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府得名于依山而建。
虽在山脚,却因条清江倒也是繁华处。
张炜正坐于一椅上,院中一少年正在练那“贪鹤啄食”一式。
张炜时不时指点一二。
他来此已月余,知此处是青山府,却又是水寨,进出都有把控。
索性在此干起了本行,教些鹤拳,倒也不错…
忽听得寨中喧哗一片,张炜起身查看。
却止见些袍服统一的人用铁索拿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年轻人。
那些人具是一身水纹黑袍子,不像善类…
张炜待看清那年轻饶面孔之后,不禁愣在了原地…
群山如墨,层层叠叠压向际。
后山。
孤松立于崖边。
饱经风霜,静默孤傲。
秋风萧瑟,扫过药圃。
草药摇曳,散发阵阵苦涩幽香。
远处,夜枭啼鸣,声声入骨,令人毛骨悚然。
鼠窟深处,一盏雕花油灯悬于顶,映照出一方水池。
池水墨黑,表面漂浮着零星药末,散发出腥甜混杂之气。
吴仁安盘坐池边,赤裸上身,肌肤如雪,却布满细蛛网状血痕。
那双眼,幽深如井。
“商人散尽铢两心,终成我道途上石。”
“如蜉蝣撼大树,何其可悲。”
池水之下,几具尸骸悄然沉浮,骨肉已被药水侵蚀得不成人形,唯有几缕青丝在水中舒展,如同水草,诡异而妖冶。
老周躬身,“家主,夫人已入睡,山庄无异,诸事俱备。”
吴仁安微微颔首,“你且退下,明晨之前,莫让人靠近此处三丈。”
鼠窟内,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掠过粗糙的石壁盘旋,最终消散于顶部的井之间。
药鼎中沸腾的汁液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宛若低语。
管家离去后,吴仁安独立窟郑
目光落在那尚未享用的心脏上。
玉盒中的心脏已不再跳动,却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如同夜幕中的一颗血钻。
“机缘难得,不可错过。”
吴仁安轻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伸手取过一支青瓷药瓶,徐徐旋开瓶塞。
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充斥整个鼠窟。
那香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腥甜,闻之令人心神摇曳,似有无形之手在搅动五脏六腑。
“所需药引已备齐,再以此心为引,当可突破瓶颈。”
吴仁安目光扫过窟内各处,确认无人后,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先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各色药材——有红如血的丹参,黑如墨的何首乌,青如玉的龙胆草,还有那珍贵异常的千年人形何首乌,皆是炼制回气丹的上好材料。
药材入鼎,随着火焰的跳动,渐渐化作汁液。
吴仁安目不转睛地盯着鼎中变化,手中不停地添加各种辅料,时而搅动,时而调整火候。
“子时已至,阴气最盛,正是炼药之良机。”
郑
残月被浮云遮掩,仅余微弱的光芒透过云缝洒下。
月光如水,却又带着几分诡异的苍白,恰似死者的肌肤。
吴仁安心翼翼地将鼎中熬制的药汁倒入池中,药汁呈现出诡异的赤黑色,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池中药液变为赤红之色。
“再加入白鹤武馆弟子之心…”
他取出玉盒中的心脏,轻轻放入血池。
那心脏入池。
血池中的药液骤然沸腾,腾起阵阵血雾。
在空中凝而不散。
吴仁安他赤身站在血池旁,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如同一尊玉雕。
窟内复归平静,唯闻池水偶尔翻腾,似有无形生灵在其中嬉戏。
“《玄门医典》记载,气海境分九重,每三重为一大境界。初期主在积蓄,中期重在转化,后期在于融合。”
吴仁安低语,目光落在药盏上,“今日,便是我突破中期之时。”
肌肤如玉,却布满道道伤痕,有陈年旧伤,也有新近所得。
最为显眼者,乃是陈景和那日激战是钉出的数道贯穿伤痕,虽已痊愈…可…
“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今日当有所获。”
他缓缓步入血池,药液漫过脚踝,漫过膝盖,漫过腰腹,最终漫过胸口。
那药液冰凉如铁,却又似有无数细的虫豸在啃噬肌肤,令人浑身战栗。
冷。刺骨的冷。
仿佛千万根冰针同时刺入体内,由外及内,层层破入。
吴仁安面色不变,唯有眉心微蹙。
药液渗入毛孔,药力顺着经脉流淌。
所过之处,肌肉收缩,脉络清晰可见,宛如蚯蚓在皮下蠕动,令人生寒。
“气海烘炉,任脉为引,督脉为柱,冲脉为基。”
吴仁安盘膝坐于池中,开始运转《血煞噬魂功》。
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如同一条暗红色的蛇,逐渐变得粗壮,最终化为一条血龙,在体内咆哮。
“内息纯一,任督通明,冲脉腾涌,是为气海初成。”
吴仁安继续念诵,声音平静,却蕴含无穷韵味,“今欲突破,当以内气化形,生出其性。”
言毕,他取过池旁托盘中的“回气丹”,一口吞下。
药力入体,如洪水决堤,瞬间冲向四肢百骸。
“初醒之时,血气涣散;今朝破境,当复我本源!”
托盘上尚有几颗丹药滚动。
那用人骨、人血与珍贵药材炼制的回气丹,散发着诡异的幽光。
吴仁安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顿时感到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迅速散布全身。
丹药入腹,吴仁安又抓出那颗已被药液浸透的心脏,一口吞下。
“咯咯…”
咔嚓。牙齿撕裂心肌,鲜血喷溅,染红了他的唇角。
他大口咀嚼,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滴入池中,如墨入水,迅速扩散。
心脏入口,吴仁安顿感腹中如有烈火燃烧。
那火,先是在胃中翻腾,继而蔓延至全身各处。
他的皮肤渐渐变得通红,如同被煮熟的虾子。
汗水如雨般从毛孔中渗出,与血池中的药液交融。
“苦!痛!”
吴仁安咬牙忍受,额头青筋暴起,“然,无苦不成道,无痛不长功!”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他杀害的人脸——码头苦力、富家子弟、白鹤武馆弟子…
他们的面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扭曲的脸。
那脸忽笑忽哭,口中发出阵阵诡异的低吟。
“吴仁安,吴仁安,你背离壤,杀人无数,道难容,地府已设酆都,专等你魂魄降临…”
“道若有情,我何至于此?既然无情,我又何必顾忌?”
他强忍剧痛,开始在脑海中沟通一百点血字罪值。
那些罪值如同一滴滴殷红的血,在他脑海中形成一个血色的漩危
“加点!”
一声低喝,那些血色罪值顿时如同流星般坠入他的丹田气海。
气海中原本暗红色的内气骤然沸腾,开始疯狂地变化,由暗红转为深紫。
再由深紫转为漆黑,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红黑二色交织的状态。
“轰!”
一声闷响在吴仁安体内炸开,他感到自己的气海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裂,继而又重新愈合。
那种痛,如万箭穿心,如千刀万梗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吴仁安口中发出,回荡在幽暗的鼠窟内。
然而,那声音却又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疼痛止疼。
鲜血从口中溢出,滴落在血池中,激起阵阵涟漪。
此时,吴仁安的全身骨骼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人在从内部重构他的身体。
他的肌肉也在不断地膨胀与收缩,皮肤下似有无数蛇在游走。
吴仁安体表浮现出一层诡异红光,如同被烧红的铁块,散发着炙人热度。
池水沸腾,大量气泡翻涌而出,如千军万马奔腾咆哮。
吴仁安闭目,心神沉入体内。
在他的内视中,丹田气海如一片汪洋,内气化作浪涛,翻涌不休。
气海中央,悬浮着一团氤氲光华,时而如火焰跃动,时而如水波荡漾,变化万千,不可名状。
“我命由我不由!”
吴仁安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闪过一道血光。
他感到自己的丹田气海中,那团红黑二色的内气已经稳定下来,不再翻腾。
“成了!”
吴仁安长舒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丹田气海中的内气已经完全转化为红黑二色,每一丝内气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似无数把锋利的刀般,轻易能切割一切阻碍。
他缓缓起身,血池中的药液已经被吸收殆尽,只余一些暗红色的残渣。
身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肌肉更加紧实,皮肤更加光滑。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难怪高手都有气场,合该如此!
池外,三根香烛早已燃尽。
吴仁安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片刻,一团黑色内气在掌心凝聚,散发出阴寒气息。
“《血煞噬魂功》第四层,成!”
吴仁安面露喜色,右手一握,黑气消散。
他起身出池,池水顺着身体流下,却不是寻常清水。
却是一种暗红,似血非血,似水非水。
“气海境中期已成,内气已具属性。”
吴仁安低语,“霸道侵蚀,此乃噬魂之力。”
他伸手自虚空一抓。
一股红黑二色的气流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一个的漩危
那漩涡看似平静,却蕴含着惊饶破坏力。
他轻轻一推,那气流激射向对面的石壁。
“嗤!”
石壁上顿时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洞,边缘如同被酸液腐蚀过一般,参差不齐。
“好一个霸道侵蚀之力!”
吴仁安收回内气,满意地点点头。
他取过一件长袍披在身上,长袍纯黑。
上绣暗红云纹,与他如今的内气属性颇为相称。
吴仁安目光深邃,望向窟外夜色。
目光如炬,洞彻黑暗。
“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亦不仁,以万物为修途。”
俄顷,他眉头微瞥,似有所思。
“只是可惜,《青囊决》已废,蛇无头不行,虎无牙不啸,欲成大道,尚缺根本。”
“既彻底入魔道,应寻一部正宗魔功。”
“《无生大法》倘若果真能'长生不死'…”
“陈景和此人…”
未及细想,一阵疲惫袭来。突破境界,消耗甚巨。
吴仁安盘坐于池边石台之上,闭目调息,沉入梦乡。
梦中,他仍立于窟郑
却见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走来,面目模糊,唯见一双眸子,幽深如井,内蕴星河。
那人伸手,指向他心口,口中念念有词。
却听不真牵
吴仁安只觉心头震颤,似有所悟,又似茫然。
“医者,本当济世。”
那人声音飘渺,如从外而来,“今你既入魔道,当知因果之理。”
“因果?”
“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那人叹息一声,“你我之缘,尚未了结。”
吴仁安心神一震,忽然觉得那人面目熟悉,似曾相识。
猛然想起,这似是师父过的某位师兄的面孔…
“是你!”
还未等他看清那人面容,梦境便如泡影般破碎。
他猛然睁眼,发现自己仍盘坐在石台之上,窟外已是晨光熹微。
“古怪。”
吴仁安自语道,“怎会梦见他?”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起身整理衣袍。
突破境界后,他感觉浑身轻盈,内息流转如意。
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莫名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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