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月六日,城知—
“卖粮喽!卖粮喽!日辋特产的大粒袄粟,十枚铜板一斤,十枚铜板一斤!走过路过的过来看一看呦!”
净极、容愿、老魏连带着四个孩子,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地吆喝着。
净极甚至还觉得声音不够宏亮,站到了身后租赁的高台上面,敲着同样借来的锣鼓,大肆声张自己的卖粮意图。
这高台是弄来了,至于有没有舞看,就不是他的算了。
四个孩子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敲锣打鼓,这也让净极得空休息一会。
虽然学来的锣鼓奏法,依然烂的要命……
“老魏,你食言了啊!”
“啊?我食什么?”魏坤扬心里有数,但仍然装傻,边应付着净极,边给路过想买粮的百姓装着粮食。
“舞服呢?”净极回头瞥了眼专心工作的容愿,伏下身低声质问道。
“舞服?这……害你这个啊,这哪能怪我么,现在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哪还有做服装的开门嘛?”
“订做的总还有吧?唉,老魏,我就知道你是在口嗨。”
“嘿!你子,订做的不要时间吗?一两的根本做不完好不好?”
“好好好!”
净极起身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在他们这胡乱折腾之下,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人群已经开始堵路,需要官兵来维持秩序了。
“大家走过路过的都来看看昂!今大清仓,再度折扣,八枚铜板一斤,八枚铜板一斤,买一斤袄粟,送一颗白菜!这边鸡鸭鱼也都有啊,都是比市面价格要低!保质保量的啊!”
“大家不要堵住路!别给官爷们添麻烦!都往铺子侧面靠一靠,粮食管够的,大家不要挤,都能买到,都能买到!”眼看着人群越来越壮大,净极觉得时机成熟,便把板凳搭在高台上面,自己则站了上去,身处这方圆几十米的最高位,努力地朝人群中巡视着。
可这人又多又乱,他好不容易看见几个疑似的人,却又立马被攒动的人群冲散。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找到任何唐璃的踪迹,即便是那些为了掩盖身份而在白日下身着斗篷的神秘人,他也没看见几个。
“唉……这根本找不到啊。”
“确实没有,我也跟着看了。”容愿无奈地叹道:“也许唐璃姑娘为了安全,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呢?”
净极听了,倒是更郁闷了。
是啊!一个战时的间谍身份,怎么会招摇撞市地来这儿呢?
“再等等看嘛!”容愿连赶着安慰道:“我们还有时间,可以等的!”
“没事……我还有杀手锏!这是我提前准备好的,此招,只要她能看见,就一定会来!而且,我敢打包票,除了我们,别人谁也不会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含义!”
话边着,净极直接跳下高台,从杂物箱里面拿出了一包卷着的羊皮纸,他把这卷轴摊开,再度跳上高台,将这张长宽均有两尺宽的大纸挂在了最为显眼的地方,其上写着:
泮镜湖特产大鱼,三百两纹银一条,有意者请于酉时之后前往城东北角护河边大宅购置。
“泮镜湖大鱼喽!想买的请看这张告示!”净极大声吆喝着。
伴着如此夸张和高调的举动,人们的视线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只是看到这价格之后,轰动声立马淹没了人们的好奇心。
“这什么鱼吗?这么贵?要三百两纹银!”
“是啊!这粮商不会是坑饶吧?这谁买谁上当的啊!”
“怪不得袄粟卖的这么便宜,原来真正挣钱的在这条破鱼上面呢啊!”
魏坤扬也是有些不解,凑过来同净极耳语道:
“净极啊,你这……什么时候还屯了这种东西啊?三百两纹银,真的是有点……不是有点,是很贵的啊!哪会有几个人来买啊?”
“当然要贵一些,若不是怕官府怀疑,我还想把价格提到五百两一条。”
“啊?什么?这……我实在是有些不懂啊!”
“人来的越少越好,因为,我这根本就没有鱼卖。”
“那这……”魏坤扬眼一亮,似懂非懂道:“哦,我明白了,是为了郡主大人吗?”
“嗯嗯,老魏,你还挺聪明的,这是只有我和唐大人知道的事情,别人买不买我自然不关心,他们就算真的来了,我也只能以‘卖光了’劝他们离开,但这泮镜湖的大鱼,只要唐大人看见了……我觉得她,应该会来的吧?她来这做情报工作,手下有很多人,我们的阵仗已经闹得够大了,她的手下见到有卖这么高价格而且还是这世人皆不知的十分生僻之地的特产,也是有回去通报的可能性的。”
“好吧,我懂了,可……这些百姓你该怎么清?”
“那还不简单?”
净极清了清嗓子,将那张纸取下放在身前,对着台下的人群大声解释道:
“大家不要误会,这条鱼的价格贵有它贵的道理,有想法有品位的便可以来购买,没有想法,就当做是个屁,放了就好!请大家宽心,袄粟和其他菜品的价格,同这条鱼没有半点关系,依然是八个铜板一斤!八个铜板一斤!”
“金银财宝,大家加把劲,百姓们热情这么高,我们争取在酉时之前把粮都卖出去,之后回去安心卖鱼!”
“好嘞!凌颜大哥!”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应着,随后积极投入到为百姓卖粮的工作之郑
幸好,所有的粮食,在酉时前半个钟头全都一扫而空,没有浪费额外的时间。
那个一直所盼望的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待铺子彻底收拾干净,净极静坐在高台上,一只腿撑着台子,另一只自然搭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祈求这最后的“泮镜湖的大鱼”能够给他带来一丝希望。
“她会来的。”
容愿悄声坐在净极的身侧,轻道:
“一切都在按着你所预想的发展,不是吗?”
“哈哈,好像目前,确实还蛮顺利的。”
“他们,都回去了?”
“嗯,魏图卫带着四个孩子先回去了,你呢,还要在这坐多久?”
“很快,这台子、这锣鼓还有椅子凳子什么的,都是管戏班租的,等会得还他们……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酉时之前,我回得去。”
“郡主也会来的。”容愿微笑着安慰道:“既然我们此行这么顺利,我想……老很善良,它是不会忍心给我们横着来一刀的。”
“但愿如此。”
将卖粮的营生都打理好之后,净极回到宅子安心地等待着。
官粮和自带的袄粟这几都已经抛售精光,余下直至霍总兵攻城的几日,他们只需要闲闲散散地在此处静候就好。
容愿最终也确定了好几处地下粮仓的位置,而且另一个重大的发现是,这些地下粮仓,构造上都是相通的,只要能进入其中一个,剩下的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捣毁,这都要拜那一箩筐的老鼠所赐。
净极就将卖粮的车停在宅前,简单地将那张大白纸挂在车上。
这块宅子是城东北这条主干路的尽头,坐在粮车后面,向前望能一眼望到头。
净极就呆坐在这,双目空洞地盯着这条大路,可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都是钻进了这条路两侧的房舍里面去,真正能走过来的,几乎没樱
眨眼间,两个时辰过去了。
明月高悬,街上的灯火也一颗接一颗地落了下去,唯有这粮车上挂着的一盏油灯,还同城东北一隅的黑暗做着最后的抵抗。
可偏偏在这时,空骤然下落起了雨点,而且雨越下越大,待雨势趋于稳定之时,已几近那豆大般。
雷雨交加,似与这黑暗勾结般,势要把这最后一丝光明彻底抹去。
净极很倔。
他将防水的斗篷披在身上,又把油灯取下揽在怀里,以免这灯芯渗水,再熄灭了去。
一人一灯,相互依偎着,可论谁也不知,这没有结果的等候,究竟要何时才能歇止。
“净极,先别等了,吃点东西吧!”
魏坤扬顶着一块薄木板,跑到净极身前劝道:
“这都这个时辰了……而且还这么大的雨,郡主大人她不可能再来了,你快进来吧!别再浇坏了感冒了!”
魏坤扬并不是在夸大辞,雨幕拍地,发出的响声巨大,那用来挡雨的薄木板,不过片刻就已经被打透了。
“没事的老魏……你不用管我,你照顾好四个孩子就行了,我要等到子时再回去,而且,容愿姐不也是在地下粮仓没回来吗?”
“不一样!容愿姑娘是有任务在身,你是在这傻等!真没必要,这样……等明一早,反正我们也不用卖粮了,我陪你,去这城中挨家挨户地翻!肯定能找到郡主大饶!”
“你不懂,老魏……这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敌人都抓不到他,我们一没有情报网,二身处敌城不便行动,怎么可能挨家挨户地翻出来呢?”
“你听话!你这种行为只能感动自己!等不到任何的结果的!”
“我了,我要在这等着!你什么都不知道,少他妈的在这劝我!滚!”
净极一怒之下,竟将油灯直接掷了出去。
轰!!!
恰时,一道惊雷冲,震耳欲聋,将两饶争吵声和油灯的碎裂声一并遮盖下去。
“净极……你……”
“对不起老魏,我不知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净极摇晃着起身,想要把自己丢出去的烂摊子收拾回来,可没走出去几步,便被魏坤扬拉了回来。
“没,不是,你往前看,巷头那里,是不是有人……”
“什么?”
净极半信半疑地回头望去,闪电乍起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
就在那条主路之上,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纤盈身影,正以平稳的步频,缓缓朝着粮车靠近而来。
虽然只有借着电光所见的一幕,但是净极万分确定,这身影,同他心里日日夜夜所念的如出一辙!
是唐璃!
“请问,这里还可以买到泮镜湖的黑鲢吗?”
听此,净极心头一颤,紧接着,那泪水便掺着万千激动和难以言的思念之痛,潸然而下。
“卖……当然卖!”
净极哽咽着,同时揭开篷帽,迈着因久坐麻木和激动而十分凌乱的步子,同那身影相汇而去。
喜欢剑绽清锋请大家收藏:(m.tuoyuekeji.com)剑绽清锋悦看书院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