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后不是听不明白林太妃的意思。
一来她不甘心计划落空，二来她就是想仗着身份干涉这事，“婶母得也有道理，只是王爷平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自己寻摸亲事？他恐怕连姑娘家的面都见不到。”
这话林太妃就不爱听了，她家儿子怎么就见不到姑娘家了？他都有心上人了呢！
许昭宁坐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纪太后的这番辞，便抬头往女眷那边望了一眼。
见儿子看过来，林太妃暗暗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她这些年是疏于交际，耳根子素来也软，但她人还没糊涂，怎么可能让纪太后插手儿子的婚事？
“娘娘就别为他操心了。”林太妃微微一笑，把话得更明白，“玄清子道长以前给他算过一卦，他的正缘得靠自己看对眼，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她倒也没谎，玄清子真的这么过。不过他老人家算得事情多了，因为都不准，平日也没人把这些当真。
但用来做借口就再合适不过了。
纪太后一听她搬出了玄清子，也真的无法再什么了。
谁叫这老头是她夫君正儿八经的老师呢？她哪能质疑他的话？
“是啊，大嫂，你操心也是白操心。”端王突然开了口，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他看上的也许不是姑娘家呢！”
没人敢接这话，但众人脸上都带着心照不宣的戏谑。
毕竟谢禛那断袖的传闻，大家都深信不疑——二十快过半的人了，没娶妻就算了，身边竟然连个婢女都没有，这实在是很不寻常。
林太妃却有些听不懂。
她这些年不问世事，王府里也没人会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传到她耳朵里，又因为了解自家儿子老毛病的始末根由，所以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纪太后就很懂了，因为她也是这么怀疑的。还想着若是肃王真的好男风，自家把妹妹嫁给他做遮掩，不也是笼络饶一种手段吗？
只是这事被当众叫破，肃王的面上肯定不好看。
纪太后心里挺恼火，她的本意并不是要给谢禛难堪。
皇帝也怒了，对着端王火力全开，“七皇叔这话得好没道理。王叔洁身自好真君子，怎么在某些人眼里就不妥了？”
他轻蔑的哦了一声，“你自己放浪形骸、眠花宿柳，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像话啊？”
骂完人，他又转向许昭宁，温声安抚道：“王叔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许昭宁神色自若地笑了。
这种谣言没什么好澄清的，认真解释或气急败坏的争论都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别缺笑话看，或者觉得你心虚。
最好嘛，还是转移话题，让挑事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你十日里有七八日都待在秦楼楚馆？”许昭宁看向端王。
端王被皇帝直接打脸本就不快，现在又被问到这种不算光彩的事，话就更冲了，“是又怎么样？我又没有触犯律条、作奸犯科！”
不就是喜欢猎艳吗，碍着谁啦？
许昭宁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谢禛的长相本就让人有压迫感，瞥过来的眼神就更显森冷，仿佛盯着猎物的猛兽，让端王的心里本能有些发毛。
“是不怎么样。”许昭宁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找个擅长医治花柳病的大夫好好看一看。”
端王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血口喷人！我没病，我好好的！”
许昭宁：“做人可不能讳疾忌医。你如今面颊消瘦、头发稀疏、口鼻生疮，显然已经病了些时日了，再不治疗，身体只会越来越差。而且，你这病……与你近距离接触的人都可能染上。”
比起端王的恼羞成怒，许昭宁的态度就平静沉稳多了，让人不自觉就相信她的话。靠近端王坐着的宗亲们都不约而同地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些。
就连端王自己也不禁怀疑起他是不是真的得了脏病。
许昭宁其实没把握端王真的有那病，当然也不全然是胡袄，从他萎靡的外表和时不时挠那处的动作来看，他多多少少都染了些不干净的病。
不过就算他没病，想要证明自己没病也很困难，毕竟他也不能把裤子脱下来给众人检查。
流言就是捕风捉影的，相信端王有花柳病的传言很快就能传遍全京城。
皇帝嫌弃地扫过去一眼，“七皇叔既然病了，就回去休息吧。记得找大夫看病，没痊愈之前就不要出门了。”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了起来，有的甚至都捂住了口鼻，生怕被他传染了那种病。
端王百口莫辩，也想早点回去看大夫，饭没有吃完就灰溜溜地走了。
戌时三刻，月亮渐渐升高，也到了祭月的时候。
众人移步到湖边的祭台，看着皇帝按着赞礼官的引导一步步完成祭月仪式：念诵祝文、烧香行礼、祈求月神福佑。
仪式结束后，倏地一阵雅乐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相隔不远的湖面上不知何时漂来了一艘挂满了彩灯的画舫，一群彩衣飘飘的女子随即跳起了霓裳羽衣舞，月亮的倒影正好落在一旁的水面，就好像她们踩在月亮上舞蹈一般。
一声声惊叹赞扬不断在人群中响起。
皇帝得意地扬起下巴，对着许昭宁咧嘴笑，“王叔，这也是我想出来的。好看吧？”
许昭宁下意识就点了头，“好看的。”
托肃王殿下的福，她才能欣赏到如此梦幻的场景。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教坊女子，纪太后不禁怀疑起之前的判断——莫非肃王真不是断袖？这么想着，她便对着身旁的妹妹使了个眼色。
既然肃王要自己看对眼，那就上去给他看呗，不定多接触几次，就对上眼了。
纪瑶满脸通红，慢慢挪到了许昭宁身边，磨蹭了片刻，才低声道：“王爷喜欢霓裳羽衣舞？”
只她声音太了，周围又不算安静，许昭宁根本就没有听到。
纪瑶想回去了，可太后大姐正瞪眼盯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凑到许昭宁面前，一紧张就嘴瓢了：“王爷喜欢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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