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幸福’
——一个月前·京城落家宅院——
“纤纤生日快乐”随着生日歌的结束，一家人齐声祝福那个被众人围住的少女，女孩脸庞红扑颇，笑的灿烂。
“谢谢大家，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我真的很开心”
黛眉弯弯，灿若寒星的眸子闪烁着灵动，薄薄的双唇是玫瑰那张扬的红，如瀑般的黑发垂落至腰间，不是极为美丽，却令人难以移开目光，落纤纤眯着眼的那暖人心的微笑，抚慰了在场所有饶心。
“纤纤就是我们的仙女，如果你喜欢，以后每年的生日，哥哥都陪你过”落衍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发顶，声音似水般温柔。
“谢谢大哥”落纤纤笑着道，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手掌，像只餍足的猫咪，于是乎男人嘴角的笑又深了几分。
“还有我”另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年争着举起手“妹妹每一年的生日，三哥哥我也是会陪你一起的”
言下之意无比明显，落知修脸上就差没写上‘哄我’二字了。
落纤纤扑哧的笑出了声，向落知修卖了个萌“谢谢三哥哥～”
“纤纤”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落长声开口了，语音清脆，玲玲悦耳，但落纤纤从中听出了被冷落的委屈，于是——
“我也喜欢二哥哥，超级喜欢的那种！”
在一旁的佣人管家看着这兄妹和睦的温馨场面，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是自老爷夫人离世之后，家里难有的时光。
热闹，温馨，其乐融融。
看着楼下欢乐的场景，楼上的少年一言不发的看着，目光冷冷，或是空洞无情，内心已没有了任何感受，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将自己埋入黑暗。
与自己无关，便不需要在意。
没有人注意到他，即使今，也是他的生日。
……
落纤纤在应付完哥哥们的‘关爱’后，疲惫的上了二楼。
哄哥哥也是门技术活啊，她伸了个懒腰，当端水大师也太难了。
想着，抬眼便撞上了少年冷冷的目光，她周身一震，乖巧笑道“四——”
少年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如以往般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哥……”
非厌恶，而是无视。
笑容一僵，打招呼时举起的手悄然落下，她眼中浮现出落寂。
八年了……
他从未对她过一句话，也从未直视过她。
八年前她刚来到这个家，只有三哥哥对她表示欢迎，大哥和二哥的表现都很冷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真心相待也换得了他们的真情流露，她一直相信只要交付真心，对方定能感知到她的善意。
但，她好像错了。
如果三哥哥最初对她的好是因为儿时童真，大哥二哥对她的好是因为以心换心，那为什么与四哥而言，二者都没有用呢。
她的四哥，那个俊朗清瘦的少年，看她的眼神逐渐平淡。
八年里，从冰冷到平淡。
那份平淡并非释然，而是空洞的无视。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回到自己房间，她瘫在床上，身体和心理上的疲惫蜂拥而至，她眼睛忽然一酸，滚烫的泪珠涌出眼眶，沾湿了床褥。
她曾问过大哥，大哥对她，四哥从身体不好，特别是心脏，情绪不宜有过度起伏，所以看上去性子淡漠，她一直以为如此，直至两年前偶然间听到了真相，她才了解到四哥真正的经历——
同胞妹妹自出生后不久便因感染细菌死亡，亲生母亲就此疯魔，四哥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己，才有了如今这副性子。
她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让人心疼的男孩子，她以为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后就能更好的接近他，温暖他那颗冰封的心。
但渐渐的，她发现……
她做不到。
他的心仿佛是石头做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将自己的世界与他们的世界隔开，挡开了所有危险的同时也阻拦下了所有阳光。
她想过放弃，但她不能放弃。
这是伯父临终前对她的嘱咐，希望她能帮他走出来，这份遗愿她不得不从，伯父有恩与她，她不忍让他失望。
她也不忍放弃他……
半年前伯母去世，四哥贴着伯母的脸颊，聆听她最后的话语，四哥笑了，眼眶却滑落了泪水。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他情绪外放，尽管他笑于是因为释然，哭不是因为悼念。
她不知道伯母最后了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一声“如祈”，那气若游丝的声柱仅有的波动，唤的是四哥的名字。
他叫落如祈。
这是一个寓意很美的名字，念着都能感受到父母对他到来所表达的浓烈的祈盼，以及衷心的祝愿。
她那个夭折的姐姐，名字叫落如愿。
这一双名字，都好美。
如祈如愿，如你祈愿，得偿所愿。
作为一个被寄予如此幸福愿望的孩子，怎么会活的这般……
死寂，厌世，充满了孤独。
他的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睫上仍沾着泪珠，她却抵不住疲倦，抽噎着睡着了。
落纤纤被一重物落地声惊醒，担忧的出门查看。在经过落如祈房间时，她听见了不同以往的声音，半掩的门里，是极度克制的痛苦的喘息。
“四哥？”她试探性地开口，喘息声停顿了下，变得轻微。
“我……进来了？”她推开半掩着的门走进少年的房里，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压抑的黑色，满房皆是，并非那种简约风格的黑色，那种黑，让人感到窒息。
落纤纤走向床边，只见少年跪趴在地板上，右手抓着一个空聊药瓶，艰难地喘息。
“四哥！”她惊慌失措地跑向他，想去扶他起来，但在手就要碰到他的时候一股蛮力将她推开，她被甩了出去，摔在霖板上，而这时，地板上那个少年出的话像冰锤般刺向了她的心。
“滚出去”
他表情痛苦而压抑，可眼神却冰冷的刺骨。
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红了，但她深知现在不是她该矫情的时候，于是立马抹着眼睛跑出去，哽咽道“我去找大哥”
心，像是被攥紧一般难受，她叫来了大哥，少年的房间，却是没再敢进去。
她听着有东西摔落的响声，接着是大哥隐忍地怒吼。
“落如祈！你他妈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只余三个饶呼吸。
突然，里面传出少年的轻笑声，像是初春冰雪融化般清脆悦耳，他——
“那不好吗？”
云淡风轻的语气，对生毫无留恋，她毫不怀疑他是真的会死去。
那不好吗……“疯子！”落衍之眼眶红了，毫不留情地抓起他的领口，右拳挥起，少年的头猛地偏向一边。
力度不大，可也不。他的嘴角青了一片。落衍之怒了，再次吼道“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现在给我滚去看医生！”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落如祈捂嘴咳了一声，拿开手时是满手的鲜红。
“如果我是一个女孩，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空洞的嗓音，亦如他空洞的瞳孔，落衍之瞳孔一缩，声音微颤“你……”
“不会的，对吧”他自问自答，自嘲般笑了笑“别再来烦我了”
……
一个重病的人怎么可能对抗得过一个健康的人，他最终还是被大哥扛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却令人吃惊。
肺癌晚期，伴有严重的心脏病，医生的建议是回家静养，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这于他们任何一人无疑都是晴霹雳，除了他自己。
回到家后，落如祈径直上了二楼，落长声和落知修都在客厅，昨夜闹出了这么大的声响，他们不可能睡得着，听到这个消息，落知修红了眼“伯母才走不久，怎么如祈也——”
“是我的错”落衍之突然开口。
“作为大哥，没有照顾好他，那段时间也没菇他的心情，导致他现在……”
“其实我也有错”落长声开口“对于这个弟弟，一直没有太大关注，甚至于他几次向我求助，我都视而不见，想着男孩子应该独立，让他自己解决，根本没想过他当时的心理感受”
他的声音很丧，落纤纤从未听过二哥用这么丧的语气话。
仿佛含了满腔自责。
“我也一样”落知修闷声道“曾因自己的无知给他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害，那件事情，我有直接责任”
听着他们的自责，落纤纤感到难受之余还有些疑惑，总感觉他们都共同隐瞒了一个秘密，却又心照不宣地避开。
“嗒…嗒…嗒…”正想开口问，楼梯传来声响，落如祈下楼，径直走向大门。
“你去哪儿”落衍之开口问，他没回答，打开门，又“嘭”的关上门。
他们不放心，跟了上去，看着他进到了一个墓园，走到一座石碑前，喃喃自语，他们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望着，自然没能听清他的话语。
……
“落如愿”石碑上刻着的名字实在是讽刺，他淡淡开口“就这样睡着，很舒服吧”
“自那起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就连她最后喊着的都是你的名字”
过分纤瘦的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凉的石碑，光滑的石面令他烦躁“无时无刻我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卑劣的偷”
“偷了本属于你的人生，然后苟延残喘至今”
“我恨你”落如祈苍白的双唇吐出冰凉的文字。
“真是令人恼火，明明你什么都没做，就只是躺在这里，就能得到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他蹲下身子，嗤笑出声。
“这些花，都是她亲手打理的吧”
猛地恶狠狠攥住玫瑰花枝，尖锐的刺没入掌心，渗出血珠，他将花齐根拔下，双眸是冰冷的空洞。
“我最讨厌的，就是玫瑰花了”
“如果你活下来，肯定不会是我这样的结局”
掌中的花枝落下，白色的玫瑰花瓣上腥红，鲜血肆意流淌，他转身离去。
落如祈走后，落衍之一行人走了出来，为首的少年捡起掉落的玫瑰花枝，蹲下身亲手将花栽回，他凝视石碑良久，最后开口，声音沙哑“走吧”
落纤纤看向石碑上的名字，眼底闪过复杂，后抬步跟上他们。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替身，一直都知道。
他也知道。
‘没有人会喜欢替身’
20x1年十二月十一日，京州市公安局接到报案，落家四子落如祈失踪，警方随即立案调查，未果。
京城=京州市^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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