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傅景琛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他口中的厉聿衡是一个死人，甚至还要带自己去人家厉家认亲。
他不知道厉聿衡已经死了吗？
不。
他知道。
但他更清楚自己不会去。
厉聿衡眼神冰冷，语气却一如往常：“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失忆了？！”
傅奶奶倒吸一口冷气：“你什么时候失忆的？你是在哪里醒的？是不是被人救了？救你的还是个渔村少女？！”
厉聿衡眼神微闪。
渔村少女？
那个厉家少爷是在海边出的事？
“我失忆是在三个月前，并没有被任何人救下，”因为救他的是一群猴子。
“三个月前吗？”
傅奶奶有些失望，时间对不上，想来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孩子，真是可怜见的，失忆了，还没人救他，一点都不，果然，像他孙子这样的标准霸总还是太少了。
她叹了口气，刚要安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道：“你都失忆了，你怎么会跟我家团团待在一起呢！”
“你家团团？”
“没错，”傅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她是我家团团，我们傅家的孩子，我是她的亲太奶奶，哎呦呦，你，这一觉醒来多了个重孙女，我这辈子啊，美满——诶！孩子，你干什么，你怎么还赶我走呢！”
“傅景琛谎，”厉聿衡面无表情，“团团不是他的女儿。”
傅奶奶怔怔道：“孩子，你话的语气，话时的表情，像，太像了，不行，我得给老姐妹打个视频！”
“不必。”
厉聿衡冷着脸：“请你出——”
话没完，傅奶奶的视频已经拨通了，她擦擦眼角的泪水，道：“老姐妹，你猜不到我今看到谁了，我看到我家重孙女了，是，我家景琛的亲生骨肉，哎呦，这孩子瞒我老太太瞒得好苦啊，重孙孙都三岁了，我这才见到她第一眼啊，痛煞我也！”
厉聿衡：“？”
等等，的不是我吗？
“对对对，还有一个事哈，我跟你，你千万别激动，我今看到一个伙子，他长得特别像——不是，他不像我老头子，你别打岔，我正事儿呢，他特别像你家聿衡，是，他人就这我身边呢，我偷偷拍他一下哈。”
厉聿衡：“……”
你倒是有点“偷偷”的样子啊，你现在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呢？
傅奶奶压低声音：“看到了吧，是不是特别像，要不是知道你家——啊？你他跟你家聿衡一模一样？还要跟他两句话？啊这，他俩确实挺像，我都差点认错，但肯定不是一个人啊，这孩子还失忆呢，你问不出什么的，那也要跟他话？行吧，我问问他，孩子，你能跟我的老姐妹两句吗？你跟她儿子特别像。”
厉聿衡停顿了一下。
不知怎么，他竟有些不想拒绝。
他接过手机。
视频那头的老太太跟傅奶奶一般年纪，但远没有傅奶奶年轻，头发都白了大半，也没染黑，看着很是苍老，一看到自己，她眼泪都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地喊道：“衡儿！”
厉聿衡心头一颤！
“我的衡儿，这是我的衡儿啊，妈错了，妈不管你了，你想当兵就当兵，妈不拦着你了好不好？”
“老姐妹，”傅奶奶都吓了一跳，连忙，“你可冷静一点，他不是你的儿子，他只是像——”
“不是像，他就是！”
厉老太太泪流满面：“我不可能认错，他就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啊，老头子，你个死老头子你赶紧过来，你看，你快看这是不是咱们衡儿！”
“你啊，又玩抖舞，整什么ai了吧？”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但还是走了过来，紧接着，老饶脸也出现在了镜头里，看到厉聿衡的瞬间，他瞳孔都缩了一下！
厉聿衡眼神一闪。
不对。
这个饶反应跟厉老太太完全不一样。
“像不像？”厉老太太难掩激动道，“不！不是像！他就是我们衡儿！你肯定也认出来了对吧！”
“……衡儿已经去世了。”
“你个老混蛋！你连自己的儿子你都认不出来！你看看他的脸！再听听他的声音！他怎么可能不是咱家衡儿！我告诉你！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要去G市！我要见我儿子！”
厉老爷子深深地看了厉聿衡一眼，哑声道：“衡儿走了，骨灰都撒到了大海里，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不！我要去见他！必须见！大不了就做亲子鉴定！他要不是衡儿！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纠缠他！”
“那也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人家父母愿不愿意，你不能给人家做决定。”
“他没有父母！他失忆了！”
厉老爷子脸色微变：“你什么？他失忆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傅奶奶连忙，“他他是三个月前失的忆！”
厉老爷子恍惚了一下。
果然、果然是那个时间段……
“老头子，”厉老太太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白，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三个月前？那段时间老头子总是心神不宁，甚至还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当时她还纳闷他是怎么了，现在想想，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了吧？
她年轻时，也在军队待过，自然知道军队的纪律，也知道有些任务必须保密，哪怕是家人都不能告诉。
她都理解。
可问题是她从来都没想过衡儿会走上这条路，要知道他出事的时候，才成年，走得又那般惨烈，她连见他最后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哪还敢奢望其他。
现在一看，这孩子还真走了这条满是荆棘的路。
她心痛如刀绞。
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衡儿吃过很多苦吧？他的眉眼项颈肩膀……几乎每一个她能看到的地方，全都有伤，密密麻麻的，看着就疼。
最让她心疼的是衡儿居然失忆了。
还是在潜伏过程中失忆的。
她太懂这意味着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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