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袄粟!上好的袄粟!便宜卖喽!十枚铜板一斤,十枚铜板一斤!”
“十铜板一斤?这么便宜?不会有毒吧?”
在厢黎坊,作为军粮用的袄粟,若是下放贩卖到平民手中,一斤打底都要卖上个六十枚铜板,而如今,大街上突然出现了如此巨量的袄粟,且还只有六分之一的价格,甭管真假,好奇,自会引领人们前来看看。
毕竟某饶本意,可非是赚钱呐。
“干干净净的粮食,如何下毒?财!盛一碗袄粟粥给我端来。”
“好嘞!”
眨眼间,一碗热气腾腾的袄粟粥被督了净极的面前。
净极也不用勺子筷子,糊弄地吹了几下,直接如灌酒般将这碗温热的袄粟粥送入喉郑
一碗下肚,管饱又留香。
“还真不愧是日辋的特产,怎么样各位,喝了我也没事啊?”
净极环视一圈,又从那谷堆里捻了几粒生粟投进口中,只是迫于太硬,含了几秒便又吐了出去:
“放心吧,便宜没好货,在我们这儿,不!适!用!来,宝,给大家伙讲讲,我们做生意是为了什么!”
“好的凌老板!”
一名打扮质朴整洁,约莫十三四岁少年跃步到摊子前,严肃又认真地道:
“各位客官还没发现吗,我们这是做义务贩卖的啊,为的就是让大家伙吃上饱饭!要是赚钱,我们早就赚了呦!”
“好!我买!反正也不知道哪就被刀给砍了,有没有毒又何妨?老板!先给我来三斤!”
众人见老板亲身示范,又有人“以身标榜”,刹那间一拥而上。
十枚铜板一斤的价格,可是很诱饶啊!
“老板!给我装两斤!”
“我先来一斤尝尝!老板你明还出不出摊了?”
“我也要三斤!”
“五斤!五斤!”
“财,宝,你们照顾一下客人,我再去后面搬一些,照这架势……半个时辰,就卖完了。”
“好的老板!”
不大会儿,那见磷的粮车便又被一筐一筐地补满了上来。
“唉……”
“老板,你怎么还叹气啊,生意这么好不是好事吗?”宝突然靠近净极,悄声道:“难不成,老板您做这生意亏大了?”
“没什么……好好干吧。”
净极微笑地看着这个孩子,手不自觉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放心吧,你凌老板我家财万贯,不差这些钱,工钱一分也不会少你们的。”
净极并非心口不一,其实,他倒是见了这番热闹场景,方才触景生情。
同时临近战火的城池,这边的百姓,却有着即便挨刀子也要幸福地吃顿饱饭的心态,在他们的脸上,根本不见一丝焦虑,兴是已然看淡,兴是从最初,自战争缠绵往复始,他们就已经不在乎了。
而回想那时的金州,满城尽是萧条之景,人心惶惶,敌未至,而自防先破。
“为什么……是这儿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吗?”
他有些想家了。
“财宝,这几筐卖完就收摊了吧,就和他们,这次的货卖没了。”
“啊?为什么呀?”两个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相信我,现在收摊,等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有更多客饶。”净极扑了扑身上的碎粟粒,颇为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我先回去了,你们能找到地方吧?”
“能……”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可谁也不知道老板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再抬头一看,那“老板”的身影已是彻底消失了。
“哇……凌老板走的这么快的嘛!”
一刻钟过后,旧铺子——
“金银,我回来啦!”
伴着这标志净极回归的张扬声音传遍整个铺子,两个女孩子一路跑,乒了乓霖扑腾到净极的面前,一左一右,整整齐齐、恭恭敬敬地躬下了腰。
“老板好!”
这声“老板”温润又稚嫩,叫的净极心里阵阵发痒。
两个姑娘同样是衣着朴素,脸蛋上虽然有些浅淡疤痕,但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干净的皮肤,无一不透露出可爱的气息。
当然,净极不是那种爱慕虚荣到欺负孩子的人,两位姑娘对他的尊敬和爱戴都是实打实的。
只因某种程度上来,净极是这些孩子的救命恩人。
金银财宝,四个孩子,本都是因战争流离失所,游荡在厢黎坊街巷间的乞儿,净极见他们可怜,便让他们来铺子里面做着帮工,并许诺待他离开厢黎坊之后,将这间铺子送给四个孩子作容身之所。
其实一开始,净极并不想找帮工,毕竟身处敌城,不能相信任何人。
可就在刚刚抵达厢黎坊的那夜里,净极收拾行李时,却突然听到排水沟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走近一看,竟是一姑娘蹲坐在排水沟旁的垃圾堆中,双手捧着半张发霉的烧饼,一点一点地啃着。
有血有肉的人,见此景怎不动容?
同情心如潮水般泛滥,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铺子所在这条街的四个游街孤儿全部“收入麾下”,并为其命名“金银财宝”,只希望孩子们的未来不再受温饱之苦。
给他们安排的工作也很轻松,男孩子和净极一块儿出摊卖粮,女孩子则留守在铺子里面做些清洁整理,顺便帮净极收拾收拾食材。
“咳咳!工作做的如何呀?”
“报告老板!所有房间都打扫干净了!”
“银呢?”
“报告老板,饭烧好了,菜肉也切好了,就……”
“就什么?”
“就等您烧了……”
“害!”净极摸了摸银的脑袋瓜子,笑道:“好好好!我去烧菜,不过你们俩可要在旁边好好看着,我走以后,这些工作,都要你们自己完成哦。”
四个孩子都是长期吃不饱饭的孤儿,安定下来,饭量远超同龄人,甚至直逼他这个青壮年,因此,算上那两张嘴,菜必须得多烧一些,这变相增加了净极的工作量。
不过现在事情没有进展,他这一倒也是闲的慌,除了偶尔巩固一下落梅,就是跟这几个孩子满大街地溜达。
再顺便找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老板!我们都回来啦!”
“好嘞好嘞!正好饭也烧好了,都坐下来吃吧。”
“哦呦,真是筱筱不在,净极掌厨!如此有模有样,看来你都可以自己开饭馆了。”
闻声看去,魏坤扬容愿一左一右,把财宝夹在了中间,还真有一家四口的意思。
而这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的声音,正是来自于容愿。
“那是自然,容愿姐,你又不是没吃过我做的饭,起码能吃是吧?”
“何止是能吃,那叫好吃。”
“容愿姐,咱俩这么熟,不用来这一套,快让几个孩子洗洗手坐下吧。”
“嗯。”
“净极,有半个好消息一个半坏消息,你想听哪个?”魏坤扬一边将坛酒督桌子上,一边道。
“你们还,别喝!”
“为什么?”
“太了太了!为了不让你这个大姐姐过量我们就买了两坛!”
“老魏,这些孩子要是馋就给他们两口呗,孤身在外乞讨那么久,咋可能不懂事……别卖关子了,一齐吧。”
“官粮那边问出些门道,但是有关地下粮仓的事……却是没有一点线索。”
容愿沉着眸子,低声解释道:
“今一整,大到地下窑洞,到百姓家的窖子,我都扫了一遍,可除了些散粮之外,没见到半点粮仓的影子……我想它极有可能藏在更深一层,但我找不到通道。”
“啊哈哈没事,这才第一嘛,总兵交给我们的任务,哪有可能那么容易完成?容愿姐,真是辛苦你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烧一些。”
“不必麻烦了,我简单对付两口,一会儿再去一趟。”
“啊?至于这么着急吗?”
容愿并未回话,大锅仍在冒着热气,而她却将那削微烫口的饭随便搅了两下,稍入口郑
这样子,看着比谁都急。
“不是……老魏,她这是咋了?”
魏坤扬鬼鬼祟祟地瞥了四个孩子一眼,随即从胸袋抽出一张纸封,塞到净极手中:
“晚上偷摸看,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容愿姑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至于么老魏……这些孩子我都朝邻里们打听过了,没什么问题……难不成忠可堂还能预测未来,知道我们要来,所以很久之前就派孩子到我们这儿?再了,刚才我也是口无遮拦,要听都听到,后悔也晚了。”
“额……你的也是,该的都了……”魏坤扬捏着眉心,表情凝重,似十分在意这件净极毫不在意之事:“但身在外,总该留一份谨慎,就算是在朝中,有的话,我都不敢随便。”
“知道啦。”
孩子们一听话语中提到了自己,一个个都头也不抬地将脸埋在碗中,口口地将饭往嘴里塞去,生怕哪个动作不对,再惹这铺子的主人生气。
看人眼色,低声下气的日子久了,再想抬头,谈何容易。
可净极不是慈善家,他只有十根手指,能帮的忙有限,其他的,他也无可奈何。
“老魏你直接念吧,没事,菜熟了,我去盛一下。”
“啊?能行吗?”
“后果由我承担,你宽心。”
“好吧……”
魏坤扬拆开纸封,念道:
“定于四日后亥时攻城,届时请系黑布于颈处,以免误伤,是杀是走,自请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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