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修，你吃药吃坏了脑子吧，你这个疯子。”谢无昙恢复了清醒，也用力地向回拔着匕首。
可是即便是面对病弱的崔铭修，谢无昙的力气也是敌不过的。挣扎间，她手中的匕首一寸寸入了他的皮肉，眼看真要插入他的心脏，她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刀刃向上一挑。刹时间，温热的血溅了出来，沾染在她的脸上。
那刺骨的痛终于让崔铭修松开了她的手，再淡然的脸也在此刻花容失色。谢无昙慌忙张开手指，看着那插入他肩头的匕首，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忘了逃。
崔铭修捂着伤口，身子坠下的一颤，被发现情况不对的影子接住。
“公子。”影子大惊，在看清谢无昙手上的血后顿时怒目圆睁，“是你伤了公子？”
慌乱下，影子顾不上崔铭修，上前一步变掌为爪一把掐住了少女的脖子。
是濒死的感觉，让她呼吸不了，那般熟悉。那一夜她被扔下玄武湖，身体一直下沉。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溺水会死得很慢，慢得仿佛要经历了一生的时光，要痛苦一世。她冉冉地笑，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那湖上的月光，丝丝缕缕倾泻而下。
“影子，放开她，我命令你。”崔铭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只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开，空气顺着她的口鼻进入了身体。又活过来了。
谢无昙捂着脖子急咳了几声，在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巷子。
巷口越来越近，灯火越来越亮。模糊间，她撞在一人怀里。那人捞了她一把，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萧辙在看清她手上的血后，又看了眼巷子里的情形，第一时间便作出了猜测。他也不管是否猜对，对着身后的飞声与洛城沉声道：“杀了他们。”
飞声洛城领命冲进巷子里，昏暗中传出兵刃声。
谢无昙这才彻底清醒，听着巷中的声音，顿时拉住萧辙的手，“萧辙，不要，让他们住手。”
萧辙看向手上沾染到的丁点血渍，一双眸子冷了下去。他抽出白绢，十分嫌弃地将之擦净后才道：“回来”。
见飞声洛城重新出来后，谢无昙显然松了口气。要知太子少师被人杀死在中秋夜，只怕就算是玄羽卫也不能全身而退吧。
萧辙没再理会谢无昙，只道了声“走”后，转身离开了巷口。
今夜怕是再无心情游船了，谢无昙并没跟上，想等着连翘出来便回府。
可是萧辙似乎不会如她的愿，见她未动，转头道：“谢二姐还杵着做什么，你不是应了本王的约吗？”
谢无昙垂眸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狼狈，喃喃地道：“今便算了吧，我要回府了，扰了怀恩王的雅兴实在抱歉，改日定登门致歉。”
连翘适时赶了过来，她想走。
“回府？”萧辙竟觉得她的话好笑，“谢无昙，本王准备好了一切，你却想回府。你一次次招惹本王，现在是不想认了吗？那本王今日偏要你作陪。”
早已平复好的心绪在这一刻轻易被他扰乱，谢无昙抬头盯着萧辙幽深的黑瞳。她与他并不近，却依然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
“你与崔铭修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吗？”
她仿佛是给自己听，可萧辙毕竟是习武之人，五感皆灵，那声音钻入他的耳中，那样的刺耳。他扬唇一笑，对身后的两个亲卫打了个手势，不咸不淡地道：“将谢二姐带上船。”
飞声与洛城交换了个眼神，虽然觉得自家王爷此举不妥，可还是不敢违逆。洛城上前先一步与连翘交上手，飞声则走向了谢无昙。
“二姐，请吧，不要让在下动粗。”他对她还算留了情面。
谢无昙死死地盯着走远的那个身影，暗暗地呼出口气，今日定是她的劫难日。
游船早停在了渡口，人一上船便向湖心驶去。中秋夜的灯火与热闹刚刚开始便已远离，谢无昙被“请”到船舱中，坐在靠窗的桌前。
此时她哪里还有心情赏景赏月，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已经干涸的血，双手依然有些发抖，但总算已经恢复了力气。
萧辙就坐在她对面，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对面的少女。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湘裙，原本应该明艳动人。只可惜发丝已然乱了，不仅手上，连同脸上都沾染了那个饶血，还有脖子上的指痕……看着那泪痕干涸的面孔，让他怎能不心痛，又怎能不恨。
方才在巷口，他的确太冲动了。萧辙反思，无端生出安抚的冲动。
“痛吗？”他伸手摸向她的脖子，指尖还未触到却被她躲了开。
谢无昙没回答他的明知故问，只冷冷地看着那一湖的秋水。若跳下去，想必会很冷吧，那今夜她便逃不掉了，是吗？
萧辙的手僵在半空，终于在她的冷漠中捏拳收回。刚刚还觉得冲动行事的他，这一刻竟又硬了心肠。
轻蔑地笑意在他的唇角一瞬即逝，他生硬地开口：“谢无昙，你与崔铭修究竟有何恩怨？”
她与崔铭修，听到他的话，谢无昙的心像沉入了这秋湖之郑她不敢提，不愿提。
萧辙周身的冷意又重新透了出来，即便是在舱门外守着的飞声也能感觉到。
今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竟遇到了崔铭修，好好的良辰美景生生被搅得昏暗日。
他真为船舱里的二位主儿捏一把汗，求神拜佛希望他们不要彼此伤害，否则受赡不定是他们这些做手下的。
然而谢无昙显然没给飞声半点希望，就在萧辙冷言逼问之后，她答道：“怀恩王想要知道，就自己去查呀。”
萧辙的冷意骤然被她的一句话点燃，化作了嗜饶戾气。
他不是没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到。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他可以为她忍，却不代表她可以拒绝。
他压住心头的恶气，吸了口气道：“谢如儿，以我们的关系，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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