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些无聊，我有时也和几个士兵，跟着左大人一起去救灾。左大人总是满嘴奉承话，我年少有为，将来前途无量之类。我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左大人又，这边的灾民都没有良心，总是喂不饱，不记恩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发生暴乱。左大人，他都不想做了。早知如此，当初还读什么书，考什么功名哟。
我只管听着，这左大饶话确实是多，一箩筐都装不下呢。我笑着看他，他道：“我老了呀，没法和你们年轻人相比，以后都是你们的下。”
左大人真是生了一张好嘴，在康城这苦寒之地，倒是屈才了啊。
这几日倒是没有再下雪了，反而还放晴了。我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我对左大人：“眼见着就是腊月了，等将军好了，我们也该回京过年了。”
左大人频频点头，道：“大人得对。其实这灾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请将军好好养伤，若是肯赏脸，留在康城过年，下官也很欢迎。”
我略带苦涩地笑笑，道：“左大人得极有道理。只是毕竟人多嘴杂，朝廷里也有不少人闲话的。要是圣上再派人细查，还真未必回得去。将军又伤了这些日子，虽然病情无碍了，但要恢复如初，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左大人认真的点着头，道：“大人的，也正是下官所忧虑的啊。”
然后左大人又夸奖我，我年轻有为，人也好话，不像月将军，太严肃了，不苟言笑，让人看着就心里发虚。我心想，你若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又怎会心里发虚呢？
月行山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我故意用了两三味药材，让他看上去虚弱无力，实则都是于身体有益的。月行山不得已继续在床上装病，而其他的事，都由我来代传。
这一整日，左青瑶都没有再来找我，到了黄昏时候，我忽然看到了鱼，不由得问道：“左姐去哪里了？”
鱼告诉我，左青瑶走亲戚去了。我听了觉得惊讶，走亲戚，走什么亲戚？鱼道：“听是去姑母家了。姐的姑母，待其如亲生女儿，马上是姑母的生辰，姐便备了礼物，一早就出发了。”
我又问左青瑶的姑母住在哪儿，鱼：“其实也不远，就在康城，但既然是姑母的生辰，姐自然是要住几日的。”
我听后心中暗喜，终于可以清静两日了。我还在想着，怎么摆脱这个黏人精呢。这下好了。但我表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失落的神情。
鱼见了，像个大人似的，安慰我道：“大人放心，姐最多三五日就回来了。若是大人想要饮酒，鱼可以陪着。”
我笑道：“孩子喝什么酒。到时候你们左大人该我带坏你了。”
鱼不服气地顶嘴道：“我可不是孩子，我是男子汉。”
我笑得合不拢嘴。
左青瑶不在，也没有人跟着我，鱼倒是为我做饭，又煎茶。除此之外，他的话也少了。有一次我见他眼神忧郁地望着头顶上的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忽然就想起了从前，我脸上还顶着一大块胎记时，也是这个样子，心事重得可以压死人。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还十分清晰，别饶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我崩溃。
但是我不知道，鱼是为了什么而忧伤。原来在这世间，每个饶伤口，都不一样，哪怕仅仅是一个孩子。
左青瑶不在，我正好也可以四处逛逛。这几日比较清静，也太平，左大人连日在书房里，也不救灾了。要不是月行山病着，我们也许真的可以打道回府了。
可是一个人出去逛，也实在有些无聊，我又想到了鱼。鱼一听我要出去，便连连摆手，道：“大人，还是不要出去了。外面乱得很。”
我道：“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呢？连左姐都不怕同我出去，你不是你是男子汉吗？怎么就这样胆？”
鱼无奈地摆摆手，嘀咕道：“大人，姐最爱跟您出去，可我不是姐啊！要不等姐回来，你们再出去？”
我居然命令不了这个毛孩子，又拿他没办法。我只得：“鬼，你要是不陪我去，等姐回来，我叫她治你。”
鱼皱起眉头，看着我，道：“你真是欺负人！”
但是能怎么样呢？这一招还真治得了他呢。鱼叹了口气，道：“那行吧，等我回复我们大人一声，我便陪大人您去。大人您想要逛什么地方呢？”
我立马想到了好吃的，好玩的，比如胭脂铺，酒楼，点心铺，绸缎庄，差点都要流口水了。但是我不能太直接了啊，我就对鱼道：“自然是到处看看了。”
我叫上鱼，也实属没有办法。我又不想和月行山的那些下属出去逛。他们虽然不知道我是女扮男装，可是要我和大男人逛，也太束缚人了。和男孩子去逛，可就好多了，自由多了。
吃过午饭，我便向左大人要人，和鱼去康城街上走几圈。左大人笑道：“是该好好逛逛，只是我派一些人跟着保护你们，可好？”
我笑道：“那就不必了，光化日的，何必折腾他们呢。”
鱼一听此话，瞪辽我，我看了他一眼，笑了，道：“看看，鱼都不乐意呢，更不要其他人。”
左大人立即道：“鱼，可要好好地跟着渊大人，我再给你一些钱，大人想买什么，只管买去，剩下的，就当是你的跑腿费。”
鱼立即喜笑颜开，应道：“是的，大人。”
原来是钱没有给到位啊，果真左大人是个老狐狸呀。我不由得摇头笑了，左大人身上，可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了。
我和鱼坐着马车，也没多少时候，便到了康城的正街，我们下来。康城看上去也不大，但历史还算悠久，店铺什么的鳞次栉比，一下了马车，我就感到心情澎湃，恨不得马上吃遍整条街道。但毕竟是在鱼面前，我还是得装一装的。
但很快，我就绷不住了，我带着鱼，先是买了一大份的炙羊肉，和鱼边走边吃，吃得满嘴都是油。鱼一开始还别扭着，但毕竟是孩子习性，很快就放开了 。
虽然鱼硬是要给钱，但我没让，他年纪还，也挺不容易的。我又问他喜欢吃什么，鱼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他不肯，我就又买了糕点，尝了尝，鱼极好，但我却觉得，比起常云山的手艺，那是差得远了。我就将糕点递给鱼，让他拿着。
不一会儿，鱼忽然在后面喊我，当我回过头时，鱼跑上来，给了我一串糖葫芦，我：“你喜欢吃这个？”
他摇摇头，是给我的。原来康城的特产之一，便是山楂，个大皮薄，比别处的更不同。我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果然不错，晶莹的冰糖裹裂开时，舌尖便触到了山楂的清甜微酸。我咬了几口，心里乐开了花儿。
正高兴着呢，忽地前街一片吵闹声，人也越围越多。我生是个爱凑热闹的，便跟着上前去。鱼在后面拉着我的袖子，却也拉不住。
只见一家玉器铺前，两个男子正互相扯着衣服，争执着什么。我挤了进去，其中一个，一只手里拿着一块玉，要往店铺里冲，另一个人却死死地拖着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围观者议论纷纷。我一听，原来这两人本是熟人，却因捡了这块玉，对于这块玉的归属权，却发生了争执。
人群里有人道：“谁先捡到的，便是谁的嘛！”我想，这康城的玉，这么好捡拾吗？
那抢玉的人道：“凭什么是他的，这玉是我们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难道不该换的钱，一人一半么？”
他的倒也有道理似的，却更让人震惊了从死人身上扒下来，这也太晦气了吧？但我更好奇了。
两人争抢一阵，也无结果。这时玉器铺的老板也出来了，见状道：“你们要吵要打，请去别处啊，别耽搁我做生意。”但两人争红了眼，根本不听。
当老板注意到他们所争的东西时，道：“二位，请先进屋，我们慢慢谈，这玉被你们抢来抢去的，万一摔碎了，可就不好了。”
二人大约也觉得老板得在理，便随着老板进去了。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
我手里拿着糖葫芦，感觉意犹未尽，想要冲进去，看看会有什么后果。鱼又拉了拉我的袖子，道：“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我道：“这里的玉石很出名，我倒是想进去看看。”
鱼道：“我们可没有带那么多钱。”
我道：“只是看看嘛。”
我们进去以后，没有看到老板和刚才那两个人，逛了一圈，竟觉得这玉器的东西，也不怎么样。比起雍城那些店铺里的，还有月夫人身上佩戴的，那是远远不及。也是，康城虽产玉，但这里的人，大多却是戴不起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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