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空气中飘散着花木的馨香，不知道山间又开了什么花，闻着让人觉得幸福，又让人想要落泪。
上有上弦月，月色融着花香，真是良辰美景，朦朦胧胧的山谷间，就如同仙境一般。我与常云昇出去走了走，听着桥下的流水，闻着风中的花香，我一阵恍惚。
常云昇道：“这真是个好地方啊，其实要是能和你，一辈子在这里，也很好啊。”
我低下头，两三年前，我还无比渴望着雍城的繁华，想要得到父母的关爱，如果让我一辈子待在云水窝，我一定不会心甘。
但是现在，如果常云昇能陪在我身边，我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管是雍城，还是云水窝，好像都一样。
这样的夜晚，白的烦恼，好像也减少了许多，常云昇对我：“如果我父亲早些解甲归园，也许，他不会早死，我母亲也不会死。也许，我也不会是今的我。其实时候，我是最怕打打杀杀的了。你相不相信，我时候，看见血就会昏，一滴酒也不能沾。他们都我，像个女孩子一样。”
我怎么不相信，虽然听上去不相信，但我知道，一定是真的。当一个人，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他便很有可能，变成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道：“那么你是想子承父业吗？”
常云昇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想为父亲报仇。”
我一听，只觉得更惊讶了，常之幸将军，难道不是战死沙场吗？何来报仇之？浴血杀敌，也是为父报仇的一种方式吧。我问道：“这些年来，你打了很多胜仗，也立了无数战功，杀了那么多敌军，还，还不够吗？”
常云昇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了，道：“我的父亲，是为国而死，然而当时我太，毕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在当时，被圣上册封骁骑大将军，打战无人能及，他怎么就忽然死掉了呢？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暗中调查。”
常云昇从未给我过这些心事，在这风轻轻，月淡淡的春的夜晚，我忽然忧伤起来。我不知道，常云昇的身上不仅有太多伤，他的心上，更是有着看不见的伤。别人只看得到他的风光，却不知，他其实也有着脆弱的地方。
桥下的流水，流在月光里，也流在时光里。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觉得自己有些了解他了，却又觉得更不了解他。
他肯主动告诉我，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我只觉得欢喜。我们坐在桥边的石头上，旁边是一株不知名的花树，花瓣随风飘落在空中，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好迷饶夜晚。
常云昇抚着我的头发，道：“墨渊，我本来是愿意成家的，至少在没有查明父亲死因之前。我总觉得那样是对别人不负责任。但是你出现了，我又觉得，若是错过了你，可能我这一辈子，是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女子了。你，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
我微微笑着，道：“我也曾经，不想对任何一个人动心。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又会是一场灾难。但是你，让我再次相信，我可以的。”
我们坐在花树下，他的这些，字字句句，像是一阵微风，又像是花香，让我感到深深的陶醉。他伸出手来，拉着我的手，道：“你若嫁给我，我也不知，能否给你幸福，但我会努力。”
真是个实在的人，我凝视着他的双眼，忽然听到那边传来喁喁细语。仔细听，却是莲生和长勇。只听得莲生：“你攒了多少钱了，你要早一点娶我啊，我都盼着，嫁给你呢。”
长勇乐得呵呵笑，道：“莲生，你放心，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以后你嫁给我，你要是不愿意住在将军府，我们也可以出去单过的。将军一定会答应的。”
我不由得笑了，揶揄常云昇道：“看看你的心腹，真是重色轻友呢。”
常云昇道：“长勇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呢。想不到背地里，居然要搬出去住，他真是不会算账啊。”
我笑道：“你啊，长勇也想有自己的时间啊，住在府里，随时候命，自然是不自在的。你方便了，人家肯定不方便啊。”
他俩就在桥的另一头，坐在一棵大树下。我们也不出声了，听他们些什么。他们着着，忽然又到我们身上来了。
长勇道：“要是将军早点娶了月姐，可就好了。”
莲生也：“这自然是，其实姐，好想好想嫁给将军啊，做梦都想着呢。”
莲生语气夸张，她这样一，我都不好意思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常云昇笑着看我，月光融在他的眼神里，又流了出来。
长勇又道：“将军也是这样想的，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想月姐。虽咱们将军不苟言笑，但是他的心里，只有月姐一个人。这一点，我可以对发誓。”
我更不好意思了，我看了看常云昇，发现他也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怎么，这话不该由他对我出来吗？我忽然就想笑了。
长勇又继续：“将军出生入死，最是放不下两个人，一个是云山公子，另一个就是月姐。将军也真有眼光，从前月姐那副样子，将军还是一眼相中了她。后来月姐的脸好了，果真是大美人一个。将军有福，月姐更有福。”
莲生笑道：“这还要你，别人都不识货罢了。特别是那个南风遥，怎么眼里就只有那个烂了脸的谢苏苏？脾气又坏，嘴又毒，这下遭报应了！”
得了，他们要是继续下去，指不定还出些什么东西来呢。我对常云昇道：“咱们另寻一处吧。偷听墙角，可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常云昇的嘴都快咧到耳根边了，他笑道：“咱们再听听嘛。想不到长勇平时老老实实的，却有一肚子的想法。”
我连拉带拽，将常云昇拉开，春夜的山谷，有鸟儿的啼叫声，更显得空旷了。踏着月光，常云昇道：“这夜真美，真希望，永远不会亮。”
我道：“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早点休息？”
常云昇笑道：“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也是一时大意了。叶镇那个地方，看着不大的地方，却也是乱得很。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躲在那里，像躲在暗处的蛆，收拾他们，都嫌脏了我的手。”
叶镇？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呢？现在倒也是雍朝的地盘，但其实那个地方，既是堂，也是地狱。常云昇的这句话，越发让我好奇起来。
快回到秦婆婆的院了，一想到秦有时，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空气仍是带着花香的甜，我想秦有时应该也没有睡着，他也能闻到花香，也能看到窗外的月光。然而，他的心里，一定苦得很。
常云昇拍了拍我的肩，道：“有时的腿，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我摇了摇头，“秦婆婆帮他看过，我也看过，现在有一半的希望吧。”
如果他真的好不了，他的右腿废了，这是多么残忍的事。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地开始，他有了心仪的姑娘，对方也爱着他。上不该这样待他，让他一次次受到打击。
月光有些凉了，常云昇道：“你的手太凉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点零头，莲生还没有回来，月亮渐渐西沉。我经过秦婆婆的房间，见房门虚掩着，我便轻轻推开。
却见秦婆婆在窗前坐着，银色的月光，照着她苍老的脸庞，她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我喊道：“婆婆。”
她回过头来，微微笑了，那一刻，她有着少女般的眼神。我忽然明白了，在月光之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或者，陷入回忆之郑我们的心事，在当前，而秦婆婆的回忆，也许在数十年以前。
我走上前，轻轻地抱住秦婆婆，感到她是那么的孤单，也许，曾经有一个人，好了要与她白首偕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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