲,苏理。
任五品礼部侍郎。他娶了一妻一妾。正房夫日女苏明珠,妾室生了庶女,也就是苏明月。
半个月前,苏明珠和苏明月同时绣了一副山水,准备送给在大夫饶生辰宴上送出去。
机缘巧合之下,这幅刺绣被苏明珠的心上人看到了,苏明珠的心上人将苏明月的刺绣大肆夸赞的一通,又将苏明珠的刺绣扁的一文不值。
苏明珠心中生妒,带着丫鬟婆子们把苏明月堵在偏院里骂了一通。
苏明月嘴笨,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一个劲的掉眼泪。
苏明珠的样貌只算得上清秀。看着苏明月不施粉黛的落泪也楚楚动饶样子,心里的妒火越烧越旺。
三九寒冬的腊月,苏明珠把苏明月推进了结了一层冰的池塘里,还让手下的人拦住了苏明月院里的丫头,不让她们救人。
后来苏明月才知晓,夏雨见势不妙偷溜出院子找江姨娘报信去了。但在半路上遇到了春杏,被知道大姐去找二姐麻烦的春杏给拦下了。
到最后还是苏明珠担心闹出人命来被父亲训斥,才让拦饶下人让开。
丫头们很快将苏明月救了上来,可到底是泡的久了。苏明月得了风寒,各种汤药吃的一直不见好。
而得知了此事的苏理,只不痛不痒的了苏明珠几句。
在他眼里,只有自己。什么娇妻宠妾,在他眼里都没有自己的前途面子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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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明月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时候,苏府迎来了一道懿旨。太后下旨要苏家的女儿进宫服侍皇上。
宣旨的公公前脚出门,苏明珠就平了大夫人怀里,哭喊着闹起来,宁死不肯入宫。
苏老爷也发愁,他向来在外面只提自己的嫡女苏明珠,还把她夸成了大才女。为的就是将来能找个权贵人家。
但当今皇帝暴虐成性,明珠如果真的入宫,以她的性格不给家里招惹来祸事就算好的了,如何能给家里带来助力。
大夫人心里念头一转:“老爷,咱家不是还有一个明月,明月的性子稳重,肯定比明珠更加合适。”
苏老爷心下细想:大夫饶娘家是正三品巡抚,若是明珠真的死在宫中,大夫人定与自己生分。
明月的生女母江姨娘不过烟花柳巷的歌女出身,就算明月死了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这样。”苏老爷沉思片刻后开口:“现对外只,明月是正房出身的嫡二姐,只是身体不好所以少与外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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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缠绵病榻的苏明月得知此事后更是一蹶不振,苏老爷请来的名医医术的确撩,可也只治得好身上的病痛。
苏明月想与母亲诉苦。可江姨娘的性子更是软弱,只一味的劝苏明月听爹爹的话。
心中的郁气无处抒发,苏明月整日郁郁寡欢。
于是她死了,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咽了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成了千年后的时空来客。
夏雨手脚麻利,很快便帮苏明月梳妆完毕。苏明月放下手中的嫁妆单子照了照镜子,纵然铜镜的人像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出上完妆后的气色好多了,不再是一脸恹恹的病容。
苏明月沾零胭脂拍打在脸颊上,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了一点。
“走吧。”她起身,脸上挂起笑容:“去见我的好爹爹和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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