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了闭眼,缓缓起身,他目光淡漠,看向那个曾给他慈爱与教诲的身影,如今却面目可憎。
“或许你骗别人骗久了,也骗了你自己。”他语气平静,“姨母的对,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当真。
你不是为了朕,是为了你自己。”
皇帝俯视她,这一刻废太后觉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一般,她更加疯狂,“我知道,是她!是那个贱女人,她的报复!
她一直蛊惑你们,死了也不安生,让你我母子离心!”
皇帝眼眸淡下,“可她,从未提及你。”
他顿了顿,像在回忆,“她只是告诉我:‘眼见不一定为实,不论对方是亲人或是敌人,需以心去判断。’”
废太后一怔,表情狰狞,“怎么可能,你为什么替她话,我才是你亲生母亲!”
皇帝挥了挥手,荣公公端来一碗药汤。
“这是什么?”废太后下意识缩起身体,厉声叫道:“你要杀我?你要弑母?!”
然而皇帝没有回答,两名侍卫上前禁锢废太后双手,荣公公捏着她下巴,将药灌入。
她剧烈咳嗽,挣扎嘶吼,“你这个白眼狼!我为你铺路至此,竟换来你这般对我!你们不愧是先帝的种,跟他一样冷血!”
皇帝低头看着她,脸上毫无波澜,“父皇也好,母后也罢,于朕而言,从来不过是操纵棋局的执子人。
父皇教朕权谋,母后教朕算计,是你们亲手,把朕塑造成这样的人。”
他冷笑,“这碗药你不该陌生……是你亲自命御医为我调的‘安神汤’,我曾日日服用,两年未断。”
废太后一怔,神情恍惚,她颤声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皇帝转身离去,脚步未停,只轻声道了一句:“从你第一次对我笑得太温柔时。”
那一刻,冷风穿殿,灯火摇曳如泣如诉。
废太后僵在原地,再也不出任何话语,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她还久久不能回神。
她靠在阴冷的墙边,目光呆滞,忽而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美丽、耀眼、不染尘埃,眼中满是憧憬。
废太后一愣,仿佛回到了那个春日午后,她坐在绣榻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轻声同肚中胎儿低语,满心欢喜地期待第一个孩子降生。
那时的她,是爱这个孩子的。
哪怕是个女儿,虽然有点失落,她依旧疼爱,尽心呵护。
尤其当女儿箫唯曦渐渐长大,聪颖灵动,引得先帝格外喜爱,她的身份也因此更稳了几分。
她曾因唯曦的光芒感到骄傲,也曾想过若她的唯曦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后来,唯曦被先帝带走,亲自养育,她因此很少与之接触,她真的很想唯曦一直在身边,但不能违抗先帝命令,只能偶尔见一见那个孩子。
宫中新人辈出,她开始变得焦虑、猜忌,在她怀上邻二个孩子后,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那个温柔沉静的亲妹妹,已然长成了绝色佳人,恰恰有着与她相仿的面貌,却多出几分令人怜惜的柔弱。
她想到一个法子,设计给妹妹下药,将她送上先帝榻前……这样她就多了一个“盟友”。
她对自己:这对妹妹来也是好事,是替妹妹谋前程,是在帮她。
果然,先帝的注意力放在了妹妹身上,她才安心了些,心安胎。
第二个孩子是儿子,她高兴极了,这下她的地位稳住了。
可惜,他没有唯曦那般才华,但没关系,她会教导他,让他比唯曦更优秀……
可她没想到,先帝变了,渐渐对她产生矛盾,反而对妹妹愈发温情。
而后不久,妹妹怀孕了,备受先帝关怀,就像曾经的她一样。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亲手将妹妹送入了宠的位置。
她悔过,也愧疚,但更怕的是,唯曦似乎和妹妹走近了。
她看见唯曦对妹妹亲昵有加,仿佛与自己这个生母渐行渐远;看见那个木讷的儿子偷偷揣着点心往外走。
她的恐惧日益加深,她开始怀疑:妹妹是在报复,用温柔收买她的孩子。
她妒忌,她愤怒,她以为,一切都要失去了。
她决定出手。
在妹妹被其他宫妃陷害时,她联合身边忠于自己的人,将妹妹送往冷宫。
她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一来,一切又会回到原位。
可事与愿违。
孩子们并未因此而靠近她,反而更远了。
她看见唯曦眼中再无柔软,只有冷淡的审视;儿子也开始有了主见,隐隐有失去控制之意。
她崩溃,“是她!是她在蛊惑他们!是她用柔情夺走了我的孩子!”
她心中那根弦,彻底断了。
她开始对妹妹动杀意,对箫唯曦厌恶,对儿子严防死守,试图掌控他一生。
她告诉儿子:“你姐姐再厉害,也不过是为你铺路;不要与箫唯曦交心,她会抢走你的东西;若不是箫唯曦,你父皇怎么可能会忽视你,是她抢走你父皇……”
果然,儿子与箫唯曦的关系开始僵硬,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跟在箫唯曦身后。
他又成了她最听话的儿子……
直到,那个女人——她的妹妹对他了什么,他开始变化,变得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听话”。
她以为,这次是她赢了,她儿子还是她的。
可她没有意识到,那时的儿子,已悄然变了。
有一,她在宫中偶遇妹妹的孩子,那孩子活泼可爱,眼睛澄澈无邪,对她笑着:“姨母,看,鸟!”
她愣住了,那笑容,如阳光般纯净,那一刻,她恍惚地意识到,她的儿子从未这样笑过。
她的儿子,成熟稳重,性子内敛,不会好话,也不讨喜。
后来,妹妹病重,临走前,她去看望,那女人只是微笑着,像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她转身离开,意外撞到妹妹的孩子,的,眼泪汪汪,哭得可怜极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慌张的逃离,让自己忘记这一牵
在妹妹离世后,她安静了一阵子,因为箫唯曦与儿子都有了成绩,先帝终于看到了她的儿子。
尽管他还是会被箫唯曦压一头,但没关系,毕竟所有皇子公主都比不过箫唯曦,反正箫唯曦也不会继位,都是给儿子铺路。
但见到越来越多人认可箫唯曦,妹妹的孩子也渐渐成了箫唯曦的人,日后他肯定会给妹妹报仇,她得先下手。
她不停告诉儿子:心箫唯曦,她会威胁你,箫珏也不安好心……
后来,她的儿子成了新皇,箫唯曦却因清君侧立了功劳,几年时间名声大噪,如今还压着他。
她不能接受儿子一直活在箫唯曦的阴影下,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设计,哪怕牺牲所谓的女儿,哪怕用毒药、用谎言,只为了让儿子登上巅峰。
本来一切都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没想到儿子突然失控,变得暴躁冷酷,朝臣担心他会成为暴君……
但也还好,他只是性格变得乖张,不是随意残杀之人,这样也能稳住皇位。
可在五年后,他突然找到她,质问她当年箫唯曦一事,她没有对他实话,他竟然打算将自己送到寺庙!
为了他,她做了多少事,结果她竟然被他送走!
她失望透顶,在去佛堂前那些日子,她突然想通了,既然这个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
那,她亲自送上一碗“安神药”。
也是那,她对皇帝露出一笑,皇帝看着她许久,没有拒绝,只是低头默默饮尽。
她以为自己又赢了一局,却不知,从那一刻起,她已败得彻底。
原来,从这时起,皇帝就知道这药有问题了。
那……为何还要喝呢?
直到今日,她失去了一切,才终于在这冷宫破瓦间,孤身一蓉回望这一生:
她曾经的一前手段”,都败给了那份她自己亲手践踏的亲情。
那个曾令她不安的妹妹,如今成了审她的利剑;那个被她视为“会背叛”的女儿,如今成了正义与公道的代表;
而她,那个自诩深宫胜者的母亲,却成了被孩子亲手锁入囚牢的女人。
她不是输给了妹妹,也不是输给了箫唯曦,而是,输给了那个最初就不肯放手、最执迷不悟的自己。
她用一生去掌控,去争夺,最终却什么都没留下。
她的孩子不属于她,是她亲手,把她的孩子,全都推得越来越远,是她自己断了那一根最后的羁绊。
她笑着,眼角泪痕模糊。
这宫廷,是她一生的战场,她在亲情这一仗,败得一塌糊涂。
夜雨潺潺,冷宫之外,檐下灯早已被雨浸湿,只余微光闪烁,似一道道残火。
箫唯曦身着素衣,披着白色雨披静静立于宫墙之侧,微光落在她身上,雨水从伞面滑落,她面上却无任何表情。
皇帝从浓墨中走出,额前水珠顺着下颌滑下,双眼冷静如旧,仿佛这雨夜只是他的日常。
箫唯曦走上前,遮住他头顶的冰凉。
两人对望,目光中没有质问,也没有慰问,只有无尽的沉默。
良久,皇帝对她轻笑,眼底却有某种极深极深的压抑情绪翻滚着,像是痛,又像是一种无法求解的困。
“你回来了……”
“嗯。”箫唯曦眼眸闪烁,轻声回应,“我回来了,阿瑄。”
雨势越来越大,两人缓缓离开,身后的那扇门依旧关着,宫墙高处飞檐挂满水珠,像尚未滑落的泪。
那夜之后,冷宫再无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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