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魏大人要是知道,自己被昔日属,如此不留情面打脸,会是个什么心情？”王贤朝北面拱拱手道：“魏大人是讲体面人,出了这种事,他还有脸在皇上面前待么？”
“这……”张济瞠目结舌。
“还有郑方伯,富阳县立粮号店名,就是他亲笔所提。”王贤接着道：“这是为了嘉奖几位粮商,在年初粮荒是所作贡献。这才年不到,官府就眼红想据为己有,你郑方伯会怎么想？”
“这……”张济额头见汗,他被王贤危言耸听吓到了。
“当然,大人们生不生气,咱们谁也不准。”顿,王贤黑着脸道：“但有个人很生气,我却可以跟你打包票”
“谁？”张济颤声道。
“我”王贤冷哼声道：“你回去跟姓蒋,王贤很生气,让他着办吧”
什么叫狂言,这就叫狂言蒋知县原先当八品县丞时,王贤还是个正式身份都没有吏。如今人家已经是七品正印了,王贤也不过是个赋闲不入流官员,有什么资格和他叫板？更别威胁上官了……
可王贤就是威胁了,而且听者丝毫不觉狂妄,反倒替蒋知县担忧起来,这真是奇谈桩——但你要是了解两人过往,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在富阳人印象中,王贤就是个生煞星,每次他挑战,都是比他强大太多对手,起来根没希望取胜
可他偏偏,都赢了……凡是被王贤威胁过人,无例外都场很惨。那些想对付他人,但没有成功,还都把自己赔了进去
辉煌战绩铸就赫赫威名……当然是在富阳县范围内,又在外面结交了帮大拉…尽管估计也谈不上啥交情,但依然可以⊥他威胁更加有力
听了张济带回来话,蒋知县把自己关在签押房整,尽管不知他有没有想明白什么,但人们都知道,大老爷这个年,是别想过痛快了……
但王贤这个春节,过得很愉快,越往年根,客人就越少,他终于有时间享受妯添香夜书,意境。
雪落无声、寒冬料峭,书房中却烧着暖笼温暖如春,夜书时无需臃肿棉袍,只需春衫单鞋即可。林清儿身穿高竖领、斜对襟鹅黄长衫,着袭素雅长可及地襦裙白色罗裙,如瀑长发简单用金簪盘在脑后,更显得脖颈修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捧着个精致香盒,步态优雅步入书房,先朝专心书郎君浅浅笑,然后款款跪在书桌旁案几前……古人焚香,必在深房幽室、矮桌置炉,与人膝平。搁香盒后,她用竹筷从炭盆中,挑出片特制银丝炭,心置入几上三角紫釉香炉中,然后用细香灰填埋,以细细竹签在香灰中戳些孔儿,再覆以薄薄云母片。
做完了这些,她才打开香盒,以食指与拇指轻轻捻粒如鸡头米香丸,点入香炉。那优雅姿态,让王贤直了眼,兀然想起两句诗道：“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
“要专心呢……”林清儿回眸笑,轻笑薄嗔道。
“我很专心……”王贤正色道：“在欣赏红袖添香,此景只应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焚坏了香,我可不管了…”美人轻嗔,风情婉转。林清儿完转回头去,专心那香炉。
所谓焚香,并直接把香烧掉,而是将香丸搁在炉中云母片上,以炭火微薰,缓缓散发出香气。焚香过程相当烦琐,焚上了还不算完事,因为香旦焚起,还需要不断加以观察。否则,香烟若烈,则香味漫然,顷刻而灭。
从外面不到香炉里情况,所以林清儿将纤纤玉手放在香炉顶上,凭手感判断炉中火势是过旺还是过弱。所谓‘几试香纤手暖,回尝酒绛唇光,,总之是让人极赏心悦目风景……
整个焚香过程琐碎,如果是男人或是丫鬟来作,难免让人心烦。唯有红颜知己,于案塌之畔、夜半焚香,才能让人感到无上曼妙享受。
不过红袖添香再美,夜书才是目。美人焚香之时,七分心却都在王贤身上,旦他懈怠走,便花容戚戚,虽然不言不语,那双眸子里伤心,便让他乖乖投降,专心背他八股。
若是王贤表现得,林姐姐亦不吝赏赐。香茗点心、磨墨按硗,甚至奉上香吻,把个血气方刚王二郎,给哄得火力开,晚上背三篇,还有空和他林姐姐卿卿我我
所谓‘男女搭配、于活不累,,真是话糙理不糙也。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这王家来了群道士。门老秦这阵子被客人奉承找不着北,见对方空着手,也不对自己意思意思,还以为牛鼻子们是来化缘呢,便摆出个冷脸道：“快走快走,我家主人信佛,见不得道士”
谁知众道士闻言,竟面色大变,为首那个劈手就把老秦抽了个大马趴,然后带着众师弟气冲冲进门去了
“哎呀,有道士擅闯民宅啦”老秦倒也敬业,死死抱住个道士腿,杀猪似嚎叫起来。
几个护院闻声跑了出来,手持棍棒,拦在众道士身前。王家原先是没有护院,最近给王家送礼人络绎不绝,王兴业自然要防备贼惦记,便雇了几个品性端正、武艺高强壮丁来家里。
可惜他个月二两银子雇到高手,实力远不如卖相,也不见牛鼻子怎么费劲,就都给打趴了。
王贤听到前面动静,但他没有武功,而且关键时刻,灵霄那死丫头竟跟银铃出去疯了,家里再没可用之人,又不能走了之。只硬着头皮出来,朝众道士笑道：“诸位道爷有话,伤了人更不讨债。再这家人是官府,万他们反咬口,咱们在牢里过年就不划算了。”
“你是于啥？”为首个道士牛高马大,打量着他冷声问道。
“我是来讨债。”王贤笑道：“诸位道爷也是吧？”
“我们不讨债。”那道士冷哼声道：“我们找他算账”
“那还是差不多。”见对方并不怀疑自己,王贤便知道他们之前没来踩过点。只要不是光化日、入室抢劫,就总能应付过去。“这子欠了我五十两银子不还,不知道拉晾爷多少饥荒？”
“这子忘恩负义、欠债不还,真是该死”道士闷声道：“他在哪,我们揍他时候,你也来几出出气”
“那感情,可惜他躲出去了。”王贤心肝直颤道：“不知他怎么得罪诸位道爷了？”
道士断然道：“那子忘恩负义,我们少爷为他到现在醒不来,他家里人却最见不得道士”
“呃……”王贤突然有些明白了：“诸位来自武当山？”
“嗯。”道士闻言警惕道：“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是债主,但也得替他几句公道话,”王贤面不红心不跳道：“王家最见不得道士,那纯属造谣王家上对闲云少爷那真是铭感五内,不仅请了最大夫,王贤那子还衣不解带在床前照料他,对他妈都没这么孝顺,这些都是我亲见。”
“那为啥门子,王家信佛,见不得道士？”另个道士问道。
“肯定是门子瞎袄,”王贤道：“王贤这人最崇拜就是张真人,正准备去武当山朝拜,能不能收他个记名弟子呢”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为首道士奇怪道。
“因为我是他大哥二弟,也是他姐夫舅子。”王贤咽口吐沫道：“总之,他事儿,我比谁都清楚。”
“难道是误会了？”道士们面面相觑道：“我们大姐在哪,把她叫出来问问。”
“灵霄和王贤他妹妹逛街去了。”王贤笑道：“等等就见到了,诸位道爷不妨坐等,你们风尘仆仆,肯定累坏了吧。我让人泡茶备饭。”
“你个讨债瞎掺合什么？”谁知马屁拍到马脚上,为首道士冷声道：“不久欠你几十两银子么,就把这儿家当自个家了？”
“……”王贤险些吐血道：“道长教训!是……”
既然不确定王贤忘恩负义,道士们便没有擅闯后宅,而是耐心等主人回家见他们蛮守规矩,王贤想先去后面书,却被他们拦住,训丨斥道：“后宅是女眷住处,你个男人岂能擅闯？”
王贤大张着嘴巴,不知该从何起,只闷头陪他们枯坐着,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满载而归银铃和灵霄盼回来。
灵霄开心样子,众道士才放心来,起身行礼道：“大姐”
“吓,你们怎么来了？”灵霄几个道士,就开心笑道：“我爷爷呢,他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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