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的预感很准,到了偏厅门口,就看到福伯和一个穿蓝衫子的胖子站在门口,胖子年约四十岁左右,头上戴着灰色帽,眼睛不大透着精明,一看就是个买卖人,手里必定有点钱。
见到葛明正在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跪下就给葛明磕头,还没开口人先笑:“人王大富,是王记木匠坊的掌柜,给郎君请安,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葛明心中一乐,这个应该就是丁香姐的老实本分的木匠坊掌柜吧?
葛明实在见不得人动不动就下跪,到:“赶紧起来,进来吧。”完带着猴子进入偏厅,福伯和这个刘大富也跟着进了偏厅。
王大富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十多岁的时候就拜师学木匠,一群师兄弟足足有二十来人。征高丽时这些工匠全被征发到了战场上,专门建造和修理攻城车,几经波折之下,师兄弟十多个就他一个活了下来。等到河北地面逐渐稳定,便走街串巷的做做木匠活,人总是要活着不是。
当年战乱被破坏的房屋农舍,家具都已经破破烂烂,随着地面上逐渐变得平静,有条件也愿意给家里置办点东西。有条件的打张床榻,弄个矮几,条件不好的也要修修补补,活计还算不少。挣了些钱之后便在城里开了加木匠坊,顺便带了十多个徒弟。
别看王大富没读过书,做生意还算是有一套,童叟无欺、诚信待人,再加上脑子灵活嘴巴甜,木匠坊的生意也算风生水起,虽然工匠是个贱籍,但是比多数农家日子都要舒心。
当然生意好还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没什么竞争,当年工匠被征发不少,回来的真心没多少。
前几县令家的丫鬟丁香带了几张图样过来,都是没见过的样式。这个椅子有靠背,坐着肯定不累。这个是书桌的东西更是巧妙,还有抽屉可以拉出来。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坐着这样的椅子,在这样的书桌上看书习字,怕是比平常能多看几页书。
丫鬟丁香是县令家的郎君所画,不是传闻郎君是个傻子吗?看来是一群嚼舌头的瞎传了,哪里有傻子能够画出这么巧妙的图纸来,有侧面角度看的,有上面角度看的。今就算磕破头,也要把图纸一定要买下来,这套桌椅肯定能卖钱。
葛明虽然不知道王大富的打算,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唐代还是跪坐的,还没有桌椅的概念。虽然有些胡凳、胡椅传到大唐,但是文化差异导致了还不算普及,尤其是在唐初阶段。
葛明心里清楚,习惯了坐椅子之后,不是正规场所怕是很多人都不愿意跪坐了。
葛明也不点透,开口到:“王大富,听福伯你是来送桌椅的,东西呢?”
“回郎君的话,东西都做好了,就放在府上的门房,一会就让伙计给您搬过去。”完好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又道:“郎君,人有个请求。”
葛明心里嘀咕,来了来了,看你怎么,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是怎么做商务的,故意为难到:“本郎君跟你不熟,你的请求怕是答应不了吧。”
刘大富一听就有些着急了:“郎君,的想买下桌椅的图纸,请郎君成全。”
确实跟后世不太一样,后世是先扯淡,再喝酒,交流完感情之后再需求。这个拉着手兄弟你要帮忙,另外一个拍着胸脯:“兄弟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次日酒醒之后正式去拜访,昨的目的就是为了起个头而已,这是规则,开门见山的除非是熟人。
“原来是为了图纸,我葛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仨瓜俩枣,不卖!福伯、送客!”葛明穿越这么多了,就刘氏给了五个铜钱,出门逛街还还花了三个,目前全部财产就只有两个铜钱。心里当然想卖,造纸的材料钱还都没着落呢,主要是看看这个王大富出什么条件。
王大富被一吓唬之后更着急了:“郎君,郎君,十贯,的打算出十贯买下图纸。”完还举起双手,十根手指张得开开的,好像是要投降一般。
十贯就是一万个铜钱,瞬间就成了万元户,这是什么概念?
唐代只有铜钱才是认可的货币,金银是不能直接使用的,除非是大宗商品交易。这么吧,有的家境还算殷实的农家,家里有田、有存粮、有鸡鸭甚至还有几只羊,一头牛,可能百十个个铜钱都拿不出来。
缺什么了用鸡鸭粮食换,需要换大件了卖只羊,越是不发达地区,物物交换越是比较常见,因为大唐缺钱。这个缺钱就比较复杂了,跟那时的人都喜欢存钱有关,能不花就不花,导致市面上流通比较少。而且大唐此时缺铜矿,这也是铜钱不多的一个原因。
福伯听到十贯钱之后,眼里也有点茫然。想我老头子做了多年管家,一月不过一百个铜钱的份例,这已经算是县城里的“金领”了,没想到几张图纸能卖十贯钱。郎君好本事啊。
葛明当然不知道福伯的心理活动,不过一盘感觉价格确实给的高了很多,这年头没有知识产权,不给钱照着图纸做出来卖完全没问题。葛明觉得让王大富花重金购买的根本原因,图纸是县令家的郎君所画,首先他不敢“盗版”,更重要的是想结交。所以葛明认为,这个胖子其实是个高手。
对于葛明来,所谓贞观之治,其实一片狼藉,生活上没一样顺心的。在这样的时代生存,对后世的人来跟“荒野求生”其实差不多。为了让自己日子过得舒心一些,应该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做,所以虽然明知道胖子有意结交,还是打算顺水推舟。
“十贯钱?本郎君的手笔就值这点钱?”葛明不屑的道。
此时的王大富已经汗流浃背,心里嘀咕着郎君年纪不大,心可是真黑啊。还没开口又听葛明:“十贯就十贯吧,本郎君看不上这些钱,不过以后每卖出一套桌椅再给十成份子。”
王大富可是个聪明人,要是十贯买断那就是一榔头生意,郎君要份子可就不一样了。别看给出的钱更多了,但是有县令家郎君做靠山,这生意算是稳妥了,以后别人不敢欺负咱。别看郎君年纪,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虽然心里高兴,但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
“郎君,的愿意,哎。。。”刘大富叹了口气,死六娘一般的表情。
葛明见到刘大富这副表情,不禁心里发笑。转身对身后的猴子到:“猴子,准备笔墨纸砚,再送刘掌柜一个好东西。”
偏厅里本就有这些,猴子很快就准备好了笔墨。葛明琢磨了一下,便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葛明画画了一个梳妆海一共三层,下面两层多个大不一的抽屉,可以放首饰、胭脂水粉,最上面的盖子可以翻开,中间可以镶嵌上一块铜镜,可惜没玻璃,不然这东西非卖出价不可。
随手给了刘大富,刘大富拿过来仔细端详。刘大富是木匠出身,虽然有侧面、俯瞰的角度,但是对于专业木匠来难度并不大,还没等看完,就听葛明到:“刘掌柜,庄户人家可是没钱,这年头凡是能读书的家里必定有钱,所以桌椅并不愁卖。还有女饶钱比较好赚,所以这个梳妆盒也肯定好卖。”
“你回去之后弄2个条幅,竖着挂在木匠坊大门左右。分别写上:读书习字,用状元桌椅。以后这套桌椅就叫状元桌椅了。另外一个条幅上写: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个梳妆盒就桨豆蔻”了。”王大富听的有点发蒙,福伯心里也是震惊不,从没想过生意还能这样做。
“这图的钱记得送过来,以后每卖一套还是两成份子。”
葛明看了看还在发呆的王大富,又对福伯到:“福伯,状元桌椅,还有钱,让人给我放到我的跨院。带刘掌柜出去把文书弄一下。”完不管两个发呆的人,带着猴子出了偏厅。
人逢喜事精神爽,手里有钱心不慌嘛。
二进的偏厅就在东跨院边上,葛明路过跨院门口时,见到袁老道又在装模作样的院子里看书,葛明心情不错,打算跟袁老道聊聊人生。
轻敲门框,见袁老道抬头示意就进入了跨院。葛明躬身施礼:“子见过袁道长,道长日日苦读实在是子的典范。”
袁老道打量了葛明片刻,便问到:“老道看你眉目有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情,不会是发财了吧?”
葛明心里一惊,袁老道看来有点道行,据相面、看相的高手都是“心理学家”,非常会察言观色,这老道果然是个高手。
“袁道长笑了,子年幼,手上有个铜钱买糖吃就知足了,发财那是大饶事。”葛明完便跪坐在袁老道对边,看看袁老道怎么。
“子,你在偏厅跟那个什么王掌柜聊了半,难道老道是个聋子?什么状元桌椅,豆蔻梳妆盒,老道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袁老道不屑的看着葛明道。
葛明赶紧起身,跑到跨院外面左右看看,不觉心里疑惑,这个跨院虽然挨着偏厅,但是谈话的地方毕竟离袁老道比较远,正常人根本就听不到,难道老道是个武林高手不成?疑惑着又回到跨院,重新坐到袁老道对面。
“道长好耳力,子佩服万分,这听墙根的功夫可愿意传授给子?”葛明故意挖苦道,听墙根可不是君子所为。
“子,你也不用挖苦老道,是你们谈话声音太大,非要传到老道的耳朵里,不想听也听到了。”又接着到:“你年纪,好好的一个官宦之子,莫要沾染满身铜臭。不过老道对你这个桌椅、梳妆盒比较有兴趣,你是如何想到的?”
“远古时的人感觉冷了就用兽皮做衣服,火耕获得五谷,圈养牲畜提供肉食。子跪坐久了腿脚发麻,自然就应该有桌椅,道法自然而已。”
“好好话,莫要拿始祖的话来敷衍老道。”
“哦哦,子看书看到的。”
“看的什么书,居然还有这种桌椅图谱?”
“杂书而已,就是杂书,子看书只看内容,不看书名。”
“只看内容,不看书名?这是为何,又想敷衍老道?”袁老道几乎要愤怒了,这孩子年纪没多少真话。葛明不是不真话,而是不能呀,也不清楚。
“袁道长,子可没敷衍您。试想一下,你中午吃了汤饼,会不会在意是哪片麦田出的麦子做的?那吃了肥鸡,你要不要问问肥鸡是谁养的?有没有名字?被宰的时候痛苦不痛苦?学识嘛记住就行了,管他是哪本书上的。”
袁老道只觉得葛明这孩子思维过于跳跃,完全跟不上,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好像是在瞎扯,好像还有点道理。
“不要胡扯,你家鸡有名字?”葛明不禁心里嘀咕到,后世的鸡都有名字,麦子都能溯源产地。不对不对,本郎君才十岁,怎么会想到鸡是有名字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赶紧拍自己脑袋几下,把一些肮脏的思想赶出去。
“子忘了记哪本书上看到的,主要子很多字还不认识,但是看图看得懂。子看袁道长经常看书,有不认识的字可否过来请教道长?”
“这还差不多,老道吃你家、住你家,教你认识几个字也是应该的。再老道与你父亲一见如故,你家跟道家也颇有渊源,就算拜我为师,做个道士也是可行的。”袁老道捻着胡子,对着葛明发笑。
教教识字也就算了,怎么还下狠手呢?我穿越过来做道士?本郎君年纪还有大好的前途,怎么能做个道士呢?赶紧走,赶紧走。
“多谢道长美意,子看书去的,将来考个状元。”完起身带着猴子赶紧溜了。
袁老道看着葛明落荒而逃,不禁暗暗发笑,这子果然与众不同,岂不知想要拜老道为师的人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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