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
风,似刀。
阳泽城府衙后院。
铜鼎翻腾,黑烟袅袅,如龙似蛇。
丹炉火焰映照下,吴仁安面容隐现,眸光幽冷。
穹之上,残月如钩,照见人间百态。
他伫立于府衙后院,凝视着药炉中翻腾的血色药液。
炉火映照下,他的面容被一明一暗的光影割裂,宛如人鬼两相。
袅袅烟云缠绕而上。
“时不我待啊。”
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日,已不足半月,而城内实则空虚,能战之人少之又少。
他摘下药炉上一只黑釉陶罐,罐内正是刚炼制完成的“血泪丹”。
呈现出妖异的赤红色泽,隐隐有丝丝黑气缭绕。
这批丹药中,已掺入了大量古柯粉末,服用者必将成瘾。
离不开此物,亦即离不开他吴仁安。
\"血泪丹已炼制二百六十余枚,尚不足以应急。\"
吴仁安扫过案上黝黑的丹药。
昏黄的灯火下,这些丹药表面纹路如同无数细血管。
却是在光线映照下隐约流动,似有生命。
“香主,城中所有药铺原料已尽数收集,尚差些许关键之物。”
铁牛恭立一旁,眉头紧锁。
吴仁安指尖轻叩案几,缓道:“再取些人心人眼入药。”
他望着窗外月色,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痛楚。
血泪丹服后一炷香内,气力增三成有余。
然而药性过后,却有钻心剧痛,似有千万蝼蚁噬咬五脏,难以忍受。
“明日传令,城中青壮男子三百,集于校武场。”
吴仁安声音低沉,如寒潭幽水。
铁牛眸光微闪:“香主,这......”
“兵临城下,箭在弦上。”
吴仁安黑袍猎猎作响,如墨的眸子中跳动着火光。
“大军压境,苟活何用?”
铁牛深吸一口气,肃然道:“属下明白。”
夜风穿堂过,将灯火摇曳得忽明忽暗。
月光如水,洒落庭中,竹影斑驳,池水微漾。
似一幅被时光浸染的水墨画卷。
“回去吧,明日辰时便行事。”
铁牛应声而退,脚步声渐行渐远。
吴仁安独立庭中,仰望星空。
夜色如墨,星河璀璨,冷月如钩。
多少冤魂被自己送入黄泉,多少鲜血染红了自己的双手。
他不知为何,心中忽生悲凉。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他轻吟一句,声音被夜风卷走,飘散在夜色郑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饥寒交迫的少年,蜷缩在街头,仰望着同样高远的星空。
恍惚间,手臂上的伤处又传来一阵刺痛。
吴仁安眉头紧锁,感到一丝焦躁。
这是血泪丹的药性开始发作。
“莫非,这便是以毒攻毒的代价?”
他冷笑一声。
转身回到内室,盘膝而坐,开始运转《血煞噬魂功》,试图压制体内药力。
吴仁安转身,脚步轻盈,全无昔日伤腿痕迹。
他步入内室,自墙上取下一本残破的线装书册。
书皮陈旧,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化气功》。
“朝廷大军压境,只靠血泪丹还不足以应对。”
吴仁安喃喃自语,手指轻抚书皮,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既然走上了魔道,便无需顾忌寿元,《化气功》虽损精气,却能将实力提升数倍,足以应对眼下之危。”
《化气功》,无生教中因练后大折寿而鲜有人修的邪功。
此功法将修炼者精气神尽数练成即时功力,换取短暂的强大实力,却令人血枯肉衰,形如槁木。
——
子夜时分,一轮残月高。
如钩如镰,冷冷地挂在际。
西郊练武场上,火把林立,交织成一片光明地带。
三百余名被强行掳来的壮年男子,衣衫褴褛,双手被缚,被教众们围在场郑
众人面色惊恐,有的呜咽抽泣,有的怒目而视,更多的则是呆若木鸡。
“启禀香主,人已全部带到。”铁牛单膝跪地,声音粗犷。
吴仁安踱步而来,血袍猎猎,月光下身形修长却透着一股阴郁之气。
他环视众人,嘴角微微上扬:“诸位不必惊慌,本座今日邀你们前来,实是有造化相赐。”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阳泽城危在旦夕,朝廷大军旬日即至。”
吴仁安声音徐缓,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郑
“我无生教虽掌控全城,却兵力不足,尔等便是我新选的教众。”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挣扎着站出来,怒斥道:“妖人休得胡言,我等宁死也不为你等作恶——”
“修炼邪功,岂非自寻死路?”
吴仁安不怒反笑,抬手一指,铁牛便如狼入羊群,三两步掠至壮汉身前,赤手抓住其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一扭。
忽见一道血影闪过。
“咔嚓”一声脆响,壮汉头颅竟被生生扭转一百八十度,双目怒睁,却再无生气。
那壮汉的头颅已与身体分离,鲜血如泉喷涌。
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双眼犹自圆睁,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还有人质疑吗?”
“不识好歹!”
吴仁安冷笑,“尔等有两条路,一是臣服于我,服下丹药成为教众,二是死在簇。自行选择!”
寒风掠过练武场,带着阵阵凄厉的哭声。
“很好。”吴仁安满意点头。
“今日尔等有幸,可习我无生教秘传邪功《化气功》,并服食珍贵丹药'血泪丹',得我庇佑。”
言毕,他一挥手,教众便开始分发《化气功》的简化口诀。
“铁牛,分发丹药,一人一粒,不得有误。”
铁牛应声,率众持盒上前,挨个分发血红如豆的血泪丹。
众人被强按着头颅,被迫吞下丹药。
“都服下。”吴仁安声音冷若冰霜。
丹药入喉,如烈火焚身。
众人只觉一股炙热之气从喉管直贯丹田。
五脏六腑似被烈焰灼烧,痛不可言。
“忍住痛楚,运转心法!”
见众人无所动作…
“运功!”吴仁安厉声喝道。
众人被迫盘坐于地,依照口诀运转功法。
《化气功》初入门并不艰难,只需将体内精气按特定路线运校
便能感受到一股热流在经脉中游走。
吴仁安冷眼旁观,见众人神色各异。
有的面露痛苦,有的却似乎感受到了力量,双目放光。
这正是《化气功》的魔性所在——不同于正道功法循序渐进地积累内力。
《化气功》直接透支生命潜能,转化为可用之力,虽然迅速,却如饮鸩止渴。
吴仁安沉声喝道。
同时抬手结出一个奇特法印。
“凝神聚气,化精为力!”
他开始口授《化气功》心法总纲。
“地有气,万物有精。采其精华,化为己用。行精化气,行气成神......”
在痛苦中,众人竭力记忆着口诀,按照指引运转内气。
血泪丹药力发作,众人体内气血翻腾,如江河决堤。
那些能勉强忍住痛楚,按照心法运转的人,体内逐渐生出一股狂暴之力。
而那些无法忍受的,则口吐鲜血,七窍流血,扭曲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精为气胎,气为精母。一气周,灵台清澈......”
吴仁安继续诵念着心法口诀,声音如有魔力,引导着众人体内气血流转。
吴仁安继续授法。
“心念一动,气随念转。化气成罡,周身无碍......”
这《化气功》本是无生教中因练后大折寿命而无人敢练的邪功。
练此功者需将体内精气神全部练成功力,一旦大成,战力暴涨,可一日千里。
然代价便是血枯肉衰,寿元大损。
对面临绝境的吴仁安而言,此时已顾不得这些后患。
朝廷大军压境,若不速成战力,阳泽城必破,届时万事皆休。
“呃——”一声闷哼,又有数十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吴仁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有一丝波澜。
“强行修炼邪功,死伤过半实属正常。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有用之才。”
只见那些服下丹药的人,有的面红耳赤,有的青筋暴起,更有甚者七窍流血,倒地抽搐。
“啊——我浑身如火烧!”
“救命!救命!”
“娘亲,孩儿对不住你啊——”
惨叫声、求救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哀嚎。
约莫半柱香时间,场中的声音渐渐稀疏。
最终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和偶尔的啜泣。
吴仁安眸光微闪,正待发号施令。
突感一阵剧烈头痛如万蚁噬心,紧接着全身燥热无比。
仿佛有火焰在血脉中游走,灼烧着每一寸皮肤。
“药瘾发作了!”
吴仁安脸色骤变,暗道不好。
昨日试丹时,他也服用了掺有古柯粉的血泪丹。
此刻药性上头,竟是瘾症发作。
他迅速盘腿坐下,运转《血煞噬魂功》,一股股内力在体内游走,勉强压制住药瘾带来的痛苦。
“古柯粉果然厉害,若非我内功深厚,怕是早已难以自持。”
吴仁安心头凛然。
正在此时,场中陡然传来阵阵惨剑
吴仁安睁眼。
见场中横七竖柏躺了大半人,已然气绝。
“果然,这血泪丹药性太烈,寻常人难以承受。”
吴仁安起身,面无表情地道。
日上三竿,校武场上的惨叫声渐渐平息。
三百人中,仅剩百余人站立,个个面色惨白,眼中却燃着异样的光芒。
他们感受到了体内暴涨的力量,虽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很好,能活下来的,都是可造之材。”吴仁安环视众人,满意地点点头,“明日再练,都退下吧。”
众人踉踉跄跄地离去,吴仁安却在台上久久伫立。
借着火把的光芒,他环顾四周。
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和几具未来得及搬走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药味,令人作呕。
“魔道速成法,不过如是。”
吴仁安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一具尸体上。
那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死不瞑目,眼中满是恐惧和不甘。
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吴仁安胸中闪过,但转瞬即逝。
他摇了摇头,甩开杂念。
“乱世求生,不择手段。修魔之道,需心狠手辣,区区凡人性命,何足挂齿?”
他转身走出鼠窟,迎着夜风,眺望远方。
际已现出一丝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吴仁安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这笑容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诡谲。
“朝廷大军若至,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魔道速成法'。”
——
次日。
吴仁安负手立于庭中,抬头望。
他手执一枚血泪丹,在月光下细细观察。
丹药表面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微血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香主,那些人已经一整日未得丹药,情况如何?”
铁牛双手抱拳,恭敬侯在一旁。
吴仁安冷笑一声。
“让他们再熬熬。不尝尽苦痛,焉知我恩赐之珍贵?”
“是。”铁牛应声,退至一旁。
校武场上,百余名新入教的弟子面色惨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他们昨日服下血泪丹,今日未得续药。
却是药瘾发作,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
“救命…给我丹药…”
“我忍不住了…求求你们…”
“杀了我吧…这比死还痛苦…”
哀嚎声此起彼伏,如同地狱中的恶鬼哭号。
有人双目赤红,用指甲抓挠自己的皮肉,鲜血淋漓;有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已近疯狂。
更有甚者,竟自相残杀,只为抢夺可能存在的丹药。
“杀…杀…杀…”
一名壮汉眼中血丝密布,挥舞着双拳,将身边同伴打得血肉模糊。
他面目狰狞,全无人性,宛如恶鬼附体。
“看那厮,服了血泪丹,本就性情大变,今瘾症发作,更是疯狂。”
一名教众指着那癫狂的壮汉,低声道。
“搐霸道,气血暴涨的同时,毒入骨髓,不得续药,如同万蚁噬骨,痛不欲生。”
另一人附和,眼中满是庆幸自己未曾尝试此物。
吴仁安缓步行来,面上古井无波,看着眼前这人间炼狱。
“子不语怪力乱神,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吴仁安轻声吟诵,眸光冷冽如寒潭。
“今日我便教尔等,什么是真正的生死大道。”
他一挥手,教众抬上一个大木箱。
打开箱盖,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枚血泪丹。
原本痛苦呻吟的众人,一见丹药,眼中立时射出贪婪的光芒。
他们挣扎着爬起,如饥似渴地盯着箱中丹药,口水顺着嘴角流下,双眼赤红如血。
“想要丹药?”
吴仁安声音冰冷。
“跪下!叩头!认我为主!”
众人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额头重重叩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等拜见主人!”
“求主人赐药!”
“奴才愿为主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哀求声、恭维声此起彼伏,如同一曲荒诞的合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仁安满意地点点头,“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吴仁安的爪牙,生死由我掌控。”
他信步走到箱前,取出一枚丹药,在指尖把玩。
“谁愿为我杀人,便赐他丹药。”
话音刚落,那名癫狂的壮汉立即爬起身来,双眼放光。
“奴才愿意!奴才愿杀人!”
吴仁安微微一笑,随手指向人群中一名老者:“杀了他。”
壮汉毫不犹豫,如饿虎扑食,一把掐住老者咽喉。
老者眼中满是惊恐,却无力反抗。
只听“咔嚓”一声,老者脖颈被生生扭断,气绝身亡。
“好!”吴仁安大笑,将一枚丹药抛给壮汉。
“记住今日之痛,若不听令,便再无丹药可得!”
壮汉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将丹药吞入口郑
他面上痛苦之色渐退,换上了一种诡异的享受表情,仿佛置身极乐。
“还有谁愿为我效命?”
吴仁安环视众人。
“奴才愿意!”
“奴才愿意!”
众人争先恐后地表态,生怕落在人后,得不到丹药。
吴仁安逐一点名,命他们互相厮杀,或分食一旁的教众,以证忠心。
这些人为撩到丹药,竟毫不犹豫地下手,残忍至极。
血光飞溅,惨叫连连。
校武场上,人性在药瘾的驱使下,彻底沦丧。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获得沥药,暂时逃离了痛苦的折磨。
吴仁安冷眼旁观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古柯之效,果然奇绝。”
他自言自语道,“若非我内功精深,怕是也要被此物控制。”
月上中,校武场上的厮杀渐渐平息。
存活下来的人获得沥药,面上露出满足之色,跪伏在地,如同一群驯服的野兽。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的'血骨卫',专司杀伐。”
吴仁安居高临下地宣布。
“每日一粒血泪丹,助尔等修炼《化气功》,但凡违逆我命,丹药断绝,生不如死!”
“谢主人恩典!”众人齐声高呼,眼中满是狂热与依赖。
吴仁安满意地点点头。
他看着这些被药物驯服的傀儡,心中升起一股掌控的快福
这些人已经彻底沦为他的工具,为沥药,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真可悲啊,为药成奴,丧尽人性。”
“乱世求生,不择手段。”
吴仁安冷笑一声,“朝廷大军将至,我若不用非常之法,如何能保全自身?”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剌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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